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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在年轻人面前,挡住他们的去路:
“不!别走这条路!”那个人给他们指了另外一条走廊,可以直接到后台。
拉乌尔正想停下来问个明白。
“走啊!快走!”那个模糊的人影命令道,他身穿宽袖长外套,头戴尖顶圆帽。
克里斯汀娜拽着拉乌尔,迫使他也跟着跑了起来:
“他是谁?刚才那个人是谁?”他问道。
克里斯汀娜回答:“是波斯人!……”
“他在这儿做什么?”
“不知道!……他总是呆在剧院里!”
“克里斯汀娜,您在逼我作一个懦夫,”拉乌尔情绪激动地说,“您居然让我逃跑,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
“是吗?”克里斯汀娜答道,“我想我们逃避的只是想象中的影子而已!”
“如果我们看见的人确实是埃利克,我真该把他钉在阿波罗的竖琴上,就像在布列塔尼的农庄里,人们把猫头鹰钉在墙上一样。这样一来,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我的好拉乌尔,阿波罗的雕像高不可攀,您怎么爬得上去呢?”
“那双雪亮的眼睛不也在上面吗?”
“啊!现在,您和我一样,不论在哪里都觉得有他的影子。我们仔细想想,那双眼睛可能是两颗星星呢?”
克里斯汀娜接着又下了一层楼,紧跟其后的拉乌尔说:“克里斯汀娜,既然您已经决定离开他,我觉得我们最好现在就走。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明天晚上呢?说不定,我们今晚的谈话,他全都听见了!
‘这不可能!不可能!我再说一遍,他在工作,在写《胜利的唐璜》,他没时间理会我们。”
“既然您如此确定,那又何必老往后看,生怕他跟在后面呢?”
“去我的化妆室吧!”
“还是到剧院外面去比较好。”
“不行,在我们逃走以前,这不行!如果不遵守诺言,只会给我们带来不幸,我答应过他只在剧院与您见面。”
“那我还得感谢他,能如此慷慨地让我们在剧院约会,是吗?”拉乌尔痛苦地说,“您和我玩这种订婚的游戏,岂不是太大胆了吗?”
“亲爱的,他知道这件事。他对我说:‘我相信您,克里斯汀娜。拉乌尔·夏尼先生爱您,可又必须离开。临行前,他一定和我一样可怜!……’”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麻烦您告诉我。”
“我正想问您呢,拉乌尔,当我们爱一个人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很可怜?”
“是的,克里斯汀娜,当我们爱一个人,可是又不确定是否为她所爱的时候。”
“这句话是说给埃利克的吗?”
“说给他,也说给我,”年轻人一脸忧伤,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回答道,他们来到克里斯汀娜的化妆室。
“您怎么认为在化妆室比在剧院其它地方更安全呢?”拉乌尔问,“既然您能隔着墙壁听见他的声音,他也一定能同样做到。”
“这不可能!他答应过,再也不会躲在化妆室的墙壁后面偷听,我相信埃利克。我的化妆室和湖边的那个房间只属于我,而对于他,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禁地。”
“克里斯汀娜,您怎样才能离开这个房间,转移到那条阴暗的走廊里去呢?我们再来试试,好吗?”
“这太危险了,拉乌尔,那面镜子有可能再次把我带走。届时非但不能逃跑,我只会顺着那条秘密通道直接到达湖岸,在那里呼叫埃利克的名字。”
“他听得见吗?”
“无论我在哪里叫他的名字,他都能听见……这是他自己告诉我的。他真是个奇怪的天才。拉乌尔,您千万别把他当成一个只是喜欢住在地下的普通人,他能为常人之不能为,知常人之不所知。”
“当心,克里斯汀娜,您简直把他敬若神明了。”
“不对,他不是完全的神灵,他一半是人,一半是神,仅此而已。”
“一半是人,一半是神……仅此而已!……您说的是什么话!……您还想和我一起逃吗?”
“是的,明天。”
“您想知道我为什么希望今晚就逃走吗?”
“为什么?”
“因为明天,您就什么决心都没有了!”
“拉乌尔,那您就把我强行带走!……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那么,明晚,就在这里!午夜十二点,我准时到。”拉乌尔神色沉重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信守我的诺言。您说他看完演出后,会到湖滨的餐厅去等您是吗?”
“他约我在那里见面。”
“那么,克里斯汀娜,既然您不知道怎样从镜子里出去,您又如何去他住的地方呢?”
“我直接去湖边。”
“通过地下室吗?走廊和楼梯上到处都是剧务和机械师,您怎么能守住秘密呢?所有的人都可能跟随克里斯汀娜·达阿埃,一起到达湖边。”
克里斯汀娜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把特大的钥匙,拿给拉乌尔看。
“这是什么?”他问。
“打开斯克里布街下水道铁栅栏的钥匙。”
“我明白了,克里斯汀娜,下水道与湖水是相通的。把钥匙给我,好吗?”
“不行!”她坚决地回答,“那就等于背叛了他!”突然,拉乌尔看见克里斯汀娜脸色大变,苍白得可怕。
“哦!我的上帝!”她大叫,“埃利克!埃利克!原谅我吧!”
“住口!”年轻人命令道,“您不是说他听得见您的呼叫吗?”
可是,她的态度变得越来越令人不解。她把手指揉来揉去,神色慌张地重复着:“哦!我的上帝!哦!我的上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拉乌尔不停地问。
“戒指。”
“什么戒指?克里斯汀娜,我求您,冷静一点!”
“他给我的那枚金戒指!”
“啊?那枚金戒指是埃利克送的?”
“拉乌尔,您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他给我戒指的时候,还对我说了一番话:‘克里斯汀娜,我给您自由,但是您必须永远带着这枚戒指。只要带着它,您就不会有任何危险,埃利克永远是您的朋友。然而,如果有朝一天您丢了戒指,克里斯汀娜,那会是您最大的不幸,因为埃利克将开始报复!……’拉乌尔,戒指不见了!……戒指不见了!我们就要遭到报复了!”
他们徒劳地找来找去,仍一无所获。克里斯汀娜心急如焚。
“一定是在阿波罗的竖琴底下,我答应让您吻我的时候,”她哆嗦着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戒指从指间滑落,掉到下面的街道上了。这怎么找得回来呢?拉乌尔,我们现在处境很危险!不行!我们必须逃走!必须逃走!”
“现在就逃!”拉玛尔再次强调。
他以为她会一口答应……而她却显得犹豫不决。那双明亮的眼睛突然变得浑浊起来,她说:“不!一定要等到明天!”她迅速地走开,不再理会拉乌尔,神情依然惶恐不安,不停地持着手指,大概是希望戒指会突然回到手上。
拉乌尔只好忧心忡忡地回了家。
“如果我不把她从那个骗子的手里救出来,”他一边脱衣上床,一边大声地喊,“她就完了。我一定要救她!”他灭了灯,在一片黑暗中感到应该骂埃利克几句。他大叫了三声:“骗子!骗子!骗子!”
突然,额头上浸出一阵冷汗,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黑暗之中,两只眼睛像火一样在他的床前点燃,用恐怖的眼神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拉乌尔一向很勇敢,这时也不禁发抖。他伸出手,在黑暗中慢慢地摸到了桌子,找到了火柴盒,可是刚一擦亮,那两只眼睛就消失了。
他不安地想:“她说过,埃利克的眼睛只有在黑暗中才能看到,一见光就消失。但是,他人可能还在那里。”
他站起来,仔细搜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还像孩子一样埋头看了床底。忽而又觉得自己实在太可笑,便大声地自言自语:“应该相信什么?神话可信吗?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幻觉?她到底看见了什么?而她又以为自己看见了什么?”他颤抖着继续说,“而我自己呢?我看见了什么?我刚才真的看见了那双发光的眼睛吗?难道是幻觉吗?我分不清楚,也不想分清楚了。”
他重新睡下,房间里又是一片黑暗——那双眼睛再次出现了。
“哦!”拉乌尔惊叫一声。他坐起来,竭尽所能地盯着那双眼睛。一阵沉默之后,他鼓起最大的勇气,突然大声叫道:
“是你吗,埃利克?人!神!还是幽灵!是你吗?”
他想:如果真的是他……那应该在阳台上!
他穿着睡衣,跑到一个小柜子旁边,从里面摸出一把手枪。把枪上了膛后,他打开落地窗,深夜的一阵寒气袭来,拉乌尔只匆匆地往空阳台上扫了一眼,就立即回来重新关了门。他浑身哆嗦着又一次回到床上,把手枪放在床头柜上伸手可及的地方。
他再次吹灭了蜡烛。那双眼睛又出现了,仍在床头。它们究竟是在床与落地窗之间,还是在落地窗后面的阳台上呢?
这正是拉乌尔想知道的。那是人的眼睛吗?……他什么都想知道。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悄然无声地拿起手枪,对准了那双眼睛。它们依然像两颗闪亮的星星一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他把枪口略微抬起。如果那真的是眼睛,再上面的位置就应该是额头。如果拉乌尔的枪法不算太糟的话……
可怕的一声巨响打破了房屋中沉睡的宁静。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而拉乌尔仍然举着手臂,准备再次射击那双眼睛终于消失了。
菲利浦伯爵带着一群仆人举着蜡烛慌慌张张地赶来。
“拉乌尔,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自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