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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世家果然是出了事,竟落到被韩玄墨威胁的地步。”接过阿青递过来的暖炉,呵出的白雾很快就淹没在了夜幕中。
“此话怎讲?”她见我不动,干脆搬来几案和茶点放到了露台上。
“因为鬼红衣进了城,不过白搭,就算他进来了消息也送不出去。谭公卿在这段时间里脸上又多了三道皱纹,知道为什么吗?他愁啊,怎么南宫令这小娃儿做事密不透风、滴水不漏,被压在公卿殿里就愣是一个字送不出去。你看凤凰山上的火光,已经亮了三天了,但因为没有收到城里的消息,所以迟迟不肯动手。阿青,你猜猜布这个局的人会是谁?”
“阿青愚笨,猜不到。”她摇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你是心理清楚,只是不愿去承认罢了。”我捧起茶喝了一口,有梅花的清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还有猎人,人上人,计中计,赢的人无非就是比其他人要多一个心眼罢了。”
当时我说的轻巧,自以为全都猜到了,却不想我其实只是猜到了一半。
“七星楼和翔龙阁的天岐之众,自当誓死追随无上天君。”说着单膝跪地,示以礼。
愚笨?阿青你一点都不笨的,不然你如何能在皇城存活,又如何能成为天岐的释天?她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不愿违逆布局的人,我便告诉她若有二心就只有死路,拥戴南宫令成为皇城的城主——无上天君,才有活路可走。
“起来吧,你不用跪我,以后留着给未来的天君吧。”天边深浓的云雾仿佛翻腾的黑龙,任张牙舞爪将星月霸道的掩盖了去。“还有件事,上次来的那个岳玲荷你知道她被安置在哪里吗?”
“在和顺馆。”
“怎么在这般偏远的客房,从这里过去差不多也要天亮了。”
“小姐是现在就过去?坐辕车的话会快些。”
“这倒不用,我们慢慢走过去便是。”
晚上风大,吹开一拨拨地云雾,烟云未散立马就有另一拨的浓云追上来填补,如此反复直到东方泛白。
和顺馆造得相当的不起眼,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所用得都是上好的砖瓦和木梁,倒是应了皇城之内皆精贵这句话。
进了馆内入眼所及就是那一身的大红蟒衣,鲜艳之极当如凶神烈鬼,连阿青也被骇了一跳。
“啧,扎眼得很。”
听到我的声音,院中的人回过头,用那双秋水送波的长眼细细地打量过来。
“能有如此盛凌之气的女子怕只有容家的四小姐了吧?”淡若粉樱般的薄唇抿起一道弧线,似笑,但眉头又微微地皱起。
“岳玲荷呢?”
“容小姐找她有事吗?”
我挑起眉,显然他不想让我见到岳玲荷,要么纯粹无聊找我茬。
“我找她且要经过你的同意?”
“小姐若这么理解我也不介意。”
有趣,有趣的我想先抽他一顿,再暴尸荒野让野狗吃光啃净,连骨头渣子都不要剩。
“的确和她有话要说,你能行个方便吗?”
绕弯的不行有时候直接点反而最好,在云之身上总能学到很多手段,达到了最后的目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被我这么一说他倒真的有点发懵,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里还写着不置信。
“哦……”
鬼红衣难得你有这么一个唬人的名字和一身红得吓死人的蟒衣,却居然这么好打发,外强中干的典型嘛。
直直的走进去没遇到什么人,有遇到的也是避开至远处,自动从我视线范围内消失。
那个孩子琥珀色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没有了初见时的明亮透彻,脸色苍白憔悴,看上去就是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我的脚才踏进屋里,岳玲荷突然抬起了头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吃了一般的狠。我有心理准备,于是脚上也没停,每走进去一步岳玲荷单薄的身子骨就抖一下,这不是怕而是给气的。
“你来做什么?”声音嘶哑破碎,不堪入耳。
“……”我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因感情而起的嫉妒和愤恨实在是磨人的东西。“我不是来看你笑话,只是有些事我想问个明白。我想你的胆子应该没有大到敢给我下药的地步,你也没理由帮着云之用药来留我,或者大概你自己也不知道广寒散是吃不死人的,告诉我是谁让你下的药?”
嘴边慢慢扬起笑,我盯着她,从她红肿的眼里隐约看到一个艳丽慑人的冷笑。我必须要问清楚,不然我怎么知道究竟你南宫令庇护的是你的小表妹还是在袒护指使她下药的人呢?
她垂下眼,前刘海洒下一片阴影,衬得她嘴边扯开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哼,你不相信……”她抬眼抬到一半,突然就没了声音,表情也变得僵硬了起来。
“是啊,她不信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那只降到冰点的手,缠绕到脖子上冷入骨髓。
我最是怕冷,但他轻飘飘一句话仿若千金重,压得我动弹不得。
“你想知道不如直接来问我,何必吹上半夜的冷风特地跑到这偏远处。”从他的声音里我听不出是喜是怒。
这一刻我竟然连抬起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深吸口气,幽暗的冷香传来才让我镇定了不少。
“问你,我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吗?”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他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冰冷得生疼。我心里有疙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令哥哥,这个人从来都不懂你的良苦用心,你何必一次又一次……”
“闭嘴。”声音还是没有太大的起伏,却是力道重了点。
对面的人眼神一黯,单薄的身子又开始颤抖了起来。红红的眼睛眨了几下,便有泪水滑过。
“师弟!”端着一碗燕窝的敬天祥进来就看到这幕,不由得心疼,吼出了声。
放在脖子上的手慢慢松开,我才感到那阵紧迫的压力散了去,抬眼就看到他轻轻一笑,眼角勾起的弧度竟有种缠绵入骨的妖艳。
“倒是难得,还认我是你师弟?”
他说得很轻,却是让敬天祥的脸色变得难堪了。
“师父也是逼不得已,若仔细想想他也是为了你好的。”
“广寒散是什么东西他比我清楚,虽然说吃不死人,但能往重里下吗?”
于是我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但为什么是南宫易?我觉得有点郁闷,抓过他白皙如玉的手就开始玩。
敬天祥是被他一堵接不上来话,而他则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一时片刻还没反应过来。
“君观啊,真是好大的本事,堂堂南宫世家的当家他都指使得了。也太不容易了,记仇记到现在,不要我命却要我难受的生不如死,你说这人缺不缺德?”
“所以说你那一剑刺的不是地方,留了一个祸根。”
原来他还是念着父子之情,没有下狠手,但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和南宫世家没了关系,不再是南宫世家的大少爷了。偏偏君观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早在南宫令离开之前南宫世家日益败落之时就已经动了手,现在的南宫易又怎么是天绝教君大教主的对手?
“或者就是等着你来除的。”
他笑着捏了捏我的手,然后转向了敬天祥。
“大师兄,我向来敬重你,不过若是帮着外人来对付你师弟,届时也休怪师弟不念情面了。”
敬天祥的脸色从进来到现在就没好看过,端着燕窝的手都能感觉到些微的颤抖。
这一句话算是彻彻底底断了他与南宫世家的关系,顺便警告了他不要做些多余的小动作,乖乖地呆在这里就不会有事,要是想和外面的人接触就是性命攸关的事了。
离开的时候我瞥了一眼岳玲荷,她脸色死白,眼眶很红,眼神凶狠得不像一个女子。
“她变了。”身边的人突然开口。
“如何?你想说是你的错?”我勾起一抹冷笑,“一开始你就和她说的很清楚了,她现在这样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敬天祥也真是苦,越是劝就越劝不回来,该做的你们都做了没有什么谁对谁错,她要还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抓紧了我的手,力道要比平时用得大。
我们都没有再提最开始的那个问题,有关于信任与不信任,太尖锐。
他说等事情过去了,就成亲吧。
我愣了半晌,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肯定不是不愿意,而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就在我为这事愁眉不展,打算好好考虑的时候,外面的人也终于耐不住了。
“罢了,这事先搁着吧。”他叹口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
果然他还是在意了,虽然他不说我也不提,但大家心里都明白。他更是怕一追问,心里结上的疤又要被狠狠撕开,因为他知道我的答案,所以不如不问,免得徒增伤痛。
可是我能怎么样,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之后又有我爹的事作为例子,我也会有放不开的心结。
“封家二少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皱了一下眉,“我去看他做什么?他那个人除了作画的时候还有些看头,其它还有什么好看的。”
拨着茶叶的手微微顿下,他掀起的眼带些讶异。
“……双子安有些话倒是说得不错。”
“什么话?”脱口而出后我就知道自己上套了。
“小没良心的东西。”
那我要是表现得很积极,你肯定也是不高兴的,何况我没良心也不是今天才有的事。
“你不喜欢?”
他慢慢笑开,俯身过来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用那双染满了笑意的凤眼盯着我。
“除了我这个睁眼瞎,你这性子换谁能消受得起?”他用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发,夹杂着淡淡的茶叶香。
我搡了他一把,“你不出去看看吗?外面该闹得天翻地覆了。”
“闹得越大越好,最好他们能闯得进来。”
“说起来,你怎么会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