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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个记忆使他厌烦,各种念头随即纷涌而来:他不喜欢突然从梦幻中惊醒的感觉;他想起过去他是过目不忘的,尤其是对人的脸;他现在不愿有人来打扰……
恺音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喜欢看古版书?”她拾起床上扔着的一本书,竟是李碧华的《青蛇》。她皱起眉,含着深究意味的眼眸直望进他的眼底:“对长生感觉厌倦是吗?”
喀戎心中大震,这个女孩轻易看穿了他的心思。她到底是谁?他默默地审视她,猜不透她的意图。
恺音对他凌厉的目光仿若浑然不觉,喟叹道:“人类这个群体相对地说,生命是短促的,因此长生的人就比较特殊,也比较不幸,因为要担负比他人更多的不如意,并且,也许不得不独自承担这一切。”
“不错。”喀戎不由自主地回应,“如果我能带动整个人类社会——身边的人和环境,跟我一起走,我将无所畏惧……”他骤然停顿,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心里话,而且是对一个陌生的女性。
恺音笑了,在他身旁坐了下来,坐在深绿色的地毯上。“你知不知道,有一种人,并未承蒙神的准许,得以长生,却也不得不但负比别人更多的不幸?”她的纤指轻柔地掠过《青蛇》的封面。
喀戎盯住她的手指:“哪一种人?”
“就是我这种人。”看到喀戎困惑的神情,恺音撇一撇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心理医生了,虽然你可能并不需要我。”
喀戎蹙起了那两道英挺的长眉。恺音立刻叫起来:“喂,喂!别做出这种表情,很可怕的,你明白吗?”
可怕?他想起从前诸多的罪犯面对他不寒而栗的情形,无奈地承认她的话有几分道理。恺音伸出一根手指,轻触他的手:“帮我个忙,别赶我走,行吗?”见他沉默不语,她哀叫,“翼!”
喀戎长长呼出口气。她这样柔声呼唤他的名字,叫他如何拒绝?“听我说,”恺音摇摇他的手,“在这里的工作是我的毕业实习,如果你赶我走,我就拿不到文凭了。”
“你还在上学?”
“嗯,马上就要毕业了。”她狡猾地补上一句,“毕业成绩取决于对你‘治疗’的效果。”
“你不喜欢这个职业。”这是刚才听她说话得出的结论。
她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父母的期望,我父亲就是心理医生。”
“为什么不另选一个你喜欢的专业?”
“天!你以为考试那么容易?我可是突破了重重难关的,现在回头也来不及了。”恺音长叹,“再说,现在每个星球上都人才济济——拥挤的‘挤’,找工作是最大的难题,而我就读的学院是可以推荐工作的,我当然不能换专业。”
“明白了。你留下。”
“哇!好人,谢谢你。”恺音欢叫,她侧着头想了想,“我准备做件事来报答你,你想要什么?”
喀戎望着她光彩照人的小脸,禁不住轻笑:“只要你毕业后别像‘治疗’我这样对待其他患者。”
他的笑使恺音有瞬间的失神。看到喀戎挑起一边眉毛,露出疑问的神气,恺音忽然涨红了脸,低声问:“想出去走走吗?”
当然。但普洛梅帝教授曾嘱附过他,不要随便外出,喀戎不禁踌躇了。
片刻的犹豫使得恺音顿时了解了他的处境。“不要告诉教授,我们偷偷离家出去吧。”她笑得犹如一只偷食的猫,喀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微微颔首。“撤掉虚景,打开窗子。”恺音吩咐道,变魔术般从薄薄的轻衫里取出遥控器。
一艘飘行车穿过敞开的窗子驶进来,停在房间中央。喀戎皱眉:“单人的?”
“难道你想让教授爷爷发现我把你偷出去吗?”恺音理直气壮地质问。
他不想,所以只有听任恺音开启车门。“坐进去。”她说。
“你呢?”
恺音用行动来回答。她七手八脚地将他塞进驾驶席,自己毫不羞赧地坐进了他怀里。
飘行车开出了研究所。喀戎终于说出话来:“你知道吗,我身上有飞行装置……”
“你省省吧,会打草惊蛇的。”恺音不客气地说。
喀戎默然,他不懂为何她一下变得如此没礼貌。有顷,恺音困难地开口:“麻烦你,能不能……把头……转开一点儿?你的呼吸……让我脖子好痒。”
喀戎忿然转头。这是谎言!他虽然没有正常人应有的触觉,却也觉察到她身子僵硬。“你该有心理准备的。”明明不想说的话,不知怎么就溜出了口,“如果怕我,就不该和我单独出来。”
“我不是怕,是紧张!”恺音气冲冲地叫道,“紧张和恐惧是两个概念,你懂吗?”
一时间,喀戎怒气全消,心底涌上来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他怀疑她是否清楚,他有正常人的思维,却并没有正常人的身体。
三
“恺音,你怎么搞的?”米涅娃教授厉声责问,“不是说过让你有了结果告诉我一声的吗?”
恺音对着屏幕伸伸舌头:“对不起,老师,我忘了。”
“可是你并没忘记搞恶作剧!竟然随意带病人外出,还违反交通规则,害得埃比默大半夜去交管所保释你们,你不知道飘行车超载很危险吗?”
“埃比默教授不是对什么都心不在焉吗?怎么没有忘记向您告状?”
“不是他说的。”
“噢,他还是忘了,那么是普洛梅帝爷爷说的喽?”
“恺音!普洛梅帝没那么老。”米涅娃的神情有些异样。
“是啊,在我们这年代,70岁绝不能算老。”恺音笑道,“年轻的普洛梅帝爷爷还指控我什么了?”
“没有指控。他夸你聪明,还说你工作卓有成效。”
“啊,教授,好人哪。”
“可我还是得提醒你,不要做出格的事,闹得满城风雨的。特别是现在,研究所不比家里。”米涅娃担忧地说,“昨天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我跟他讲了讲我在希茨的生活状况。”她想起当自己提及永远地告别家乡,在宇宙飞船里休眠了30余年时,曾瞥见喀戎那关切抚慰的眼神,恺音不觉露出温柔的笑意。
门铃一响,恺音按下开门键,喀戎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说:“嗨,恺音,普洛梅帝说你今天搬来研究所住了,所以我来看看,你是否住得惯。”
“还好,”恺音回答,“你先等等,我正和米涅娃老师通话呢。”
喀戎这才注意到通话器开着。他一眼瞥见屏幕上的人,身子一顿:“米涅娃?”
“你好。”米涅娃淡淡地说。恺音看着他们二人,忽觉气氛变得很怪异。
“恺音是你的学生?”喀戎问。
“是啊,她是我不成器的小徒儿。”米涅娃的声音里充满慈爱与宠溺。
“名师高徒。”喀戎称赞一句,转而要求,“我可以和你单独谈几分钟吗?”
恺音不待米涅娃表态,就蹑手蹑脚地往外溜,米涅娃喝道:“恺音站住!”
恺音回身,无奈地耸耸肩。米涅娃放缓口气:“恺音,你父亲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你别怪我多嘴。”
“对不起,老师。”恺音乖顺地说。
“你去吧。”
厚重的门静悄悄关闭。恺音猜不出喀戎和米涅娃在谈什么,现在对喀戎的一切,她都备加关注。这个人能使她忘却现实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能让她找回生命中最可宝贵的东西。父母为了让她过得更好,将她送来地球,然而他们无法明白,为此她失去的是什么。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此生最重要的东西失落。
喀戎走出门来。恺音发现他沉着脸,忙拉住他:“老师因为我拐你出去责备你了?”
“没有。”
“那你干吗不高兴?”
“她在等你。”喀戎答非所问地说完,甩脱她的手径自离去。
恺音一头雾水地回到屋里,却见米涅娃也是一脸沉郁。“你们吵架了?”她耐不住好奇。
“不关你事。”米涅娃说,“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不要玩火。”她关掉了通话器。
“怎么回事?”恺音思索了一阵,不甘心地直奔209房间。
恺音凭借指纹打开门。和她预想的一样,喀戎静坐在南窗下,面对着一派海洋景色。“喂,我闯进来了!”她扬声说,走近他。
“嗯。”
“我来偷东西了!”
“随便拿好了。”
“这么大方?那好,把你的心给我。”
喀戎终于转过头来面向她:“我很早以前就没有心了。”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恺音在他身旁坐下:“把我的心给你好吗?连带肠子,宇宙间惟一的一份铁石心肠,很贵重的。”
“不敢领受。”喀戎一笑,“你到底想说什么?”
“米涅娃老师对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吗?”
“……”
“你知道我最喜欢古希腊神话里的哪一个人物?”
“……”
“喀戎。因为他很坚强。天神赐他长生,结果却使得他不得不眼看着他的弟子和朋友一个接一个地过世。”
喀戎的面颊在微微抽搐。恺音视若无睹:“我曾经猜想,他或许有过心上人。他很悲哀地眼看着她一天天衰老,终至离他而去……”
“住口!”
“我知道我令你忍无可忍,可我还得对你说,我曾经以为你也很坚强,可以承受一切。”
喀戎的目光冷得足以冻结整个世界。恺音毫不畏惧,迎上他的视线:“没有人能够长生不老,世界上没有永生这回事存在。翼,你和我一样,有一天也会老、会死。”
“我和你不一样!”喀戎几乎在吼叫,“我是什么?国家机器!我或许会老,会死,可谁知道是几百年后还是几千年后?身体损坏了可以换零件,电脑随时调整,向大脑提供抗衰老激素,所以我可以一直活下去,直到成为古董进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