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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不自在地拿着麦克风,仿佛它是个活物一样。前奏音乐开始了。他嘶哑地唱出第一句“宝贝……”酒吧里没人往他这个方向看,这可实在太好了。“你可否理解我?”他的声音有些粗哑,不过音乐的旋律很美,而粗哑的嗓音正适合唱这首歌曲。“有时我感觉有点疯,难道你不知道,没有人可以永远像天使一般美好……”
在热闹嘈杂的佛罗里达的夜晚往家走的一路上,他仍在继续唱歌。一老一少两个人,醉醺醺的,摇摇晃晃走着,开心到极点。
“我的内心本是出于好意,”他冲着螃蟹和蜘蛛、冲着棕榈甲虫和蜥蜴,还有夜空大声唱着,“哦哦,请不要误解我。”
南西先生把他带到沙发前,那张沙发实在太小了,所以他决定睡在地板上。不过等他最后拿定主意要睡在地板上时,他已经半坐半躺地在小沙发里睡着了。
一开始,他并没有做梦,周围只有让人感到安心而舒服的黑暗。然后,他看到黑暗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于是朝着火光走去。
“你做得很好。”水牛人嘴唇不动地低声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影子说。
“你带来了和平,”水牛人说,“你把我们的话带过去了,当成你自己的话说了出去。有一件事他们从来没有弄明白:他们当初之所以来到这里,还有那些崇拜他们的凡人之所以来到这里,都是因为他们在这里对我们有好处。当然,我们也是可以改变主意的。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改变主意的。”
“你是神吗?”影子问。
水牛头人摇头否认。有那么一阵子,影子感到对方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好笑。“我是这块土地。”他回答说。
也许这个梦还有其他内容,但影子不记得了。
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发出嘶嘶声。他的头很痛,眼睛后面突突地跳。
南西先生已经在做早餐了:高高的一叠煎饼、在油锅里嘶嘶响的熏肉、漂亮的荷包蛋,还有咖啡。他看上去身体健康得不得了,精神旺盛。
“我头痛。”影子说。
“吃下一顿丰盛早餐,你会觉得自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我倒宁愿还是同一个人,只要换一个脑袋就好。”影子说。
“吃!”南西先生命令说。
影子只好乖乖吃早餐。
“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是头痛,而且现在胃里塞得满满的。还有,我觉得我快吐了。”
“跟我来。”影子睡了一整晚的沙发旁有一个蒙着一张非洲毯子的箱子,箱子是用某种黑色的木头做成的,看上去像小号的海盗藏宝箱。南西先生打开挂锁,然后打开箱盖。箱子里有很多小盒子。南西先生在盒子中间到处翻找。“这是一种古老的非洲药方,”他解释说,“柳树皮晒干后磨成的粉,诸如此类的玩意儿。”
“类似阿司匹林?”
“没错,”南西先生说,“就是那玩意儿。”他终于从箱子最底下掏出一个特大号的阿司匹林瓶子。他打开瓶塞,倒出几片白色药片。“给你。”
“箱子很漂亮。”影子说。他接过那些苦药片,用一杯水送下去。
“我儿子送给我的,”南西先生说,“他是个好孩子。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我也想念星期三,”影子说,“不管他做过什么。我总以为马上就会见到他了,可每次抬起头,他都不在。”他继续盯着海盗宝藏箱。这箱子让他联想起了什么。
你会忘记很多东西,但是,千万不要忘记这个。这句话是谁说的?
“想念他?他让你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让我们大家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你还想念他?”
“是的。”影子坦白说,“我想我还是想念他。你觉得他会回来吗?”
“我觉得,”南西先生说,“只要有两个人凑到一起,将一把只值二十美元的小提琴以一万美元的价格卖给第三个人,那么,他的精神肯定在场。”
“是的,不过——”
“我们应该回厨房去。”南西先生说,表情冷淡下来,“那些煎锅可不会自己洗澡的。”
南西先生清洗煎锅和盘子,影子负责擦干净,然后放好。干活的过程中,他的头痛慢慢缓解、消失。干完活儿,他们回到
客厅。
影子继续盯着那个箱子,竭力回忆起什么。“如果我不去见岑诺伯格,”影子问,“那会怎么样?”
“你会去见他的。”南西先生平淡地说,“也许他会找到你。又或者,他会想个办法,让你去见他。不管哪种方式,总之你会见到他的。”
影子点点头。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是一个梦,他吊在树上时做过的梦。“嗨,”他问,“是不是有一位长着象头的神?”
“伽尼萨?他是印度教的神,他可以移开障碍,让旅行更加容易。他还能让人拥有好厨艺。”
影子一抬头。“在鼻子里。”他说,“我知道这个信息很重要,却不知道其中的秘密。我原来以为指的是树干,可他当时说的话跟树干完全没关系呀,对吗?”
南西先生皱眉:“你把我弄糊涂了。”
“在箱子里!”影子说。他知道肯定是这样,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肯定,不完全知道。但箱子的事,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他站起来。“我必须走了。”他说,“我很抱歉。”
南西先生眉毛一挑。“怎么走得那么急?”
“因为冰马上要融化了。”影子只说了这一句。
第四部 死者为何归来
第二十章
这就是
春天
而
这个
长着山羊脚的
男人吹着口哨
辽远
而
缥缈
——e?e?康明斯
早晨8:30分,影子驾着租来的车子,驶出森林,以不超过四十五英里的时速稳稳当当地驶下山路,进入湖畔镇。当初离开它的时候,他断定自己将一去不复还,可现在,三个星期以后,他又回来了。
他开车穿过镇子,惊奇地发现过去几周里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对他来说,这几个星期如一生般漫长)。他驶下通向湖泊的车道,在车道一半的地方停车,下车。
冰封的湖面上再也看不到冰上垂钓小屋了,没有停在冰面上的越野车,也没有坐在冰洞旁钓鱼、身边摆着绳索和十二只一组啤酒的人了。湖的颜色变深了,不再覆盖着白得刺眼的积雪,冰面上到处是一滩滩反光的水洼。冰层之下的湖水是黑色的,而冰层本身几乎已经变成了透明的,可以看到黑乎乎的下面。灰蒙蒙的天空下,这片冰湖阴冷凄凉,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几乎空荡荡的。
冰面上还有一辆车,几乎就停在桥下,让开车或步行穿过镇子的每个人都能看到。那辆车是肮脏的绿色,是那种人们会丢在停车场里不要的车子。车里没有发动机,它只是个用于赌博的物品,等着冰层融化得足够薄、足够软、足够危险时,湖水就会永远地吞没它。
通往湖泊的车道被铁链拦住了,还竖立了警告牌,严禁任何人或车辆进入,上面写着:“薄冰危险”,那行字下面还有一行手写字:“严禁车辆、步行者、雪橇进入。危险。”字母有意绘出一道道裂纹。
影子无视警告,翻下岸边的堤坝。雪已经融化,脚下的土地变成一片泥泞,踩上去很滑,连枯死的草都几乎无法阻止双脚打滑。他一路滑着走到湖边,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段木头搭的防波堤,来到冰面之上。
冰面上积着一层水,那是冰和积雪融化之后形成的。走上去之后才知道,水比看到的更深。水下的冰面非常滑,比任何溜冰场里的冰面更滑,影子不得不努力保持平衡,才能站稳脚步。他趟着水走,水一直淹到鞋子上绑鞋带的高度,还渗进他的鞋子里。水冰冷刺骨,接触到水的肌肤冻得麻木了。在冰冻的湖面上艰难跋涉时,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并不在这儿,而是身处很远的地方,远远地望着电影屏幕上的自己。在那部电影里,他是主角,可能还是个侦探。
他走向破冰车,痛苦地意识到冰层即时可能迸裂,冰层之下便是水,不冻结的情况下最寒冷不过的水。他继续走着,在冰面上跌跌撞撞地滑行前进,好几次失足摔倒。
他经过人们扔在冰面的空啤酒瓶子和啤酒罐,绕过为了钓鱼在冰面上凿出的圆洞。那些洞没有冻上,每个洞里都盛满黑色的湖水。
破冰车所在的位置似乎比在路上看到的远得多。南边湖面传来一声很响的咔嚓声,好像折断一根树枝,接着是什么很大的东西发出的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有一根像整个湖那么巨大的低音弦在振动。整个冰面都在嘎吱作响,都在呻吟,好像一扇陈旧的门被人打开时发出的抗议声。影子继续走着,同时尽可能保持身体平稳。
这简直是自杀,一个理智的声音在他脑中小声说,难道你就不能放手不管吗?
“不行,”他大声说,“我必须知道真相。”他继续往前走。
他终于来到破冰车旁。还没走到,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车子周围有一股邪气,能闻到淡淡的腐臭,嗓子眼里也能感到一股恶臭。他绕着车子走了一圈,朝里面张望。里面的座椅肮脏不堪,还撕裂出很多口子。车里显然是空的。他试着打开下车门,车门都被锁住了。他又试了一下车尾箱,也锁死了。
他真希望他能带根撬棍来。
他的手在手套里握成拳头,从一默数到三,然后重重一拳,打在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上。
他手疼得要命,可侧车窗还是毫发无损。
他想跑步冲上去,只要不在冰面上打滑,他肯定可以一脚踢碎车窗。但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把破冰车震动得太厉害,让车下的冰层迸裂。
他看看车子,然后抓住上面的无线电天线。它原本是可以自动伸缩升降的那种,但十年前就锈死在全部伸开的位置上了。他来回摇晃几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