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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岛庄次犹如黑暗里的影子,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羽根村妙子。目睹他视线移动的模样,小山修三猛然察觉到他俩之间无话不谈,就连自己看见灯罩碎片时对她产生的怀疑,她也告诉了平岛庄次。上星期平岛庄次销声匿迹,打电话到海鸥制片公司,回答说他外出。小山修三现在恍然大悟,他利用一星期时间特地调查了他刚才说的情况。无疑,他在上星期里与羽根村妙子始终保持着联系。四天前,羽根村妙子前往西伊豆海现场是为了寻找灯罩碎片证据吗?小山修三觉得他俩好像在愚弄自己,但又感到他俩又不属于那种使坏心眼的人。
“长野博太修车的地方被我们找到了。我在寻找的过程中,估计那家汽修站可能距离他家住址高园寺不远的地方,于是使在那一带走访,果然是中野区的小型汽修站。长野博太是五月十二日上午向大学同学龟井哲也借的车,十三日下午送到那家汽车修理站,是车尾右侧灯罩被撞。他让修理工将左右刹车灯罩全换上新的,随后把车还给龟井哲也。十三日下午是作案第二天,这也是证据!我还问了修理工,他回答说车尾保险杠没怎么伤着。”平岛庄次说。
“如果是这样,长野博太死于交通事故是遗憾,只留下物证而不能听到他本人告白。”小山修三低下脑袋说。
“喂,确实有点遗憾。”平岛庄次表示同感后说,“……过,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有关长野博太犯罪的证词。”
“你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了有关长野博太犯罪的证词?”山修三惊讶地问平岛庄次。
“你认为长野博太乘坐的出租车在町田街与卡车相撞是单纯的交通事故吗?”平岛庄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小山修三。
“只能认定为单纯的交通事故,驾驶车辆的是出租车司机……也许卡车司机是杀手,故意驾驶卡车撞长野博太乘坐的出租车吧?”小山修三困惑地说道。
“其实,那起交通事故与卡车司机之间一点也没关系,长野博太精神错乱或者打算自杀造成的。”
“哎,怎么回事?”
“长野博太去尾形垣子家与其丈夫见面后,在回家路上发生那起撞车事故的吧?”
“是的,尾形恒子失踪了,长野博太回到东京后立即去她家。过去,就是这样推测的。”
“你知道长野博太为什么去关西吗?”
“辞去收视调查公司工作后,需要再找工作呀!”
“辞去收视调查公司工作,是卷入公司内部派系斗争最终失败的绿故。因此,它与本案没有直接联系。但是,他的关西之行并非找工作,而是筹集巨款。”
“筹集巨款……”
”是的,他为了筹款在大阪和京都的朋友之间来回奔波。这是我通过调查后知道的。据说总额是一千五百万日元,是长野博太对朋友和熟人这么说的。”
“啊!这……他有必要筹集那笔巨款吗?”
“因为长野博太受到了尾形恒子的丈夫尾形良平的恐吓。”
“那,尾形良平知道妻子是她上司长野博太杀的吗?”
“不知道。当时装有两具尸体的尾形恒子的车还没有在西伊豆海被发现,但是尾形良平早就察觉妻子的情夫是长野博太。妻子突然下落不明,而且持续多日。尾形良觉得,妻子的死好像与她和长野博太之间的婚外恋有关。于是悄悄喊他来家盘问,不用说,长野博太一口否定,但是,从尾形良平的话里得知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和尾形恒子之间的婚外情关系,于是动摇了。尾形良平看出这一情况,对长野博太说,今后无论妻子的结局如何,自己绝对不闻不问,条件是长野博太必须拿出一千五百万日元。在长野博太看来,倘若尾形良平向警方报案,自己好不容易伪造的男女殉情飞车跳海的假象就会被揭穿。无奈之下,他只得应允。”
“尾形良平膝下没有孩子,与妻子之间关系冷淡,没有爱情。”平岛庄次继续说,“尾形恒子在与长野博太的交注中成了他的情妇,后来又经不住小高满夫的引诱,爱情不专一。作为丈夫的尾形良平,是有不足之处的。不管怎么说,那样的丈夫缺乏情趣,发生什么事情的时间良冷酷。所以,妻子失踪,他推测为长野博太造成的,说只要他交出一千五百万日元,什么都好说。尾形良平年近四十,担心在公司里没有翻身之日,加之又是三流公司前途渺茫,希望拥有巨款。从年龄上,从环境上,有那种心理变化的条件。”
“那,长野博太从大阪回来后立刻去了町田市尾形家,把钱交给尾形良平了吗?”
“没有,他只筹集到三分之一的款项五百万日元。尾形良平暴跳如雷,命令他尽快补足剩下的一千万日元。长野博太离开尾形良平家后在町田市内上了出租车,在快要驶上立交公路前与迎面驶来的卡车相撞而死,那是……”
那怎么会是长野博太自杀呢?他乘坐的是出租车呀,司机……”
“坐在出租车里的长野博太,一想到今后因钱款的事难逃尾形良平的威胁折磨,心情就无法平静下来,剩下的一千万日元不是小数目。在关西大阪一带,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筹集到五百万日元。这数目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剩下的一千万日元是绝对筹集不到的,并且光是这种情况也无法与妻子商量。可是一千万日元不尽快交到尾形良平的手中,也许他会向警方说出什么。为了伪造男女为殉情在西伊豆海岸悬崖飞车跳海的假象绞尽脑汁,好不容易使其顺利过关。如果尾形良平哪天乱说一气,杀人抛尸的罪恶无疑渐渐露出破绽。这当儿,适逢对面道路驶来一辆大卡车,心烦意乱的长野博太孤注一掷,突然从背后抱住司机,拽住他的双臂。”
“……”
“司机被乘客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又被长野博太摁住,于是失去方向的出租车冲到卡车前面。我觉得,这种推测比较符合客观实际。”
“那是出于他歇斯底里冲动,还是想自杀?”
“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现在无法断定。既可以说是绝望和过激造成的冲动,也可以说是无奈之下选择了自杀。值得同情的,是无辜的出租车司机。”平岛庄次叹息道。
“听你说到现在,我觉得并不完全是推测,其中一部分说的是事实。”小山修三在听完平岛庄次的全部叙述后说。
“是的,这是尾形良平在警方那里叙述的情况,所以我刚才说这是证词。”平岛庄次说。
“你调查和推理尾形良平的情况,都对警方说了吗?”
“说了,是不得不说的。”说完这句话,他俩之间陷入沉默。羽根村妙子依旧发呆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吱声。
夜深了,沿番町大道护城问边和沿高速公路行驶的车辆,越来越少了,唯车速在加快。天上,星空清澈。
“喂,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吧?”平岛庄次突然张嘴说道。
小山修三站起身来,羽根村妙子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这当儿,小山修三走到羽根村沙子跟前低下脑袋:“……对不起!”
小山修三误认为她是凶犯而表示了歉意。说是赘言,倒不如说是发自肺腑之言。
“没什么,没什么。”羽根村妙子脸上露出微笑。
“……因为我也一直非常困惑。不过,小山君怀疑我与刑事侦查警官不同,是一种关爱。”
小山修三着实大吃一惊,仿佛心脏被刺入银箭。说“关爱”时,她那洁白的牙齿在黑暗里格外分明。
平岛庄次装着与己无关的模样走在前面,朝停在隔有一段距离的羽根村妙子的轿车那里走去。在公园里宛如小太阳般灯光的路灯照射下,那辆白色小轿车犹如在黑暗里的地面漂浮。
羽根村妙子打开车锁后,为他俩开启车的后门。
“哎,让小山君坐在副驾驶席上怎么样?这是对他怀疑你的惩罚。”
平岛庄次一边朝羽根村妙子笑一边说,自己弯着腰坐到后座上。
羽根村妙子打开副驾驶席那里的门等侯。
“不,不,我坐这里。”小心修三慌慌张张地坐到平岛庄次旁边的座位上。
“为什么坐我旁边呀?”平岛庄次目光锐利地看了小山修三一眼,问道。
“不,好像还早了一点。”小山修三忙乱地抚摸胡须。
羽根村妙子驾驶着车,朝亮着车灯的车流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