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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开玩笑了,巴尔内特。是一宗棘手的案件,我要顾及我的面子,一定要处
理好。”
“是涉及什么的?”
“涉及我妻子。”
“你妻子!那么你结过婚?”
“离婚都六年了。”
“两人性格不合?”
“不是的,因为她硬要发挥自己的天赋。”
“命中注定要离开你?”
“她要演戏。你在这里见过这种事吗?一个警探的妻子当戏子。”
“那么,她成功了吗?”
“成功了。她在唱歌。”
“在歌剧院?”
“在‘疯狂的牧羊女’剧团。”
“她叫什么名字?”
“奥尔加·沃邦。”
“是杂耍歌舞演员?”
“是的。”
吉姆·巴尔内特表现得很热情。
“祝贺你,贝舒!奥尔加·沃邦是位真正的艺术家,她在《支离破碎》一曲中
找到了一种新程式。她最新的节目,倒立着唱道:‘伊齐多尔……热恋着我。但是
我爱的是……热姆。’这使你感到伟大的艺术给人的震颤。”
“谢谢你!瞧,这是我收到她写来的字条,”贝舒说道,接着念了一封当天上
午寄出的快信,那是用铅笔匆忙写的。
有人在我卧室偷窃。我可怜的妈妈差点儿被谋杀。你快来吧。——奥尔加
“‘差点儿’这几个字就用得挺独特!”巴尔内特说道。
贝舒又说道:
“我当即打电话给巴黎警察局,那里已经知道这个案件了,我获准协助在现场
工作的同事们。”
“那你害怕什么?”巴尔内特问道。
“害怕见到她。”贝舒可怜巴巴地说道。
“你始终爱着她吗?”
“我一见到她,就会爱意复萌……我焦虑不安……说话都结结巴巴的……你想
想,在这种情况下去调查会怎么样?我只能干出蠢事来。”
“你希望。在她面前保持尊严,显得自己是个名副其实的警探吗?”
“正是。”
“总之,你指望我能去?”
“是的,巴尔内特。”
“你的妻子,她的品行怎么样?”
“无可指摘。如果奥尔加不坚持干那一行,就仍然会是贝舒太太。”
“那对艺术来说,是件多么遗憾的事啊!”吉姆·巴尔内特严肃地说道,戴上
了帽子。
只用了几分钟时间,他俩就来到卢森堡公园附近一条最寂静最荒凉的街道。奥
尔加·沃邦住在一幢四层住宅楼的四楼,那楼房首层的高窗都装了铁栅。
“再说一句,”贝舒说道,“这一次你别暗中赚钱,那会破坏我们出来破案的
名誉的。”
“凭我的良心……”巴尔内特提出异议道。
“让它安静点吧,”贝舒说道,“也想想我的良心,以及它对我的责备吧。”
“你认为我会抢劫奥尔加·沃邦吗?”
“我请求你不要抢劫任何人。”
“甚至不抢劫那些活该抢劫的人吗?”
“让法律去负责惩罚他们吧。”
巴尔内特叹了一口气:
“这倒不滑稽!但是,既然你希望我那样做……”
一名警察把守着大门口,另一名警察在门房里跟看门人夫妇在一起,这意外事
件闹得看门人不安生,他们感到很恼火。
贝舒得知当地警察分局长和两名保安警察已从这房子里出来了,预审推事作了
初步调查。
“利用这会儿没有旁人的机会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贝舒对巴尔内特说
道。
边上楼,他边解释道:
“这是栋旧式住宅,住户们保留着以往的习惯……例如,大门总是关闭的,谁
也没有开大门的钥匙,只有按了门铃才能进屋。二楼住着一位教士,三楼住的是一
位法官,看门女人给他们收拾房问。至于奥尔加,她跟母亲和把她带大的两个老保
姆一起,生活得很舒服。”
有人给他俩开了门。贝舒详细指出,衣帽间右边通往奥尔加的卧室和会客室,
左边通往母亲和两位老保姆的房间,对面有一间画室,已改作健身房。里面有一副
单杠,一架高架秋千,吊环,还有许多其他次要的健身器材散布在圈椅与长沙发之
问。
他们刚走进这个大厅,就有某种东西从上面,从那透进阳光的玻璃天棚那儿掉
了下来。那是一个笑容满面的年轻人,正抖动着长在动人的脸庞上方乱蓬蓬的棕红
头发。从那紧裹着身体的睡衣,巴尔内特认出那是奥尔加·沃邦。她立刻以关厢居
民的腔调嚷道:
“你知道,贝舒,妈妈身体很好。她睡了。我亲爱的妈妈!运气真好!”
她倒立着,头伸在两只绷直的胳膊中间,双脚朝天。她唱着歌,那个次女低音
动人而沙哑:
“伊齐多尔……热恋着我。但是我爱的是……热姆。”
“我也爱你,我正直的贝舒,”她直立起来说道。“是的,你很热心,来得这
么快。”
“吉姆·巴尔内特,一位同事,”贝舒介绍道,他试图显得坚强些,但是眼睛
湿润与神经性面部的肌肉抽搐,暴露了内心的慌乱不安。
“好极了!”她说道,“你们两个人来破这个案子,把我卧室失窃的东西都替
我找回来。这由你俩负责。啊!轮到我向你们介绍德尔·普雷戈了,我的体操教员、
按摩师、化妆师、美容化妆品和香脂供应商,他使杂耍歌舞剧场的那些小姐们为之
倾倒,使她们变得年轻,她们没有一个不开心得脱臼的。你好,德尔·普雷戈。”
德尔·普雷戈弯了弯腰。他肩膀宽阔,皮肤赤褐,满脸喜气,外形宛如从前的
小丑。他穿一身灰色衣服,戴着白色护腿套和白色手套,手里握着浅色毡帽。他突
然比划着讲起话来, 那怪异的法语中夹杂着西班牙语、英语和俄语词汇,发r音沉
浊。他想要讲述他那套逐渐脱臼的方法。奥尔加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时间浪费了。你需要了解什么情况,贝舒?”
“首先,”贝舒说道,“让我们看看你的卧室。”
“我们去吧,快去!”
她一跃就抓住了高架秋千,猛地一荡冲到吊环上,然后落到卧室门口。
“我们到了。”她说道。
卧室完全是空荡荡的。床、家具、窗帘、版画、镜子、地毯、小摆设,统统不
见了。这个空房间的确像是搬过家一样,徒剩四壁。
奥尔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他们把它洗劫一空!连我的一套象牙刷子都偷了!他们简直把灰尘也带
走了!我是多么舍不得我卧室里的一切物件!地道的路易十五式家具……一件一件
地购买起来的呀!……蓬巴杜夫人①睡过的一张床!……布歇②的四幅版画!……
一个名师制作的五斗柜!……都是些难得的珍品呀!……我把去美洲巡回演出的全
部收入都花在这上面了!”
①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情妇。——译注
②法国画家,作品是洛可可风格的。——译注
她在原地翻了个斤斗,甩了甩头发,快活地大声说道:
“算了!以后再花钱买吧。凭着我那如橡胶般弹性好的肌肉和沙哑的嗓音,我
不会有困难的……可是,贝舒,你为什么这样斜眼看着我呢?有人常说,你会昏倒
在我的脚下!过来吧,让我拥抱你吧。你向我提出问题吧,让我们在检察院的人来
到之前结束谈话。”
贝舒说道:
“你讲一讲事情的经过吧。”
“噢!没有多少好讲的,”她说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十点半钟刚刚响
过,……我应该告诉你,八点钟我和德尔·普雷戈一起出去了,他代替妈妈陪我去
‘疯狂的牧羊女’剧院。妈妈在家织毛衣。十点半钟敲响了。忽然,从我的卧室那
边传来了一点响声。她就跑过去。在电灯光中,她隐约看见有个男人在拆我的床,
电灯光随即熄灭,另一个男人扑过来击她的头部,把她打倒在地上。第一个男人用
一块桌毯蒙住她的头。然后,那两个家伙就搬走了卧室里的东西,其中一个人把家
具搬到楼下去。妈妈没有动,也没有叫喊。她听见了一辆大汽车在街上开动的声音,
接着她就昏过去了。”
“当你从‘疯狂的牧羊女’剧院回来,”贝舒问道,“就……?”
“我发现下面的大门打开着,这个套房的门也打开着,妈妈昏迷不醒。你想想,
我是多么惊愕呀!”
“看门人夫妇呢?”
“你了解他们。两个好老人住在那里有三十年了,发生地震也不会妨碍他们睡
觉的。在夜里只有门铃声才能够把他们弄醒。然而,他们以神的名义发誓,从晚上
十点钟他们睡觉的时候起,直到第二天早上,没有人按过门铃。”
“因此,”贝舒说道,“他们一次也没有拉过那根开门的绳子?”
“正是这样。”
“其他的住户呢?”
“同样也没有听见铃声。”
“究竟怎么样?……”
“究竟怎么样?”
“奥尔加,你的看法呢?”
那位少妇发怒了。
“你才应该有正确的看法!要我对这案子发表看法吗?的确,我觉得你跟检察
院那些人一样呆头呆脑。”
“但是,”他狼狈地说道,“调查几乎还没有开始呢。”
“我跟你讲的话,不足以使你了解情况吗?如果这位名叫巴尔内特的人也跟你
一样愚笨的话,我可要跟我的蓬巴杜夫人床永别了。”
那位名叫巴尔内特的人往前走着问她道:
“您想在哪一天重见您的蓬巴杜夫人床,夫人?”
“怎么?”她吃惊地看着这个外表有点怪诞可笑的人说道,刚才她根本没有注
意这个人。
他用不拘礼节的口气详细说明道:
“我想知道您希望重新拥有蓬巴杜夫人床和您卧室里被盗的全部物件的日期与
钟点。”
“但是……”
“我们就确定一个日期吧。今天星期二,下星期二,您认为合适吗?”
她的那双大眼睛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