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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么事情都是给别人看的。”这些人佩戴着大的经文袋,在教 堂里总是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以此夸耀自己的虔诚。律法在他们手中成了压迫教众的工具 。“他们捆扎难背的重担搁在别人的肩膀上,自己却不肯动一根手指头去减轻他们的负担。 “他们热中于仪式的细节,其实并无真正的信仰,拘泥于律令的条文,内心却极其肮脏。耶 稣愤怒地谴责道:“你们连调味的香料都献上十分之一给上帝,但是法律上真正重要的教训 ,如正义、仁慈、信实,你们反而不遵守。”“你们把杯盘的外面洗得干干净净,里面却盛 满了贪欲和放纵。”针对犹太教的食物禁忌,他指出:“那从外面进到人里面的不会使人不 洁净;相反,那从人里面出来的才会使人不洁净。”
在我看来,耶稣实际上提出了一个对于任何一种信仰来说都十分重要的问题:信仰的实质是 什么?一个人有无信仰的界限在哪里,根据什么来判断?凡真正的信仰,那核心的东西必是一 种内在的觉醒,是灵魂对肉身生活的超越以及对最高精神价值的追寻和领悟。信仰有不同的 形态,也许冠以宗教之名,也许没有,宗教又有不同的流派,但是,都不能少了这个核心的 东西,否则就不是真正的信仰。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发现,一切伟大的信仰者,不论宗教 上的归属如何,他们的灵魂是相通的,往往具有某些最基本的共同信念,因此而能成为全人 类的精神导师。
另一方面,我们也可看到,不论在何种信仰体制下,许多人并无内在的觉悟,只是以遵守纪 律和参加仪式来表明自己的信徒身份,他们事实上是盲目的。至于那些以虔诚的外表自夸和 唬人的人,几乎一定是伪善之徒。歌德说得好:“虔诚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是通过灵魂的 最纯洁的宁静达到最高修养的手段。”从本义来说,虔诚是面对神圣之物的一种恭敬谦卑的 态度。这种态度本身还不是信仰,而只是信仰的一个表征,真正的信仰应是对神圣之物有所 领悟。一个人倘若始终停留在这个表征上,对神圣之物毫无领悟却竭力维持和显示其虔诚的 态度,我们就有理由怀疑他的这种态度是否装出来的。所以,我认为歌德接下来说的话是一 针见血的:“凡是把虔诚当作目的和目标来标榜的人,大多是伪善的。”
耶稣的命运
耶稣之死的经过很耐人寻味。
他的门徒之一犹大出卖了他,带着一群犹太人来抓他,最后扭送到了罗马派遣的总督彼多拉 那里。群众要求判他死刑。彼多拉审问后一再说,他查不出这人有什么罪。但是,在群众的 起哄下,他还是把耶稣交给群众去钉十字架了。
这就是说,事实上并没有给耶稣定罪名,他死得不明不白。
彼多拉明明知道,按照罗马法律,耶稣是无罪的,为什么仍同意判他死刑呢?因为怕犹太民 众暴动,那样罗马当局会追究他的责任,罢他的官。
在刚把耶稣扭送到他那里时,有一段有趣的对话。耶稣说:“我的使命是为真理作证,我为 此而生,也为此来到世上。”他反问:“真理是什么?”他当时的口吻是怎样的呢?有两种可 能。也许是困惑不解的,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世上有真理这种东西。也许是油腔滑调的,因为 他压根儿不把真理放在眼里。总之,在他看来,反正真理是一种奇怪的或可笑的东西。
人们常说,邪恶者是真理的敌人。我忽然觉得,这么说真是抬高了他们。他们根本不知真理 为何物,怎么懂得反对和仇恨真理呢?在许多时候,他们不过是出于自己极狭隘的私利而下 毒手的,至于那牺牲者是一个先知还是一个愚夫,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我相信,仔细查一 查历史,必能发现遭到与耶稣同样命运的伟人决不是少数。
20002~20025
和命运结伴而行
命运主要由两个因素决定:环境和性格。环境规定了一个人的遭遇的可能范围,性 格则规定了他对遭遇的反应方式。由于反应方式不同,相同的遭遇就有了不同的意义,因而 也就成了本质上不同的遭遇。我在此意义上理解赫拉克利特的这一名言:“性格即命运”。
但是,这并不说明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因为人不能决定自己的性格。
性格无所谓好坏,好坏仅在于人对自己的性格的使用,在使用中便有了人的自由。
就命运是一种神秘的外在力量而言,人不能支配命运,只能支配自己对命运的态度。一个人 愈是能够支配自己对于命运的态度,命运对于他的支配力量就愈小。
“愿意的人,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走。”太简单一些了吧?活生生的人总是 被领着也被拖着,抗争着但终于不得不屈服。
昔日的同学走出校门,各奔东西,若干年后重逢,便会发现彼此在做着很不同的事,在名利 场上的沉浮也相差悬殊。可是,只要仔细一想,你会进一步发现,各人所走的道路大抵有线 索可寻,符合各自的人格类型和性格逻辑,说得上各得其所。
上帝借种种偶然性之手分配人们的命运,除开特殊的天灾人祸之外,它的分配基本上是公平 的。
偶然性是上帝的心血来潮,它可能是灵感喷发,也可能只是一个恶作剧,可能是神来之笔, 也可能只是一个笔误。因此,在人生中,偶然性便成了一个既诱人又恼人的东西。我们无法 预测会有哪一种偶然性落到自己头上,所能做到的仅是——如果得到的是神来之笔,就不要 辜负了它;如果得到的是笔误,就精心地修改它,使它看起来像是另一种神来之笔,如同有 的画家把偶然落到画布上的污斑修改成整幅画的点睛之笔那样。当然,在实际生活中,修改 上帝的笔误绝非一件如此轻松的事情,有的人为此付出了毕生的努力,而这努力本身便展现 为辉煌的人生历程。
人活世上,第一重要的还是做人,懂得自爱自尊,使自己有一颗坦荡又充实的灵魂,足以承 受得住命运的打击,也配得上命运的赐予。倘能这样,也就算得上做命运的主人了。
浮生若梦,何妨就当它是梦,尽兴地梦它一场?世事如云,何妨就当它是云,从容地观它千 变?
事情对人的影响是与距离成反比的,离得越近,就越能支配我们的心情。因此,减轻和摆脱 其影响的办法就是寻找一个立足点,那个立足点可以使我们拉开与事情之间的距离。如果那 个立足点仍在人世间,与事情拉开了一个有限的距离,我们便会获得一种明智的态度。如果 那个立足点被安置在人世之外,与事情隔开了一个无限的距离,我们便会获得一种超脱的态 度。
大损失在人生中的教化作用:使人对小损失不再计较。
困惑与觉悟
人生意义问题是一切人生思考的总题目和潜台词,因为它的无所不包和无处不在 ,我们就始终在回答它又始终不能给出一个简单的答案。
假如有许多次人生,活着会更容易吗?假如有许多个我,爱会更轻松吗?
其实,许多次人生仍然只是一次有限的人生,就像许多张钞票仍然只是一笔会花光的钱一样 。
“万物归一,一归何处?”
发问者看到的是一幅多么绝望的景象:那初始者、至高者、造物主、上帝也是一个流浪者!
不要跟我玩概念游戏,说什么万物是存在者,而一是存在本身。
在具体的人生中,每一个人对于意义问题的真实答案很可能不是来自他的理论思考,而是来 自他的生活实践,具有事实的单纯性。
为什么活着?由于生命本身并无目的,这个问题必然会悄悄转化为另一个问题:怎样活着?我 们为生命设置的目的,包括上帝、艺术、事业、爱情等等,实际上都只是我们用以度过无目 的的生命的手段而已,而生命本身则成了目的。
应该怎么生活?这是一个会令一切智者狼狈的问题。也许,一个人能够明白不应该怎么生活 ,他就可以算得上是一个智者了。
时间于人生的重要性似乎是一目了然的:时间的流逝改变着人生的场景,时间的悠长衬托了 人生的短暂。但是,时间又是一个千古之谜,一个绝对的悖论。我们既无法理解它以瞬息的 形式存在,因为瞬息就意味着向不存在转化。我们也无法理解它以永恒的形式存在,因为永 恒就意味着超越了时间。我们甚至无法说清时间究竟是否存在,它到底是什么。
在我眼中,死是一件重大的事情,而在这件事情里,尸体以及围绕尸体所发生的一切,包括 丧葬的方式等等,则是最不重要的。有人问苏格拉底希望死后埋在何处,他答道:“假如你 能捉到我,你就埋我。”死就是不存在,人们的确无法捉住和埋葬那个不复存在的苏格拉底 ,而人们所要埋葬的那具尸体是和苏格拉底完全无关的。
死亡不是同归大海,而是各回各的源头。
“朝闻道夕死可也。”这里的“道”很可能正包括了生死的根本道理,而了悟了这个道理, 也就不畏死了。
人的一生,有多少偶然和无奈。我们都将死去,而死在彼此的怀抱里,抑或死在另一个地方 ,这很重要吗?
凡活着的人,谁也摆脱不了人生这个大梦。即使看破人生,皈依佛门,那灭绝苦乐的涅境界 仍是一个梦。不过,能够明白这一点,不以觉者自居,也就算得上是觉者了。
他们到了四十岁,于是学着孔夫子的口吻谈论起“不惑”之年来。可是,他们连惑也不曾有 过,又如何能不惑呢?
在无穷岁月中,王朝更替只是过眼烟云,千秋功业只是断碑残铭。此种认识,既可开阔胸怀 ,造就豪杰,也可消沉意志,培育弱者。看破红尘的后果是因人而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