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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完我的陈述,并看了看我腿部受伤的部位。
这时门外进来一位中年男子,青年人称他为科长,并向他作了汇报,二人互相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我到师部卫生所进行检查,而后再作结论。科长走后,年青人写了一张条子递给我,上面写着:
卫生所所长:
给郭瑜同志右腿伤势作一检查,请将诊断结果转告我们。
劳资科徐
1964年5月22日
此时,我才知道接待我的这位同志姓徐,是劳资科的人事干事。
徐同志将便签给我后,让我到师部后院卫生所去作检查。
我手持纸条离开办公室,沿着楼后的林荫小道向后院家属区走去。经过询问才来到师部卫生所。实际上卫生所就在八师大院北端后门的西侧,设在一栋约三十米长,十几米宽,用土块建成的土房里。此房看上去颇有些年头,可能是五十年代兵团初期的产物。
在它西头紧靠山墙搭建的一间土房,便是卫生所的办公室。只见里面坐着一位年过五十,秃顶光头,大腹便便的老汉,他就是我要找的卫生所所长了。我将徐干事开的条子交给他,老汉戴上花镜看了条子又看了我的腿,才拿出一张单子开始填写,准备对我的右腿受伤部位进行“X”光拍片。
我拿着单子交完费,然后走进光线很暗的“X”光室,一位叫杨澄的青年医生操机,灯光闪动,“咔咔”作响,将我的右腿一会正拍,一会侧拍,最后告诉我明天上午来拿结果。
拍完片后,我返回办公楼向徐干事作了回报,他让我明天上午再来。并问我住在哪里?我说昨天晚上宿在老街“大众旅社”。
他告诉我师部对面有八师招待所,可以住宿,以便就近办事。
我走出师部大院,穿过水泥马路来到“八师招待所”,进了楼门在值班室窗口付了三天的住宿(每天八角),包伙(一日三餐壹元伍角)的费用。于是我就在此安顿下来,等待师部对我问题的处理。
一天两元三角的食宿开支,当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它几乎是我一天工资的双倍。
但是为了澄清问题,明辨是非,在这关键时候就必须付出非常的代价——其中包括经济上的,也包括精神上的损失!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我便由招待所来到师部门前,两个卫兵似乎已经认识了我,没有阻拦就走了进去。
我直接去师部卫生所,找杨澄同志询问“X”光拍片结果。
到了卫生所,杨医生正坐在荧光屏前观察我的片子,见我到来便说,为了确保无误,他准备下午骑自行车将片子送到石河子“兵团二医院”,找该院的“X”光医师共同商讨,然后再作出一个准确结果。
他让我明天上午再来,也只好如此。
第二天,我又去了卫生所,杨医生已在工作室等我,见我来了,便马上写出报告单:
外伤造成右腿肢骨下部骨质增生,长一软骨瘤高2。5CM,长3。2CM。
杨澄
1964年5月24日
我拿着检查结果来到所长办公室,将报告单交给所长,老所长反复看了两遍,然后在报告单的最后一栏“领导意见”里,签上了他的意见:
不适合参加重体力劳动。
并加盖了师部卫生所的公章。
拿上“报告单”临走时,我问所长应当怎么治疗?他说只有等以后手术切除了。
回到劳资科,我将卫生所的“报告单”交给徐干事,他看了看二话没说就给我开了“调令”,通知一四三团劳资股将我的工作关系、户粮关系一并开回师部,再作安排。
我拿上“调令”告别了徐干事,回到八师招待所吃了午饭,我决定立即赶到一四三团团部去办手续,唯恐夜长梦多,中间有变。
徒步来到老街汽车站还不到下午两点,此时站里车少人稀,要去一四三团必须等到明天早上的班车。
我从车站里出来,大失所望。但又想试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搭上一辆便车?我走到老街与乌伊公路的交叉路口,站在路旁焦急地张望,不断地招手,然而东来西去的汽车都是一闪而过,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看来今晚我又将歇脚“大众旅社”了。
突然从背后传来了小汽车“嘀嘀嘀……”叫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辆乳白色的苏制“华沙”卧车,从农八师大院方向开来,车里只有两人,他们为走捷径而经过老街,看样子必定是要向西去的,不然它决不会走此路线。
我向后让了两步,当车子距我还有七八米远的时候,我竟然下意识地举起了右手,向驾驶员示意请其停车。小车子打我面前过去,又行驶了三五米,居然停了下来,由窗里探出个脑袋问我:
“小伙子干什么?”
“想搭个便车?”
“你到哪里去?”
“回一四三团。”
那上车吧。
我喜出望外,打开后面的车门钻进小车,随即车子启动驶上乌伊公路。然而,刚才让我上车的并不是司机,而是坐在司机旁边的一位身穿旧军装,两鬓发白的老者,看样子像个资历颇深的老干部。
汽车在公路上行驶,只听见车轮与柏油路面“唰唰唰……”的磨擦声,小轿车风驰电掣般地奔跑着,公路两旁的榆树、柳树、杨树一闪而过……
这是我第一次乘坐这么高级的轿车,据说这种小车只有“兵团”首长才给配备使用。
石河子距一四三团仅有十五六公里,眨眼之间车子就跑到了一四三团。我以为车子还要西行,准备在此下车,没想到它竟然下了乌伊公路,向北沿着一条土路直奔一四三团团部。
小车来到团部,在一个大礼堂前面的地坪上停了下来,老同志下车朝礼堂大门走去。
我从车上下来,向司机道谢准备离去。
没想到这位三十多岁的驾驶员,竟然冲我说出几句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好家伙,你胆子也够大的,连参谋长的车也敢挡”。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长?当时只想搭个便车。”
“他就是兵团王副参谋长,来这里开会的。”
事已至此,我也很无奈。只好向这位司机师傅笑着说:“谢谢你,将我拉到一四三团。”
说罢我转身向团部劳资股走去。
团部机关科室在招待所东面的一栋平房里,我来到劳资股办公室,将师部劳资科开的“工作调令”交给了一位男子,他看了看没说什么,立即给我们连里写了一张“通知”,让连里给我开出工作关系、户粮关系。并对我说还要到分场(营)去签字,然后回到团部再换调动手续。
从上到下,由下到上,来回反复多次,才能调出一四三团。这时我方知道一个人调动工作,手续竟是这么的复杂。
我拿上劳资股的“通知”离开团部,又回到乌伊公路。这时刚刚下午三点(新疆时间),距天黑还有五六个小时,如果我能再找上个便车,今天我就可以赶回到连里。于是我又在公路旁一个饭铺门前游荡起来。
在此等了半个多小时,去沙湾县的车一辆都没有,唯有一辆到奎屯的货车司机愿意拉我。不如先到三道河子叉路口下来再说,剩下的二十多公里路就是步行,到天黑我也能走回连里。
于是我只好乘货车,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来到了叉路口。下车后开始步行,顺着一条水泥大渠,在土路上向我们连走去。
开始还信心十足,脚步轻松,速度较快,可是走了不到十公里,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我只感到口干舌燥,浑身冒汗,两腿发酸,尤其是受伤的右腿开始疼痛,再走下去速度只会更慢,看来天黑之前要想赶到连队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上,夜幕降临后我又将到哪里安身?我开始紧张起来,这才体会到新疆的路原来不是用脚可以走的,动辄不是几十公里,就是上百公里不见人烟,平坦、空旷,地平线老是在远处闪烁,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难怪新疆少数民族外出多是骑马,或骑骆驼。
这时我才感到自己的莽撞、轻率,竟敢一个人在这戈壁大漠上用双足丈量地球。此时我是多么的无奈,简直就像一只在漫无边际的沙地上爬行的蚂蚁。
我已经走不动了,到渠边洗了洗脸,喝了几口水,上来坐在路边的沙堆上休息一会儿,准备再走。
这时从西面的土路上传来了拖拉机的轰鸣声,一辆小四轮带着拖斗,屁股冒着黑烟,向我这边奔来。
我如同遇见了救星,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赶快站在路边向车子招手。
一位三十多岁的汉族男子在驾驶机车,后面拖斗里坐着几位民族同志。车子到我跟前时并没有减速,轰然而过。我转身边追边喊但还是目送着拖拉机向东跑去,看样子它不会拉我了,我气得几乎昏了过去。
突然间,拖拉机在我前面三四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车上的人喊叫着向我招手。我朝他们飞跑过去。
我跑到拖拉机跟前已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连爬上车子的力气也没有了,还是车上的两位民族同志连拉带拽地将我拖了上去。
到了车上,我将兜里的一包纸烟拿出来让他们抽,表示谢意。
车子继续开动,路面上又扬起了一阵沙尘。
司机告诉我,这车子刚才到我跟前时没能一下煞住车,竟然又跑出几十米。他说他是苏北人,五十年代初由老家移民来到新疆,在沙湾县老乡某公社落户,一干就是十余年。今天上午,拉着几位村民给三道河子饭铺去送鸡蛋,因为车子出了点毛病,所以耽误到下午赶回来。
听后,我暗自庆幸运气,否则,今天徒步走到天黑也回不到连里。
拖拉机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摇摇晃晃地又跑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来到公路管理站。
我要在此下车,老乡们也要从一个路口向南返回他们的村子。
我由管理站向北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翻过大沟我才疲惫不堪地回到连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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