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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湾流浪到大西北-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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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说的好人穷志短,马瘦毛长。我的户口迁到西安不能落户,在那无法生活,便千里迢迢地来到塞北沙漠,希望找一份工作在此谋生。然而,其它工作难找,我只有下井挖煤去了。

于是我对李哥李嫂讲:“下井挖煤虽然苦和累,但最起码还能有口饭吃,可以活命,否则我将怎么生存?在这里挖煤总比我四下漂泊,四处流浪强。挖煤虽然危险,但是从事这一工作的人还不是有成千上万,难道事故单单就会碰到我的头上?穷极思变,这时还讲什么条件呢?!”

我端起面前所剩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运交华盖欲何求,要碰头来就碰头。”

“不行……不行,老弟!你是学生出身,身体又那么瘦弱单薄,怎能干得了这种活?挖煤这工作,人不仅要深入到地下几百米处干活,同时还有很多的危险,比如塌方、透水、瓦斯爆炸等事故。就拿我们矿上来说,一年中也要发生一、两次事故,弄不好就会有人伤亡……西边那座新坟埋的就是前不久在一次事故中死亡的挖煤工人,今天他的老婆和孩子又来给他上坟了。”

你最好再回西安,看看户口能否落户,如果在那里工作要比这儿强多了。

李哥语重心长地说了许多,无非是劝我不要在此孤注一掷。然而我回去就会有转机吗?鬼才知道。

此时夕阳西下,天色渐晚,从西边坟地里又传来了一阵阵涕哭声,凄凄惨惨,让人心酸……她们的亲人为社会温暧、光明和幸福挖煤而献出了生命,撇下了孤儿寡母还要艰难地过日子!

第二天(4月5日,清明节)上午,我收拾了行李准备返回西安。

李哥送给我十五元钱路费,李嫂又在我的包里装上了两块锅盔(烤饼),以便我在路上吃。

午饭后,我像来时一样又坐上矿里的“闷罐子”车,来到乌达小站,在此等候由包头开往兰州,但必须到晚上八点才能等到途经此处的客车。

小站如同大漠上的一座小庙,它既没围墙,也没有售票室和候客室,门前仅有一个不长的站台。我走进值班室付了钱开了一张乘车卷,从序号上推算,我可能是几天之内由此上车的第一位乘客。

在这里还需要等上五、六个小时之后,才能上车。我闲来无事,便将行李寄放在值班室里,然后就在小站附近像一个幽灵一样闲荡起来。

由小站下坡,不远处便有一条干枯的沙沟,里面竟然稀疏地长着一堆堆的芨芨草和骆驼刺。

这时从南面走来一个头系白毛巾的青年,他肩扛羊铲,手执放羊鞭,嘴里哼着曲子,赶着羊群向这边走来。

当他走到我跟前时我问他:“大哥,这叫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干旱?”

“这答(里)叫白草沟,如果有雨的话,洪水可以流到下面的黄河。”

“这下边有黄河?”我感到有些惊讶。

他瞅了我一眼问道:“你在这干啥呢?”

“我在等车。”

“到阿(那)答(里)去的?”

“回西安。”

“来这做啥呢?”

“我到乌达矿上找工作。”

“哦(我)说你是个瓜(傻)娃呢!放着西安大城市不待,偏偏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找工作,哦(我)看你神精有病!”

他说的是那样的诚恳,言语中似乎又夹带着一种对我的嘲笑。

我确实有病,心里一阵酸楚……不便多说。

随后小伙子又说,他家住在陕北黄土高坡,土地贫瘠,干旱少雨,常常收万不好,粮食不够吃,几乎每年春季都要到口外替人放羊或挖煤,挣点钱秋季返回养家糊口。

我的智商和能力就不及一个农民,小羊倌跑到塞北为放羊,自食其力还能生活,而我却只能狼狈地离去……

此时我为自己的无能,确实感到有些悲伤!

我由沟底爬上沙丘返回小站,背后竟传来了年轻人那寂寞、孤独、凄凉、悲切的歌声:

哥哥你走西口,

妹妹实难留,

止不住泪蛋蛋往下流。

正月里来娶过奴,二月里来走西口,

这就是天遭荒旱,

受苦人儿痛在心头。

哥哥你走大路,

万不要走小路,

大路上行人多,

有说有笑解忧愁。

坐船哥哥坐当中,

万不要坐船头,

大河涨水风摆浪,

巩怕哥哥掉在河里头。

……

……

如泣如诉,催人泪下。

汉族民歌《走西口》产生于晋西北的河曲和陕北的府谷一带,流传于山西、陕西和内蒙古。过支,在那“十年九不收”的艰难岁月里,人们被迫离乡背井,抛妻别子出外谋生。因为要过长城关口,所以称为“走西口”或“走口外”。男人们春去秋回,在外打工或下煤窑。《走西口》,真实地反映了当地人民的痛苦生活和真挚的爱情:“哥哥你走西口,妹妹实难留,止不住泪蛋蛋往下流……”。真是难分难舍,细语叮咛,一声歌,一行泪,十分感人。

然而,此时的我“走西口”大漠无际,前途渺茫。我仿佛一个孤魂,如同一个幽灵,既无家可归,也没有什么人为我牵肠挂肚,更无人向我细语叮咛!

回到小站,站里仍旧冷冷清清,值班室的闹钟时针刚刚指向下午五点,此时距我上车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

我没事,又在小站上闲逛了起来。

过了不大一会,西边天空涌起团团黄云,随之刮起大风,黄烟滚滚,飞少走石,沙尘铺天盖地的向小站袭来。霎时间,天昏地暗,气温陡然下降,风里夹带着雨点向我扑面打来,顿时使我感到塞外的春天有时还是很冷。

我看到远处一群野骆驼正向白草沟方向跑去,躲避风沙。我急忙跑回小站,几乎是同时与站上的两个工人一齐齐进了值班室,而后听他们说,今晚这是几年来最大的一次沙尘暴……

在这荒芜的沙漠上,小站的工人为保障铁路的畅通,他闪仍然要在这风沙中,夜以继日地坚守工作,不禁使我对他肃然起敬起来!

临近晚上八点,由包头开来的客车,马上就要到站。这时一位工人师傅穿上一件老羊皮大衣,手提一盏信号灯走出值班室,我跟着他一起来到站台上。

瞬间,从北面闪出一束灯光划破夜空,随即开来了一趟列车,它像一条游动在流沙中的蟒蛇,缓缓地驶进了小站。

火车仅在小站上停留了两分钟,只有一节车厢打开车门,我把背包递给列车员,然后在大风中抓住扶手,背后在那位师傅的推助下登上了车。

随后站里发出了放行信号,列车慢慢地开出了小站。我透过车窗,只看见站上的一团绿光,像一只萤火虫一样渐渐地消失在风沙弥漫的夜幕中。

别了!乌达小站。

再见了!工人师傅;……

—://。。

第十七章 铤而走险 奔向西口(三)

更新时间2008…8…17 12:18:21  字数:2225

第三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是晚唐杰出诗人杜牧在任安徽池州刺史时,所作的《清明》诗。

这首《清明》绝唱,千百年来流传很广,脍炙人口。全诗总共不过二十八字,无一难字,清新俊秀,童叟皆知,好似一曲动听的歌谣。但细细品味起来,却又寓意深远,言外有意,又好似一樽美酒,淳香自在其中。

然而,诗人当时所描绘的乃是江南清明景色。

在其一千多年以后,我为了谋生,远走塞北荒漠,时值一年一度的清明,所见到的却是另外一番情景:

清明时节起沙尘,大漠行人欲断魂。

借问栖身何处是?狂风怒吼使人愁!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清明上坟恸哀的日了,列车上乘客很少。

走进第十二号车厢,在原有的一百多个座位上,满共只有十几个人,同时还原剂横七竖八地躺在座位上打瞌睡。

我找了一个靠右手临窗的座位,把东西放在行李架上,而后坐下休息。

此时火车夜间运行,它的方向与我来时恰恰相反,而是逆黄河流向,顺着贺兰山的走势南下。

我头枕小包,心乱如麻,难以入睡,苦闷,惆怅,彷徨,焦急,忧虑我的心情烦闷到了极点!

——此次塞外之行,千里迢迢,无果而回。若回到西安,派出所再不准我落户,我又到何处去呢?没有户口就没有口粮供应,更谈不上工作了,也就意味着一个正常人失去了最起码的生活条件和最基本的生存权利。我将怎么生活?难道我一个地球人还能到外星上去生存吗?!想到貌似公正的范警官视我为阶级异已,恶言相待,冷若冰霜的脸色时,我不禁心有余悸!

据我所知,当时在我们国家里有两种人将被取消户口和口粮供应。一是正常死亡——老死、病死,二是死于非命——事故死亡或因触犯了法律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而被执行极刑的人,他们的户口及口粮供应才会被公安机关随之给一笔勾销。

就连当时的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也不过在城乡他的所在地,戴着“帽子”被当地的革命群众监督改造,但仍然保留着他的户口和口粮供应。

他们之中有的被逮捕,被判刑投进监狱或被押送到边远荒凉的劳改农场服刑劳动改造,但他们的户粮关系仍被当地的公安部门迁转到他的服刑单位,即使这样的人也还没有失去他的户口和粮食关系,仍然保留着人的最低生活水准——劳动改造,劳动管饭的待遇。

在汉语词汇中有个“名存实亡”的成语,是指名义上还存在实际上已经消亡的意思。

我此时却落了个“名亡实存”的下场,人还活着竟然在户粮关系的迁移中被公安部门(派出所)以其政治借口无理地拒绝落户,而超过时限被作废。

以至于后来,我无处存身,孤单的像一个苦行僧一样到处流浪四处奔波,先是飘泊到塞北大漠,而后又展转到青海西宁,最后孤苦伶仃地流浪到新疆,目的是希望寻找一份工作,能以吃饭活命的地方,这是后话。

火车继续在夜间运行,气温下降,车厢里很冷,我蜷缩在座位上,感到头痛欲裂,身上发烧,分明是清明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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