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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3禅真逸史 作者:明.清溪道人-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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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驮了禅杖,三人走出店门。行至三岔路口,杜悦道:“今此一别,实觉心中恋恋不舍,未知何日再相会也。”林澹然道:“君今年老,不可忧郁,以伤天和。相会有期,即此告辞。”二人垂泪而别。 
  话分两头。却说高欢一连数日不见林时茂来参,心下疑惑,差值日虞候往参府衙门查问。此时参府军士一同虞候进高丞相府中回话,呈上文书。高欢拆开放在案上,细细展看。书云: 
    部下末将林时茂薰沐叩首状上大思主明公大王麾下。窃以茂乃一 
  介征夫,常蒙国士之遇;区区武弁,更叨提拔之私。学不请于韬铃,身不 
  通乎谋略。常怀垂辔之情,未效衔环之报。数茂之罪,擢发难穷;感王 
  之恩,粉身莫罄。兹者茂有眷属,系瓜葛之至亲,远处遐方,叹鳞鸿之久 
  绝。欲行一心探访,敢惜半载途遥。意欲叩别军门。恐妨静摄;遽尔潜 
  离政府,罪律难逃。锥恩主大德海涵,使茂感恩岳重。冒死状上,统冀 
  垂怜。回首故乡,可胜眷恋。年月日部下沐恩小将林时茂状禀。 
  高欢看毕,失惊道:“林总参去访甚亲?为何有数月路程?汝等可知道么?”军士道:“参爷临行,只说这亲住得囗远,不曾说什么地方去处,小的们故此不知。”高欢发付军士去了,暗中思忖:“林镇南是个知机烈士,虑那畜生寻他衅端,故此不辞而去。可惜没了一员智勇足备的大将!”心下郁郁不乐。部下将士一齐禀说:“林镇南此去,多分投于梁国。我这里军情虚实,他尽知之,况他智略过人,勇力盖世,若为梁朝所用,异日为患不小。丞相可速差精骑追赶转来,免生后患。”高欢道:“汝等不知。这林时茂为将,随孤多年,遇战敢前,有功不伐;立性鲠直。想他此去,不过是知几隐遁而已,焉肯事二主,以为不忠之人?尔等毋得多言,孤自有处。”众人无言而散。次日早朝,高欢将林时茂辞官探亲之事,面奏魏主不题。 
  却说林澹然自与杜悦分别之后,同苍头向上往东南进发,迤逦行了数日,一路无话。看看走近梁魏交界地面,到晚投饭店安歇。次早苍头正欲挑担出门,林澹然道:“向上慢着,俺有句话与你说。自你随俺以来,勤谨老实,众仆之中,不能如你,俺故带你出来。如今俺已为僧,况前面是梁朝地界,出家人仆从同行,甚为不便。今日与你分手,拿这行囊过来。”苍头双手递过皮匣,林澹然取出两封散碎银两藏了。次后只取禅杖、钵孟、褊衫、便服,余者金银财物,尽数交与苍头道:“不是俺今日无惰撇你,只是俺既跳出红尘,便要云游天下。自此之后,你当随便拣一个好去处,将此财物,买些田产,自耕自种,足以养老终身,不必记念俺了。”向上听罢,拜倒地上,放声痛哭道:“小人自从老爷收录之后,养育深恩,未尝忘报,今日又赐小人许多财物。老爷今日孤身出外,野店风霜,路途劳苦,正当小人跟随伏侍,虽使上天入地,粉骨碎身,死而无怨。何故老爷今日不用小人?毕竟还要随老爷同去。”林澹然道:“俺主意已定,何必多言。就此分路,不须啼哭。只是前途谨慎平安,俺亦放心得下。”说罢,手持样杖钵盂,背驮包裹,出门欲走。这苍头苦痛难禁,赶出门外,拖住林澹然衣服,跪在地下悲哭,不忍分手。林澹然含泪,假意发起怒来,喝道:“可恶这厮胡缠!”向上只得在地上拜了几拜,起身挑担,滴泪往西而去。 
  林澹然独自一人到武津关口,即是战国昭关,伍员适陈处也。守关吏见是个游方僧人,也不甚盘诘。况林澹然又有度碟、抄化文凭路引,大落落地径闯进关里。就关口饭店坐下,叫店主办饭来。店内后生即忙铺下蔬饭。林澹然吃饭之间,问店主人:“贵境到建康还有多少路程?”店主道:“敝地到京师,尚有千里之程,只是有些阻碍,惟恐难行。”林澹然道:“清平世界,浪荡乾坤,怎么难去?”店主道:“我说起来,委实惊心果然骇异。”正是: 
    乌鸦与喜鹊同鸣,吉凶事全然未晓。 
  不知店主人说出甚地艰难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林长老除孽安民 丘县尹荐贤礼释  
 
  诗曰: 
    古道荒凉人影绝,红颜土穴遭磨折。 
    天生侠士逞神威,叱咤一声妖兽灭。 
    贤良县宰能鉴别,荐引双双朝凤阙。 
    声名远播鬼神钦,千载流芳林俊杰。 
  话说林澹然在店中欲往京师,问店主人路程,店主道:“建康有千里之遥。但此去百余里,地名嵇山,乃睢阳地面,向来太平,不知怎生,近日出一野人,虎头熊掌,身长丈余,专一吃人。本府太守差猎户土兵,山前山后,日夜用心剿捕,反被他伤损多人,因此行人难过,大都辗转往别路走了。若过得此山,一路平坦,直到建康。”林澹然笑道:“不信此畜有这般利害。”店主道:“师父,你不知这野人,口边露八个獠牙,长三五寸。一双臂膊,一丈有余。那十个指头,就如钢钩一般,利似霜锋。腿上粗毛,硬如针刺。跳一跳有三四丈远。浑身黑肉似镔铁打成,刀箭不能人。人若撞见,就骑着快马也难逃脱。一手揪来,先抠眼珠,次剜胸膛,吃了心肺,然后受用四肢身首哩。纵是八臂哪咤,也近他不得。师父若去时,早晚切不可行,直待午牌前后,等有伙伴,聚集了数十人,方可去得。”林澹然道:“多承指教。但俺出家人,一心以救人除害为念,前途有此妖畜,若不驱除,怎显得慈悲救物之意?除他不得,死而无怨。不知这畜巢穴在于何处,那里是他出入路径?”店主道:“我一向听得人传说,在嵇山正南路上,一座土地庙里藏身。庙前是走路,庙后是一条阔溪,东南两边都是山村。东边还有几村百姓,西首人民都被他吃得慌,搬移别处去了。师父若要去,切须谨慎。今日天色将晚,且就荒店暂宿,明早起程罢。”林澹然称谢,就在店中歇了。 
  次早,算还饭钱,辞别了店主。澹然初入梁国,路径不熟,只望大路而走,一路无话。至第三日午牌时分,看看走到嵇山,并不见一个行人。远远望见正南路口一座古庙,果然寂静,真是荒凉。趱步上前看时,但见: 
    屋宇皆倾坏,门窗四下空。雕梁尘满积,画壁已通风。乱草生阶 
  道,瞅瞅吟砌蛩。神厨无顶板,案桌没签筒。左廊悬破鼓,右庑缺鸣 
  钟。土地脱须发,夫人褪脸红。判官靠壁北,小鬼拄门东。烛台堆鼠 
  粪,炉内可栽葱。屋檐蛛网丝,瓦片似飘蓬。萧条真惨切,四顾绝人 
  踪。 
  林澹然将包裹除下,和禅杖放在土地神座前,对土地稽首,将包裹内所余干粮吃了。手提禅杖,周围廊下前后细细寻看,并不见一毫踪迹,也没一个人影。只见土地橱座下白雪雪几堆骨殖,橱左边侧首一块石板,滑溜溜却似水洗磨光的一般,其余都是些灰尘乱草,并无别物。林澹然暗忖道:“这孽畜在此栖身,败得庙里光荡荡的,只有这几堆骨头,甚是可怜。”忖了一会,无处搜寻,提起禅杖,在这光石板上缴了几下,嗟叹数声。只听得石板底下,嘤嘤的有人做声响。林澹然道:“却不作怪么?莫不这孽畜在石板底下存身,也不可知。”拄着禅杖,将石板四围看了一转,原来是摇得动的。将禅杖双手用力撬起来,只见底下是一土穴,穴内甚宽,两个少年妇人,鬓发蓬松,形容憔悴,坐在石条上。内有一张床,两头是石,中间数根乱木横搁为床,上面铺些乱草。余外山禽野兽,堆积满地。林澹然喝道:“你两个妇人,是人是鬼?为何在这石板底下安身?好好对俺实说!”那两个妇人一齐哭道:“佛爷呀,我两个是本村居住的百姓,一姓唐,一姓宓,丈夫都是倚靠田庄过活。一日丈夫出去耘田,我两个在门口闲话,猛然起一阵狂风,风过处,见一怪物走到面前,把我二人惊倒在地,被他一手一个,拿到石板内。只疑命尽,谁知不分昼夜,轮流淫媾。每日采些山桃野果,与我们度命,就如在阴司地狱一般,苦不可言。今日遇着活佛,望救蚁命。”言罢,双膝跪下,泪如涌泉。林澹然道:“你且说这畜物怎么样出入?”妇人答道:“每常间夜里出去,日间躲在洞中。近来却又早晨出去,傍晚方回,止有些野兽山禽之类拿来。今日天色阴暗,这时分已晚,将次回来了。望乞佛爷怎地救得我两人性命,实是再生父母。”林澹然道:“你二人且不要慌,只躲在这洞里,待俺把这孽畜断送了,然后方救得你二人出来。” 
  三人说话未完,忽然一阵腥风,刮得尘飞满庙。林澹然忙将石板仍旧盖了,手提禅杖,立在庙门内张望时,又见一阵风起。这风比前更大,腥气触人。远远望见野人,双手提着一只大鹿,走将来了。林澹然闪在门后,定睛细看这野人,果然生得利害。但见: 
    身躯怪异,分明野兽又如人;状貌狰狞,却像魔王疑似鬼。光闪烁, 
  眼射两道金光;乱蓬松,顶撒一丛黄发。两条臂膊,浑如靛墨妆成;十个 
  指头,一似纯钢打就。腥气难闻,行动处阴风匝地;雄威可畏,哮吼时霹 
  雳喧天。且体言勇力超群,果然是吃人无厌。虎豹见伊魂魄散,豺狼撞 
  他命遭倾。只见这孽畜眼观着他处,看看走入庙中,不提防林澹然在门后举着禅杖,大喝一声道:“畜生体走!”将禅杖劈头打去。野人吃了一惊,侧身闪过,就丢了鹿,大吼一声,舒两只黑爪,向前扑来。林澹然舞动禅杖,滚将入去。那畜物并不惧怯,揸手舞脚向前扑人。两个斗了一会,林澹然暗想和他这等相斗,怎能除得?心思一计,倒拖禅杖,往东山凹里便走。这野人伸开长脚,箭一般赶来。林澹然觑他来得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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