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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说,“我喜欢你那种天真的无耻。”
我说,“你太年轻,你不可能了解我。而我已经很老了。”
那声音说,“我了解你,我认识你已经很久了,我一直在观察你。”
我说,“观察哪儿?”
那声音说,“你的脸颊,你的眼睛,你的嘴唇和乳房……”
这时候,我感到一双柔软而冰凉的指尖在我的脸孔和乳房上轻轻地触摸和划动……
一阵眩晕袭来,我猛地睁开眼睛。
我从镜中看到,我自己的双手正抚在镜中那年轻女子的身上……
十点整我走下楼来。尹楠已经站在楼梯口处等我了。
我紧走了几步,到他跟前,说,“让你等半天了吗?”
尹楠不说什么,只是神秘兮兮地一笑。
他引我走到一辆蓝黑色的帝王牌小汽车前,他打开右前门,说了声,“请上车吧。”
我有些惊诧,看了那车一眼,没有司机,也没有出租汽车的标志。我纳闷地探进身子,坐到车里。
这时,尹楠已经绕到车门的另一边,坐到司机的座位上,顺手关上了车门,然后启动了引擎。
我无比惊讶地看着他。我说,“这是你开来的车吗?你会开车?”
尹楠只管神秘又神气地暗自得意,并不回答我的问题。
汽车沿着阳光斑驳的路面向前驶去,出了我家所在街区,迅速上了三环,然后顺着宽敞的马路急速行驶起来。路边的商店、梧桐树以及零零落落的屋舍,狂风般向后倾倒。我看见车上那只时速表已经到达了140公里,心里有些担心起来。
我说,“不要开这么快,会出事的。”
尹楠不说什么,头也不回,只管继续飞快地开。
我着急了。
我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他想向我炫耀他的驾驶技术,给我留下他开车很快的印象。
于是我说,“行了,你已经把我吓住了。”
待我们的汽车拐进一条岔路之后、他终于把车速放慢下来。
这是一条通往东郊的小路。十分安静。阳光一无遮拦地斜射在我的脸颊上,我便把手支在额头上,试图挡住—部分刺目的光线。
这时,我发现尹楠悄无声息地在把车子尽量往路边的荫凉里边靠。他的细心使我有点感动。
我把手放下来,说,“没关系,只是有点晃眼。”
他说,“我们尽量走荫凉吧,免得你的手总那么举着,像没完没了地给谁敬礼似的。”
我笑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使我感觉到他的幽默。
我们又行驶了一大阵,车外渐渐失去了琳琅满目的城市景观以及喧哗浮闹的人流,两侧闪现出荒芜的旷地,和一些仓库或茅屋似的破败的房子。
一路上我们并没有更多地交谈什么。我不想表示出我的好奇,比如他什么时候学的开车,这个车子的所有者之类。我只是十分仔细地观察着他驾驶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生怕落下什么没有看见,以至于一路下来,我的眼睛疲劳得令我的头有些发晕,不得不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一会儿,才能缓过来。仿佛我是一个正在学习驾驶技术的实习生那么认真。
当我闭上:眼睛打算放松一下的时候,模糊中我只觉得车身一闪,滑向了路边,然后尹楠在荫凉里刹住车,关掉引擎,向我转过身来。
“你不舒服了吗?”他关切地问。
我说,“没有,只是有点眼睛发花。”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尹楠说着,打开了汽车上的录音机。正好是那一首我非常喜欢的《The end of the world》(世界末日)。
Why does the sun on shining?
(为什么太阳继续照耀?)Why does the sea rush to share?
(为什么海水还在冲向堤岸?)Don't they know(它们不知道)It's the end oftheworld..。
(这是世界末日……)Why does my heart go on beating?
(为什么我的心继续跳动?)Why do these eyes of mine cry?
(为什么我的眼里还有泪水?)Don't they know
(它们不懂得)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这是世界末日)It ended when you said goodbye。
(当你说“再见”的时候一切都将终结。)这种平静的伤感的情调,已经无法换取我的眼泪。我只是安静地倾听,心里有些沉重起来。
我睁开眼睛,向车窗外边眺望,金黄的阳光追赶着满地焦枯的树叶在地上奔跑,那种明亮与灿黄如同燃透的火苗一般刺目。我眼睛发酸,被刺激得溢出泪花,我顺手用手指抹了一下。
尹楠敏觉地探过头来,歪着脑袋凝视着我。
看了我一会儿,他说,“你哭了?”
我说,“谁哭了!我的眼睛不知怎么回事。”
说完,我们谁也没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倾听那首歌。
大概是受到了什么暗示,听着听着,我心里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结果真的就哭了出来,而且一哭则停不住,越哭越伤起心来。
至今我也闹不清当时是为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的眼泪与尹楠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一时间,我感到十分难堪,转过头去不看尹楠这边。
这时,尹楠的一只手悄悄搂在我的肩上,那种轻悄仿佛他的手臂失去了分量,仿佛那一只手臂不是从他的躯体伸出来的,与他毫无关系,好像他自身并没有参与他的这一只手臂的情感。这试探性的动作,在我的身上却引起了反应,我被一股微妙的引力所驱使,那莫名其妙的引力如同巨大无边的睡意,使我无法抵御。
于是,我慢慢向他的肩头靠过去。
他的手得到了我的呼应,便显示出它本来的力量,它握在我的胳臂上,手指不停地捏着。然后,他的另一只手也围拢上来,环住我的上身。但是,他的动作都格外轻柔,不是那种失控的浓烈,同时又带有强烈不安的探索性。也许是他缺乏经验,也许是他不好意思,他长时间地满足于抚摸我的胳臂、脖颈和脸颊,动作十分节制。我注意到,他连自己的呼吸都尽可能控制在平稳的状态,他不想让我看到他一下子就无能为力地失态。
我们这样磨磨蹭蹭了好一阵,然后。他的一只手才滑向我的胸前,开始解我的纽扣。
这时,他的动作很慢,像个从容不迫的将军,非常自信地率军收复着他自己的失地,一点也没有小男孩那种盲目的冲动和失控的情态。他表现出来的既害羞又自尊的情态,使我产生极大的怜悯和好感。我空出一只手,帮他解开衣服下边的几个纽扣,一股凉凉的空气钻到我的好中。然后我便抬起头,从后视镜里我看到一只苹果似的乳房忽然跳了出来,这一只年轻的乳房汁液饱满,鲜脆欲滴,富于弹性,它在阳光的照射下颠荡了几下。接下来,我从镜中看到了尹楠的一只手,那只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只乳房,就急忙把我的衣襟遮掩起来,仿佛担心被别人偷看了去。那只手把我的衣裳的纽扣全部系好,还把我的衣领往上提了提,然后就停下来。但是它并没有离开我的胸部,好像只是做短暂的休息,舍不得让好节目一下子全部演完似的。
我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接下来的情景证实了这一点。
那只手平息了一会儿,就重新开始解我的纽扣。待我从后视镜中再一次看到那一只“苹果”跳跃出来之后,那只手轻轻触摸了它一下,就又把我的衣襟遮掩起来。似乎他只沉醉于这种短暂而珍贵的观赏和触摸,不想由于贪婪而不节制的欲望,破坏了他对于我的由审美建立起来的情感。
后来我回到家里,回忆起这一幕,仍然使我深为感动。我一点也不觉得这种天真的举动比起那一种放纵的行为在感觉上肤浅,无论心理体验还是生理体验。我都觉得这个举功其实才更为深刻。我着迷一般地不断重复地回味这一幕、把每一个细节都用慢镜头拉长,生怕若干时间以后我会忘记,我长时间沉浸在一种天真而浪漫的体验之中。憧憬着未来。那一天,我们在汽车上缠缠绵绵歇息了大约一小时。最后,尹楠带着一种奇怪得近乎虔诚的严肃,在我的左耳垂上轻轻地但是长长地吻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我,直直地坐在我身边,像个乘男孩儿,手提方向盘,开动了汽车。
我们沿着田野里冬天的光秃秃的公路行驶,斑驳的阳光洒在青灰的路面上,在我们的汽车前边跳跃着热情地引路。我一边尽情地浏览乡间泛着土香的风光,一边握住尹楠不断伸给我的一只手。
行驶的途中,他不停地把头转向我,目光亲昵地停留在我的脸孔和身体上,他盯住我看上一会儿,笑一下,就把头朝向汽车前方。但是,过一会儿,他又会把头转过来看我。渴望的目光犹如他轻悄的指尖触摸在我的肢体上。
我担心这样开车会出事故,终于忍不住说,“你别老看我,看前边。”
他不说什么,笑一下,便不再看我,只是把方向盘上的一只手滑下来伸向我,攥住我的手。
我们又开始沉默,只有汽车在粗糙的路面上细微的摩擦声,像小船在海中游荡。
乡村的风光从我的眼前掠过,金黄的干草堆,凋敝的秃树,空旷中的农舍以及一片片摇曳的冬麦,都具有一股与城市景观迥然相异的独特的韵味。
我终于按捺不住,我说,“我喜欢乡村。”
尹楠说,“你是指乡村的风光?”
我说,“不只是远距离地观赏,我喜欢居住在乡村。”
“住这种地方倒安静,没人知道你是谁。”他说。
“我不喜欢别人知道我是谁。”我说。
尹楠迟疑了一会儿,说,“你是说你喜欢隐居?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