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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这两个突如其来的侵入者发出充满敌意的吱吱叫声。这便是斯吐尔萨这一、二年如何行使暴虐手段的证据。安洁莉娜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心脏的鼓动,然后对着同行的骑士低声地说道:
“斯吐尔萨国公该不是委身于黑魔术之道吧?”
“就算是黑魔术,要能够支撑那愚蠢的身心也并非容易的事情吧。”
利德宛的眼睛透过内心嫌恶的波动,看到墙壁上用萤光涂料所涂写的一些字“无才能且欺世骗俗者埋葬于此”,显然这些字所代表的正是斯吐尔萨的报复与制裁。
不管怎么说,六大国公是整个马法尔帝国最重要的屏藩,但是在他们之中,能够算得上正常人的又有几个呢?利德宛的心脏一阵一阵地起疙瘩。这么样危险、又歪曲的心,一旦与艺术天份结合的时候,或许可能发挥些出神入化的才能,但却绝对不能和政治权力或武力结合,那是不可容许的。
“卡尔曼也好,蒙契尔也好,如果不倚靠他们当中任何一者的力量,这个国家或许就无法整顿起来吧!”
这是利德宛的想法。过去的马法尔帝国不曾有过什么大失败地历经过一连串历史的惊涛骇浪,而今后将会如何演变呢?真是令人难以想像。
利德宛三人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丑陋诡异的地下坟墓。为了不吸入那臭气而闭气走了大约百步之后,安洁莉娜与利德宛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如果让斯吐尔萨国公掌握天下大权的话,那么这个迷宫大概要被人的尸体给填满了。”
“我绝对不会让他这样做!”
利德宛的声音非常强烈,安洁莉娜不禁有些意外地注视着他。她轻轻地笑着,然后有些嘲讽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利德宛,如果我们不能先获救的话,那可无法拯救这个国家唷!”
或许利德宛是应该要这么说,不过又觉得这话根本没凭没据,所以并没有说出口,这或许该说是他的坏习性吧。就算不说,死去的妻子也会了解的,这样的想法于此时此刻是极度的不公平。利德宛一面想着,这样的性格真是连我自己都讨厌哪!他于是接着对公主方才的正确言论提出自己的回答。
“我明白了,那么我好好想想能够让三个人都获救的方法吧。”
虽说不上自信满满,不过在眼前这种情况下,利德宛也只能这么说了。至于得到这个回答的另一方,一般应该会说些类似“那么就拜托你了”的这种话,以表达自己的信赖感,不过安洁莉娜公主却说:
“嗯,不过也不要太勉强啦。”
安洁莉娜公主故意装出满脸不讨人喜欢的表情,然后用手轻轻抚摸着帕尔的头发,此时的帕尔依然还趴在父亲背上睡着。这位勇敢机敏的公主如果看穿了利德宛根本不值得信赖,大概会马上凭着自己的力量寻找出路吧。到那时候,她必定会救出怕尔,至于利德宛的话,公主可能会对着他说:
“这个没用的软弱者,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吧!”
如此斥责一番,大概是不会救他的了。这幕情景在脑海里的一角闪过之后,利德宛不禁苦笑,不过内心的某个角落却也感受到一股爽快的气氛。这位一点也不像公主的公主,不管是生气也好、或者哭泣也好,都像是吹抚过夏日草原的风,那么样叫人觉得清爽。
他们三人接着来到一个天花板很低的地方。顶上的梁无秩序地交错着,有时甚至还差点碰上利德宛的头。青白色的光线正投照在那片泥地上,利德宛的视线朝地上一看过去,两眼突然闪过一阵紧张。这里除了帕尔、安洁莉娜、和利德宛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有个人正潜伏在纵横交错的顶梁上,而人影正投射在泥土的地上。正当他要警告安洁莉娜的时候,没想到安洁莉娜竟冷不防地伸出她白皙的手,将利德宛的剑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安洁莉娜拿着剑往上刺,细长的剑尖扎实地贯穿了那个蟠卷在薄暗之中的不明物。透过剑传到她手里的感觉,像是刺穿了一只装满水的皮囊。
但是啊的一声,分明是人惨叫的声音却振动了这片薄暗。利德宛抓住安洁莉娜的手腕,迅速将她拉到自己跟前,瞬间有个漆黑庞大的物体正好掠过她的身旁,往下撞击到地面,发出重重的声响。那人半转过来呈仰卧姿势时,青白色微弱的光线正好照在他的脸上。
“斯吐尔萨国公……!”
那人确实是黑羊国公斯吐尔萨,此时的他以一副笨拙的姿式仰躺在地面上,而在他身体底下的一个黑色沼泽正逐渐在扩大。他的一只手正拿着一把宽刃的短剑,明明白白地说明了他原来的目的。
表情恢复冷静之后,利德宛在濒死的黑羊国公身边蹲了下。
“斯吐尔萨国公,有什么遗言吗?”
可是所得到的只是低沉的呻吟声。利德宛低下头正想要再问一遍的时候,斯吐尔萨的手腕竟以迅速地令人感到吃惊的速度反转过来,将短剑对准利德宛刺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利德宛抓住他的手腕立即改变了短剑刺出的方向,那把充满杀意的短剑于是划进了斯吐尔萨自己的左锁骨下方。
惨叫声非常地短暂。而利德宛也就此接收了安洁莉娜杀害选帝公的罪名。
斯吐尔萨的脚踝上绑着一条粗大的线。利德宛于是想起了南国神话中,有人凭借着这种方法逃离迷宫的故事。这个死亡国公的模仿精神,正好替他们指引了一条步出迷宫的道路。
推开那沉重的厚门之后,眼前所看到的正是一片宽阔的内海。
内海的波浪拍打着安洁莉娜的鞋尖,她将两手并拢着捧起了一瓢水,凑进嘴边试着那水花的滋味,舌尖所感觉到的是一股微碱的盐味。她站直了自己的身体,把两只手臂伸展开来,然后面对着内海伸了一个大懒腰。乘着波浪而来的寒气让人感到极度地舒爽愉悦,这是他们被困在闭塞的地下之后所产生的自然反应。
背上背着帕尔,一面听着那耳后睡眠中的呼吸声,利德宛清楚地感觉到金鸦公国这位朝气蓬勃的公主正深深地吸引着自己的心。虽然在失去妻子的时候,自己曾经一度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的心已经化为灰烬了。
安洁莉娜回头看着他:
“我从来没有看过海。利德……利德宛先生您曾经看过真正的海吗?”
“只看过两次。”
以前旅行到库尔兰特的时候,曾经看过那波涛汹涌的蓝灰色海面。又有一次到南方的瓦拉奇亚探访的时候,也曾经看到过蔚蓝色的汪洋大海,在阳光下闪耀地令人目眩。而不管面对哪种海面,利德宛记得自己总是茫然地坐在岸边,置身在那海潮的香气中,一味地只顾着眺望那片水与水相连的海面。
利德宛不认为自己像卡尔曼或者蒙契尔所说的那么样酷爱流浪。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自己或许早就纵身于出港的帆船,往海的彼岸驶去了。但是利德宛从海岸返回了内陆,回到了马法尔帝国,回到了那个他所生长的虎翼公国去。
安洁莉娜突然出声叫着他,
“……嗯,利德宛。”
“什么事?公主。”
“我哥哥好像乘着国家现在的混乱,暗中计划着些什么似地。哥哥是很聪明,不过我觉得很不安……利德宛您觉得呢?”
“公主,你的哥哥不是什么恶党。只是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恶党罢了。”
利德宛的回答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唐突。
“……嗯,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不过有时也会意外地看错了。”
斯吐尔萨的死亡对这个国家的现状有什么意义呢?或者说,挫折不幸的艺术家会藉由他的死而带给这个国家什么样的影响呢?利德宛还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不过此时的他几乎已经完全踩进这漩涡之中了。
天色逐渐地亮了。在这个时候,在龙牙公国的官邸,国公严多雷的首级已经被武将德拉巩逊给夺去了。
地面上的迷宫这时才开始要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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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激流
Ⅰ
卡尔曼大公在半夜里被自己的叫声给惊醒了。
这位年轻精悍的皇位继承候选人,从罩着帘幕的床上半坐起来,指尖不愉悦地捏起身上被冷凉的汗水所濡湿的睡衣。对于生者他并不感到害怕,此时将他从睡梦中惊醒的,是那些被他送上西天的死者阴影。
“有谁在吗?”
“是的,在。”
应年轻大公的呼声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官。这个今年十八岁的姑娘是下级的贵族,名叫艾菲米雅。去年夏天才进宫,颇受卡尔曼的恩宠。不过,卡尔曼经年大多在宫廷外上阵出战,而且本身也不具有迷恋女性的性质,所以甚至也不常将女性留置在身边。不过这个谨慎客气,而且心思细密周到的女孩倒是让卡尔曼很是中意。
“你听到些什么吗?艾菲米雅。”
“没有,没听到什么特别有意义的话。”
“是吗?抱歉吵醒你了,请拿杯水给我。”
“拿酒来好吗?”
“不,水就可以了。”
艾菲米雅走开之后,卡尔曼再一次感觉到夜气的寒冷,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现在都已经是四月底了,怎么天气还这么冷呢?卡尔曼今天从负责民政与农政的宫廷书记官报告中,得知一个可怕的消息。
“今年可能会发生百年以来的冷害与饥荒。无论如何切勿怠忽荒政的防范,谨此恳请。”
书记官若无其事又显得淡然的报告,反而让卡尔曼的心更感到寒冷。再也没有什么比饥荒这两个字更让为政者恐慌的了。就算失去了法律上、或者公务上的资格,除了卡尔曼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背负起这个责任,并且寻求对策。尽管如此,为什么,这样的天灾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