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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起来:“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只想知道,那真的是强奸吗?”
笑容迅速在她脸上消失了。
“你说什么?”
“他真的有强奸你吗?”我直视着她。
“你是什么意思?!”
“好吧……他强奸了你,你恨他吗?”
“我恨过他,不过现在已经不恨了。”她轻快的说:“那又怎么样?现在我只觉得和他扯平了。”
“因为他被人杀死了?”
“你说什么啊。”她笑了一声:“当然是因为他给我们家买了这么漂亮的一套房子啊。我还这么年轻,我有什么损失。那也不是我的第一次。反正我姐都不恨他了,我还恨他做什么!”
“不过,刚才看来倒不象是这么回事儿。”
“我恨的人是我爸。我恨他没出息。当时李信如一提出给钱,他就立刻什么都同意了,还让我姐跟李信如回去了。他心里是恨死李信如了,但他又喜欢他的钱,有什么办法呢?他也只有在背后骂骂他,背后拿我和妈出气,骂我是不要脸的东西,勾引男人的东西。他在李信如面前就屁也不敢放一个了。因为他女婿要给他钱啊,节日,生日,五百一千地给着,堵着他的嘴。我们家谁不知道李信如是个花花公子,我都劝我姐姐离婚了,可是他硬是不许我姐离婚!”
那种冷笑又出现在她年轻的美丽的脸上:“说得倒好听,什么我们李家没有休回家的女儿。他是怕没了李信如,他没了摇钱树。离了婚,他倒要多出来个女儿要养!李梅年龄也大了,条件一般,再婚哪还找得到李信如那种有钱的男人?他是怕负担李梅的后半辈子吧!万一李梅要是再找个条件比我们家还差的,那他就更完了,他要负担女儿女婿两个人!这种风险又大又赔钱的事儿我老爸才不干呢!”
我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我可不可以问一下,对于李信如的死,你是怎么想的呢?”
“没什么想法。”
“随便说说吧。”
“……这事有好的方面,也是不好的方面。不好的是我爸的摇钱树没了。李信如以后没办法再工作赚钱了,我姐成寡妇了。好的方面是,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我姐现在是一个有钱的寡妇了。她不用再担心老公出去拈花惹草不用再担心李信如不要她了。她永远都是李信如太太,除非她再嫁。不过这种可能性也小。再嫁,谁知道那个男人是看上她还是看上她的钱。”
“你姐姐爱李信如吗?”
“谁知道呢?”她侧过脸去:“这不关我的事。”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呢,我看着她。世故精明得不象她这个年龄的人。但是亲人之间的感觉又非常淡漠。她恨着她的父亲。她姐姐和姐夫的事,她可以毫不动容的说,这不关我的事。
她明明这么年轻,象水果一样新鲜動人。
“还有什么问题吗?”
“恩……还有一个问题。李信如是在哪里强奸你的?”
她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目光投向我的身后。
“你的搭挡来了。”她说。
我回过头去,许琉璃在朝我们跑过来。
“陈子鱼,你们在这里啊。李染,你快回去吧,你爸的气已经消了。你妈在家里哭呢。”琉璃远远的对我们说。
李染的脸上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
“我才不想回去呢。”她咕哝说。然后她转向我:“我可以要一个你的电话吗?”
“当然。”我立刻从怀里掏出笔和小笔记本,撕下一页纸,写下我的电话号码:“以后如果想到什么情况,请随时打给我。”
“好的。”她拿在手里,看一眼,对我扬了一扬:“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下次再回答你。”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琉璃从她身边经过,她连看也没有看琉璃一眼。
“什么最后一个问题?”琉璃看看她的背影,看看我,莫名其妙的说。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
在寒冷的空气中,淡蓝的烟雾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11)
离下班还有一点时间。
我和琉璃又兜了个圈子,去了一趟李信如生前住的房子。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六点钟了。差不多是人们下班回家的时间了。
李信如的家一层楼只有三家人。他的隔壁住了两家。我们把门敲开了。
其中一家是一对老年夫妻。来应门的是个老头子,他干枯的脸出现在防盗铁门上的小窗口里,他很警惕地打量着我和琉璃。在我们掏出警官证,说明来意之后,他还是继续从铁门上的小窗口里和我们对话。
“请问你在这里住了有多久?”
“从这房子一修起来就住在这里。”
“请问你认识李信如他们一家吗?”
“当然了,这孩子是我看着大的。”
“你对他们家的情况了解吗?”
“不了解。从前我只认识他爸爸,不过也不太熟。我只知道他爸爸是市教委的。”
“在李信如遇害的前一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动静?争执或其它什么的?”
“没有。”
“你们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经过这里?”
“没有。”
“请问那天你是几点钟上床休息的呢?”
“十点钟。我和我老伴每天晚上都十点钟上床睡觉。”
“那么如果李信如家在你们隔壁有什么动静,你能否听到呢?”
“怎么听不到!”老头子说:“我们这种旧房子,又不隔音,如果哪家吵架,楼下楼上谁听不到!从前李信如和他老婆吵架,把门摔得砰砰的,好象拆房一样,有一次我睡着了也被吓醒过。”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多久?”他想了一会儿:“很久以前了。从前他们家常吵架,后来倒好多了,没听见吵架了。”
这时屋里传来了他老伴叫他的声音:“老黄,你在和谁说话呢?说那么久?”
他回身看了看:“我老伴叫我呢,我得去了。”
“好的,谢谢你的合作,老大爷。”
另一家敲开门,原来大人不在,有个十来岁的小孩儿在家里。
没办法,我们也问了问他。
他一脸白痴的看着我们,随便我们说什么就知道傻笑,然后就飞快的说了一句不知道,把门砰的关上了。
楼上楼下的结果打探出来,也和那个黄大爷说的差不多。
我们已经可以确定的是,李信如生前的最后一个夜晚,他没有和李梅吵过架。
那他的死就不是死于争执中的失手伤害,而且绝对是谋杀。
回到局里交了车已经七点多钟了。
“每天上班下班回家,两点一线。”换上便服的琉璃一边收拾皮包一边嘟囔:“我如花似玉的青春啊~~陈子鱼,你天天这么过你不觉得闷吗?生命就这么被浪费了。”
“不觉得。”我拉着夹克的拉链:“我又没有如花似玉的青春可浪费。”
“还是男人好啊。”琉璃长叹:“三十岁正年轻,四十岁一枝花,五十岁正壮年……到了七十岁还有机会进中央……”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出去。
我也跟着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公安局,天已经全黑了。我打了个车,迳直向阿文的酒吧驶去。一想到昨晚那家伙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心情竟然有点兴奋。
在半路上我的呼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号码。但我还是立即用手机给对方回过去了。
“喂,陈警官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很温和,很低。
我觉得对方声音挺熟的,但想不起来是谁:“我是,你哪位?”
“程明。今天早上你和你的搭挡来过我的律师楼,你还记得吗?”
“是,是。我想起来了。有什么事吗?”
“你说关于李信如的案子,想到什么可以立刻给你打电话……”
“是,我是这么说过。”
“你现在空吗?”
“现在?”我犹豫了一会儿,现在可是下班时间。
“对不起,如果你没空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好象要挂电话。我立刻改变了主意:“你在哪儿?我现在马上过去。”
这是位于本市最繁华商业中心区的一间五星级酒店。一走进去,如春日般和煦的暖意立即扑面而来,一身寒气顿消。玻璃门把四季牢牢地挡在外面,在这里面,永远是四季如春。它的三十层以下全部是本市最昂贵的写字间。在这里来来往往的男人全部都是西装笔挺,气度非凡,女人们个个都穿着精致小套装,拎着昂贵的公事包,化了妆的脸上显示出一股凛然的神态,尽管来去匆匆,头发仍然一丝不乱。
象我这样不修边幅的人,穿着半个月没有换过的灰夹克,沾满灰尘的旧皮鞋,在戴着白手套,穿着制服的侍者带领下,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我感觉自己好象是个正装备去修理这间酒店下水道的管道工人。
我们搭电梯来到三十层。
那里才是这间酒店真正的大堂,一出电梯,第一眼看到的是建筑在这第三十层高的地方的罗马式喷泉。我们绕过喷泉,换电梯去到三十二层。
第三十二层有一间西餐厅,程明就在那里等我。侍者带领我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开放式咖啡厅和中餐部,脚下的地毯厚茸茸的,象踩在厚厚的草地上。
西餐厅里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两个三个的坐在一起。远远的我就看到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背对着我们,独自坐在那里。侍者带着我,向着那个背影走过去。
“你来了。”
我们来到他的身边,他好象才从沉思中惊醒,抬起头对我一笑。
侍者彬彬有礼地为我拉开椅子,请我坐下,又打开白色的细麻餐布放在我的腿上。
他似乎在观察我,我的一举一动。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