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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他问梅蒂儿。
“那是古代的收音机。”
“这东西也能收听吗?”
“有那个作用。”
饭吃完了,铁郎的肚子胀得象足球,连出气也困难。那个女子又端着托盘,出现在门口说:“请喝茶。”
梅蒂儿接过茶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娜美,”女子说,“我是这个旅馆主人的女儿。服务不周到,请原谅。”
她包着头巾,身穿奶色短衣、灰色长裤,拴一条白色围裙。金黄的短发,从头巾下面散出来,黑亮的大眼睛,秀丽的瓜子脸。她站在门口,并不进屋。忽然一只黄猫走来,向她“妙妙”地叫。娜美马上赶开它,赶到走廊上,两手叉腰,大声训斥道:“你进客人的房间去偷嘴,就打死你!”
黄猫吓得尾巴直抖,赶紧逃开了。铁郎见她训猫,觉得很有趣。
夜里,人们都睡了。铁郎刚躺上床,便听见一阵敲打的声响“咚叭!咚叭!咔咔咔!”仿佛就在他的床头上钉什么。他心里焦躁,坐起身来,龇牙咧嘴地吵道:“闹得要命!睡不着觉,一点儿也不愉快!”
“咚咚!叭叭!咔咔咔!”窗外继续敲打,铁郎翻身下床,嚷道“深更半夜,到底是谁在胡闹呀?”他奔过去拉开玻璃窗,啊!窗子外面,横一块竖一块地钉上了许多木板,遮得严严实实,连苍蝇也挤不出去。铁郎大惊,心想,“这旅馆要干什么?”连忙唤醒对面铺位上的梅蒂儿,指着窗子说:“窗子被钉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梅蒂儿也吃一惊,赶紧下床去开门,却听见门外“咚叭咔咔咔”地一阵敲,房门也被钉死了。
榻榻米上摆着两个花布坐垫,作为房间的凳子。铁郎双膝跪在坐垫上,屁股坐着脚后跟,身上只穿着汗背心和短裤,倒不觉得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门窗,心头打鼓,怀疑这是个坑人的黑店。
突然,房顶“嘎嘎”作响,紧接着狂风大作,房屋摇晃起来。铁郎跌了一交。霎时间,房倒屋塌,地板破裂,榻榻米翻起来,他和梅蒂儿滚在草席堆里。
“世界的末日到了!他惊叫道,“梅蒂儿!你在哪里?”
一阵猛烈的暴风,把这栋旧式楼房搅得稀烂。门窗脱落。玻璃渣乱飞,橱柜、桌椅、木盆、瓦钵、收音机……各种家具随风翻滚。妈呀!铁郎也象木捅一样翻筋斗,从楼上栽到楼下。
暴风卷起无数碎木板,好象枯叶一样漫天飘扬。铁郎身不由主,也要跟着木板翻上天去,亏得他的手脚麻利,一把抓住一根水管子,才稳住了身体。那管子翘着龙头,下端栽入地下,象一根竹杆。铁郎用双手死死抓住,身子竟象一面破旗似的随风飘摇。水管子都扭弯了,幸而没有断。只听见风声犹如一万只猛虎怒吼,建筑物纷纷坍塌,一片响声震撼天地。铁郎睁开眼睛,见梅蒂儿也抓住旁边一根水管,身子同样随风飘扬。他惊惶地喊道:“梅蒂儿,不得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好象是遇到台风了!”
一个铁皮罐头盒子,“咣”一声,落在木块、石头堆上暴风突然停息。这时,天色已经大亮。梅蒂儿站起身来,觉得连一丝微风也没有,四周异常平静。铁郎象树上的猴子,还抱着水管,手搭凉棚了望。忽又惊诧地叫道:“怪了,前面二、三百公尺的地方,房屋和树木都好好的,一点儿也没有倒塌!”
“真的?”梅蒂儿站在废墟上,愕然四顾。
“单单刮倒了中间这一片房子,这是什么怪风?”铁郎骇然地说。
“这不象台风,可能是龙卷风吧?”梅蒂儿说。
啊!龙卷风真厉害,把房屋象老鹰抓小鸡似的,凌空摄去,只留下一片废墟。周围两三百米以外的建筑物,却都平安无事。
“糟了!我的乘车证不见了!”铁郎在身上乱摸。其实他的身上只穿着汗背心和短裤,并没有一个口袋。他叫苦连天,急得团团转。乘车证被龙卷风刮去,那可不得了,若让别人拾得,拿去乘列车,铁郎就倒霉了。因为银河铁道是只认车证不认人,别人拿去冒名顶替,硬说他就是星野铁郎,即使车长也没有办法。
“我的乘车证也不见了,皮箱也不知刮到哪儿去了。”梅蒂儿说。
“那么,我们就在这里抛锚了?”铁郎愁眉苦眼地说。
可是梅蒂儿却不着急。她认为这个“现在的星”,比“明日的星”好得多。她暗自寻思道“继续旅行,铁郎凶多吉少,只要铁郎同意,我们就在这个星球上住一辈子也行。”
这时,旅馆的老掌柜走到废墟旁来,高声问道“嘿!不是给你们发出过大风警报吗?可你们还是脱了衣服,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呀!”铁郎转过身,惊讶地说,“老大爷,你还活着吗?”
“这是突然发生的龙卷风吧?”梅蒂儿问道。
“你们真的没有听见警报吗?”掌柜又问。
“哪有什么誓报!”铁郎以为他纯粹是骗人,撅着嘴说。
“不,”梅蒂儿的脸“刷”地红了,忙说,“铁郎!你还记得他们给的收音机吗?那就是给我们收听瞥报的。”
“这场风暴来得很突然,一下子围住半径一百米的地区,把一切东西都卷跑了。”老掌柜正说着,他的女儿娜美也来了。谈起昨晚的风暴,娜美惊魂未定,不住摇头咋舌,显然也吓坏了。
“你们为啥把门窗都钉死了呢?”铁郎心里仍然怀疑客店的父女弄鬼。
“钉门窗就是预防台风嘛,”老掌柜说,“可是这龙卷风太凶了,预防措施完全不起作用。”
铁郎怀疑地鼓着纽扣眼,对娜美说“我们丢失了乘车证,你们的房子也毁了,这下大家都麻烦啦!”
娜美微笑道“我们的房子,算不了什么。”
父女二人走开去。梅蒂儿和铁郎无处可去,只有往车站走。铁郎侥幸地想:如果又象在“明日的星”上那样,乘车证失而复得,那就好了。
车站门前,有一坡台阶,他俩走上半坡,就坐在石级上。梅蒂儿说“没有乘车证,是不能进站的,只好在这儿等机会吧。”
街上的过往行人川流不息,男女老少,衣著都很简朴。有戴草帽的,有包头巾的,有推小车的,有提篮子的。他们看见梅蒂儿穿着黑色睡衣,铁郎穿着背心和短裤,用手支着腮帮发呆,不免觉得奇怪。铁郎见他们尽看自己,心头厌烦,便咧开大嘴,伸出舌头,做个鬼脸说“怎么啦?我们是马戏班的吗?”
戴草帽的老头说:“他们是迷了路吧?”
一个男孩说:“是不是饿了?”
包头巾的老奶奶说:“他们是淘气惹了祸么?”
围观的人们议论着散去了。铁郎坐在梅蒂儿背后,转着眼珠想一阵,忽然哼一声。梅蒂儿回头瞧瞧,见他的蛤蟆嘴撅得象一把瓢,满面不高兴。
“怎么啦?铁郎?”
“我一想到那旅馆的父女两人的笑脸,就不放心……也许乘车证就是他们……”
“铁郎!”梅蒂儿沉下脸说,“不该怀疑这儿的人们!”
“可是,要有乘车证,才能上车呀l”铁郎争辩说。
“不要紧,车证一定能回来。这儿是个好地方。”梅蒂儿信心十足地说。
过了一阵,忽见戴草帽的老头端着一个碗走来,递给铁郎说:“吃点吧。”
包头巾的老奶奶,也用木盘托着一个碗,双手递给梅蒂儿,说:“别发愁,打起精神来,迟早一定有好消息的。”
“谢谢,”梅蒂儿接过碗说。
嗬!碗里盛的是汤面,一个荷包蛋,一只大虾,三个豆皮肉卷,多么丰盛呵。这些食物挺合铁郎的胃口。他吃着面笑道“这地方的人真善良呀,梅蒂儿……”
“是的,”梅蒂儿用筷子挑起面,说,“这儿都是和蔼可亲的人。”
铁郎举眼看去,城市的人烟异常稠密。那千家万户的木饭小屋,屋顶上有的盖铁皮,有的搭蔑席,因为怕风刮跑,或压石头,或钉木条,显得五花八门,百孔千疮。铁郎觉得,这里跟自己生长的地方一样,象个贫民窟,千家万户中,找不出一间好屋子来。可是,尽普生活不富裕,这里的人却大方好客,乐于助人……
天黑了,车站空荡荡的,仍然不见有人拿着他俩的乘车证来乘车。铁郎神情泪丧,心如油煎,说:“乘车证找不到怎么办?列车要停多久,梅蒂儿?”
“车长报告站名的时候,我在打磕睡,没所清楚”
“列车要是开了怎么办?”
“就在这儿同我一起生活嘛,”梅蒂儿微笑道,“铁郎,不愿意吗?”
他俩坐在石级上,昏暗的路灯照着,四周不见人影,也没有车辆,一片沉寂。铁郎默默地转着念头,半晌不吭气。
“这星球的人非常可爱,住在这儿,生活一定很愉快。怎样?铁郎!”梅蒂儿看着他又问。
“要是象在明口的星上那样,遇见一个人扔出乘车证来就好了。”铁郎说“我不想留在这里,不管怎样,我非要到达给我机器身体的星球不可!”少时,他用更坚决的口气说,“就是999号列车把我抛下,找也要乘别的列车去……一定要到那个星球去,因为我向死去的妈妈起过誓。”
梅蒂儿凝视着铁郎,心潮起伏,默默不语。
他俩坐了许久,十分困倦了。梅蒂儿将头埋在膝头上打盹。铁郎蜷着腿,睡在石级上,象一只小狗。半夜过后,他俩居然睡着了。
“恍咚”一声响,把铁郎惊醒了。睁眼一瞧,两只皮箱丢在面前,他慌忙爬起来,只见皮箱上搭着黑色长大衣,那是梅蒂儿的。他的灰色斗篷丢在地上,斗篷上放着宽边大凉帽;两张乘车证,端端正正地摆在凉帽边。
“梅蒂儿!乘车证回来了!”铁郎嚷道,真是喜从天降,他乐得大声欢呼,“好啦!乘车证和衣服、皮箱都回来了!”
旅馆的父女俩站在台阶下,老掌拒背着手,娜美把手插在裤袋里,灯光照着,他俩的脸上笑容可掬。梅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