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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走完了过场,太傅又代表皇上亲自召见了几个商贾的代表,以示安抚。
聂清麟清闲地坐在銮驾里,看着太傅向商贾询问损失,又亲口承诺朝廷会派出兵马保证他们的陆路上绕道时的安全。
那一脸的平易近人,觉得他可真是当天子的料。这些商贾,走南闯北,人脉广络,见识了太傅的忧国忧民的一面后,估计不久要成为流传大江南北的贤臣佳话了。
见完了这些商贾后,太傅走到銮驾前,看着皇帝淡淡地说:“皇上也是难得出来,是否想跟微臣一起微服去看一看附近村落里的百姓?”
聂清麟有些愕然,一直不太肯搭理自己的太傅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是太傅说的,她一向都不反对。
因为是出宫,安巧儿不方便出来,带的都是服侍的小太监。也幸好这几日的缠胸布裹得够紧,龙袍下面又着了夹袄,更衣的时候就算是小太监服侍的,也不怕被看出破绽。
不一会,小龙珠就换装成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小公子。而太傅大人也穿上了便服,犹如一个富家的青年贵公子,
上了马车时,聂清麟才尴尬地发现,自己要与太傅大人同一辆马车。还真有些进退维谷,可是看那太傅冷然的神色,略显不耐烦的催促,倒是不像是要在马车上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架势。
郊外的土路,难免颠簸,就算马车里包裹上了厚厚的棉垫,聂清麟还是被颠得东倒西歪。在过一个土坑时,一头便栽进了太傅的怀里。
仓皇抬头之际,一不下心,自己的嘴唇轻轻地划过了太傅的。
只那么一下,甚至来不及感受那有些冰冷的柔软……与此同时,扶住聂清麟的那双大手陡然用力,捏得皇上的两只胳膊都差点碎了。
太傅本在静心养气,意欲把这满车厢蜜枣般的香气摒弃在鼻息之外,突然见那小人一头便栽了过来。那柔软的嘴唇居然就这样在自己的嘴边划过。
只那么一下,便柔嫩香软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含住,然后在这马车狭小的空间里,把这点子鲜嫩一点不剩地拆解入腹……
可任凭心里的猛兽再如何怒吼咆哮,骄傲的太傅大人薄唇轻启,稍嫌厌弃地说道:“请皇上坐稳些,莫让微臣误会了圣上想要轻薄臣下……”
第22章 二十二
聂清麟到底是年纪小,没经过那乌七八糟的风月历练;不由得脸色微红。
太傅话说得轻薄,偏偏神色一本正经;倒是真的让人心里生出;占了这仙人一般的男子好大便宜的错觉。
接下来的路程;小皇帝紧紧靠在了车厢上;一手紧握着车厢旁边镶嵌的扣环;努力地稳住身子;尽量避免吃了太傅的豆腐。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是运河一处的荒凉破败的村落。
他们探访的村庄;其实是京城附近的流民村。前几年大魏灾荒不断;各地郡县空虚,万里萧条。流民们都争抢着往富庶的地方求生。
可是偏偏先帝乘船出游时,看见京城外运河两岸棚户错落,流民衣不遮体的样子,败坏了出游的兴致。回宫后,勃然大怒;居然一夜之间将这两岸的流民尽数赶走;有些年幼的孩子老人妇孺;甚至因为官兵的推搡掉入河中,酿成惨祸。
而如今太傅当政,灾情的余波未散,流民有增无减,但是太傅不但没有驱赶这些聚居的流民,反而开设了许多粥堂赈济灾民度过这个寒冬。
而开设粥堂的钱财大部分是京城富户的捐赠。
当初太傅一夕政变,那些平日里没有跟太傅结下交情的,都惶恐得很,太傅稍一提善堂的事宜,立刻一呼百应的捐银子。太傅按各家出银子数量的多少,给那些富户一些挂名的牌匾什么的,大家也是皆大欢喜,争抢着挂上这大把银子换来的匾额,犹如得了免死金牌一般。
所以当时虽然藩王拥兵自重,一时间没有岁贡周转,这善堂里的粥米倒是不曾短缺。
太傅他们暗访的真是其中一处流民村的粥堂。
粥堂的人,只当他们是捐了善银的达官贵人,闲来无事到这儿来看一看自己的善事,客气一番后倒也没有太去管他们。
地上的泥潭颇多,经过一处较大的泥坑时,聂清麟踌躇着自己是不是该绕路走。没成想,已经跨过去的太傅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迈了回来,长臂一伸,单手把她提起,就拎了过来,然后把鸡仔一样的皇帝放下后,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放下那龙珠子时,太傅不太满意地一皱眉,这小儿还是太轻了……
聂清麟来不及道谢,太傅大人已经走远了,她慢慢地走着,看着旁边的饥民都不住口地对施粥的户部差役说着“谢谢太傅大人……谢谢定国侯……”
这就是民心,小民之力看似无用,但是汇沙成山。
她不知道卫冷侯布置这些事情有多久了,但是就算当初父皇没有受奸臣挑唆,生出了杀了卫侯的心,也不会容忍这善得民心的权臣能将太久吧?
父皇倒是死得不冤,就算是没有死在卫侯的刀下,也迟早有一天被这些无路可走的小民掀了这浮夸糜烂的社稷……
聂清麟是第一次看到这流民的生活,这与宫中的奢华典雅反差实在是太大,一时间内心的确是受了震撼。
最后,她不由得长叹一声。
太傅走在她的身旁,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问道:“皇……公子为何叹气?”
聂清麟看着不远处一个半瞎的老人,正摩挲着自己怀里生病了孙儿,低声清幽地说:“我……是替太傅叹气,没享到甚么乐子,这心却是要操碎了……原是父皇对不住这天下黎民啊……”
说完便猛一警醒,怎么倒是把这心中之言说出来了?连忙偷眼去看太傅的神色,发现那男人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自从宫变以后,除了自己的亲信,那些大臣哪个不是当面恭维着,背后却暗自唾弃他一句乱臣贼子?
若是情非得已,世人还当他愿意接手这被昏君践踏得差不多的江山!
今儿,突然生出了带这小儿见世面的心思,可是究竟为了什么,自己也是说不清楚,现在被那沙哑绵软的声音倒是一语道破了。
原来就是这句“情非得已”。
太傅一直难以释怀:那小儿那次明明见自己换衣时动了情,却为何事到临头说出那样断了情谊的话。
可是闲暇时,略略想了那么一下,也就一下子想明白了,小皇帝那昏聩的父皇本是自己一刀斩落的,这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该如何让一个羸弱的少年毫无芥蒂的度过。
这原是自己种下的孽因,现在便要尝了恶果……
本来卫侯也没指望龙珠能说出体恤自己的话来,没想到这一直在宫中娇养的小龙珠,进了这臭味难闻的流民村后,不但没有面露嫌弃之色,反而目露同情,一直似有所思的神情倒不是在装假。
这话,却是从昏君的儿子口里吐出,倒是真有些讽刺!魏明帝的这个儿子,若是生在太平盛世,还真备不住是个心怀慈悲的好君王,可惜……
“那两位年轻人且过来,老朽也是有缘,给二位看看相如何?”
说话的是个面黄肌瘦的道士举着个卦幡,肮脏的胡子也飘逸不起来了,看不出有几分道骨仙风,两眼也是浑浊一片。
这样的一看就是个行走江湖的算命先生,许是进了这流民村混一口粥喝一喝,可是一看到这穷乡僻壤居然有富贵的公子经过,立刻招揽起生意来。
太傅大人的平易近人也是分场合的,哪里会去理会这乡野的道士。
没想到那个老道士被侍卫撵着本欲转身离开,可抬眼看清了太傅的面容后,混沌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快走几步,便被一旁跟随的侍卫拦下,可他依然念念自语到:“老朽没有看错吧,这世上居然还真有师傅相书中的奇相……阁下额有反骨,长着一副龙睛凤眼之奇相,这……这可真是要改天换地的真龙天子啊……”说到这时,老者刻意压低了声音,摆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太傅本不欲理睬,听到了这儿,却是正中了下怀,缓下了脚步,颇为戏谑地说:“哦,老人家的嘴倒是很甜,那也请给舍弟看一看,他又是什么命格?”
那老者激动地又看了看卫冷侯的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面容,这才调转头来去看聂清麟,可看过去就是一愣:“这……不是乔装打扮的小姐吗?”
聂清麟心道:道士的眼睛还挺贼,可是面上连神色都未变,操着略微沙哑的嗓音说:“老人家不是第一个说本公子是女人的了,仔细了你的皮,是不想要赏银了吗?”
聂清麟身上是十多年宫里养出的贵气,加上长久扮男人,端起架势来倒也镇得住。
那老者见她神色如常,略带微愠,心道是这小子年幼难辨雌雄,连忙说自己老眼昏花,道完歉,他仔细看了看小公子的面容,却是半响没有说话。
太傅只当他是拿乔卖关子,便示意侍卫赏了他一锭银子:“说吧,不然我们可收银子走了。”
那道士说道:“老朽自幼拜江湖神算——鬼算子为师,得了师傅的些许皮毛,但谨遵师傅教导,就算落魄如此也未敢诳语骗人,只是老朽要说的话,二位可能不大爱听啊……”
聂清麟见道士装神弄鬼也很有趣,只当这是太傅的故意安排,效仿那陈胜吴广“鱼肚藏书”,编个顺应天命承接帝王的玄虚来散布民间,就笑道:“但说无妨,本公子与……家兄绝不为难与你。”
老者闻听此言,才抖着胡子说道:“小公子虽然面目清秀,却是个短命的命格……恐怕是未得成年便要陨殁啊!”
“大胆!”老者的话音未落,一旁的太傅突然暴怒,身旁的侍卫闻听太傅震怒,早就一脚将那道士踹倒在地。
聂清麟心说太傅今日为何如此入戏,加上那老头也是怪可怜的,连忙打圆场道:“算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