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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心里的暖意略降了降,冷声说:“这样阴魂不散的死不掉,命硬得很!”说完就在安巧儿怀里婴儿的高声啼哭中翻身上了马,揽住了聂清麟,马不停蹄往直往边陲的重镇青龙关跑去。
这片草原杀机重重,既然寻到了龙珠子,自然先跑回自家的地盘再说。
当到达青龙关后,守卫城门的将军老早就收到了讯息,打开了城门迎了回了太傅大人一行人。
张侍玉伤势严重被送到了医馆救治,而太傅则抱着公主进了青龙关将军在将军府特意腾出的客房里来。
就是这么短短数日,自己小心翼翼,养得珠圆玉润的龙珠子竟然瘦了一圈,太傅大人的心就跟无数的小刀在剜似的,疼得厉害。
方才他早那葛贼的营帐里自然是看到那凌乱的床铺,这几日来龙珠子落到了一直觊觎她美色的贼子手中,会是什么境遇?排山倒海的醋意轰然袭来,卫冷侯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公主先歇息,我一会叫厨房预备些可口,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说完便冷着脸起身要走,可是自己的大掌却被她一把握住,不肯撒手。那小脸埋在锦被里,樱唇微咬,小声说:“太傅不要走……”
卫冷侯心知她这是受了惊吓,便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背,别的不说,但是那一样草原遭遇狼群,就是一般的汉子也会吓得魂飞魄散,更别说一个养在深宫里娇弱的女子了。于是便命屋外的侍女去预备吃食,而自己则翻身侧躺在了床榻上,像哄弄婴儿一般安抚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聂清麟耐心等待着他拍了一会,过了一会便是全无动静,微微抬头,太傅大人凤眼紧闭,浓眉微蹙,竟是一口气睡过去。
此时虎口脱险,原以为他会如同先前久别重逢那般,待到无人时,给自己一个热切得透不过气的热吻,然后按到床榻上做那羞怯人的事情……可是太傅现在就这么一头睡死了过去……聂清麟不知心里生出的那抹失落为何,可是鼻息里尽是太傅身上熟悉的味道,莫名地便是叫人心安。
算一算日子,从京城到边关的路程,就算是日夜兼程,太傅来得也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这般赶路鏖战,就算是个铁打的也会疲累不是?安下心来,聂清麟也合上了眼儿,身边那绵长的呼吸里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微微睁开双眼,便看见太傅侧坐在榻边,正低头望着她,那双薄唇正在慢慢靠近自己,似乎是想在自己嘴唇上轻轻地印下一吻,距离太近,太傅那浓黑的睫毛都是清晰可见,如同黑羽一般,扰动得人心不由得一颤,可是见自己突然睁开了眼,他竟然急急后撤,脸色镇定如常地稳了稳气息,然后说道:“公主醒了就好,听那巧儿说你先前发了烧,大病初愈还是不要沐浴了,一会我命她打些温水来给你擦拭身子。葛贼余孽未清,我们暂时还不能返回京城,本侯一会去处理些公务,公主若是有什么吩咐,尽可以让侍卫传达。”
说完,他便起身出去了。想了想,还是决定叫安巧儿来服侍,毕竟算是个忠仆,眼下实在是不敢叫那些不知底细的近了果儿的身。
听到了男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聂清麟慢慢坐起身来,静静望着微微开启的窗棂,窗外的花枝已经掉落,只余一朵残菊顽强地盘踞在枯枝上,在风中抖落着凋零的身躯。衬得一方天空无比寂寥。
不一会安巧儿便走了进来,她的眼睛哭得有些发肿,但是表情却是松懈下来,幸好边关医馆的大夫医术还算高超,张侍玉及时止住了血,又灌下了汤药,性命算是无虞,而自己的女儿也交由将军府的奶妈代为照管。倒是可以静下心来伺候公主了。
打来的温水里洒了了安神的百合露,被蒸腾的热气晕染得味道愈加柔和,安巧儿小心地服侍着公主脱下了外衫用绵软的白布擦拭着公主娇嫩的脖颈四肢,也不知小主子想着什么,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太傅有没有问起你本宫在那沫儿哈营的遭遇?”聂清麟突然开口问道。
安巧儿想了想,说道:“只问了小主子有没有生病受伤,别的倒是没问。”
说到这,安巧儿也猛然明白了聂清麟话里的意思。她虽然偏居一隅,也是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动静,太傅庙庵“复活”公主一事,自然也是清楚的。民间谣传着太傅月老庙赠蟠桃,若是真的,便是太傅要迎娶公主的意思,若真是这样,安巧儿倒是心安些,那太傅虽然怎么看都不是良人,但总好过小主子一味地假扮着皇帝,没有退路可言,也算是有个退路。
可是这次公主被贼人所劫,女儿家清白的名声不保,那太傅却是问都不问,不是认定了公主清白不在,已经贼人玷污了身了!
“公主,让奴婢与太傅说清楚!”想到这要命的一节,安巧儿急急地站直了身子。小主子能安然无恙到今天,凭靠的全是那权倾朝野的太傅的那点子怜惜。如果这点怜惜不在,那……公主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便是不言自明。
“巧儿……太傅若是想知道,岂会用你去说?莫要自取其辱了。”聂清麟长长叹了一口起,面色如常地说道。
世间对女子的要求一向苛刻,无人能够免俗。先前自己只是与那葛清远拜了天地,走了过场而已,那小心眼的太傅便是念念不忘,每每提起都是咬牙切齿的模样。如今若是他一心认定自己已经被葛清远占去了清白,那等记仇小心眼的心肠又是会拧结成什么样呢?想当年他与那尚云初是何等情谊,可是等到尚云初入了自己父皇的宫殿后,文采不变,娇艳的模样更胜从前,可是太傅不也一样弃之如敝屐,不屑再看一眼吗?
可见女子“不洁”便是天下最难饶恕的罪过。以前总是恼火太傅纠缠于自己,今后倒是清净了,大约以后便是真正的君君臣臣,那等情切缠绵的吻便是午夜梦回都不值得玩味的灰飞情灭。
幸好男子的名声最是禁得起折腾,就算影传他与公主情缘已定,也不会影响惊冠六宫的太傅大人以后的择妻之路……这般想了一番后,聂清麟觉得应该如释重负的,倒是不必解释,我心自明即可。
可是不知为何,已经看开着一切,竟是诸事都提不起精神。
这里虽然是边关重镇的将军府,到底是没法与深宫相比,花园子排布得不成章法,落败得看不到一丝的情致。聂清麟走了一小会,便看到太傅从园子的另一边走来,微微抬眼一看,便见他望着自己微微地蹙眉:“外面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些就出来了?”
说着便解下了自己的披风要披在公主的身上,聂清麟却是下意识地微微一躲,太傅的俊脸顿时微僵,咬着牙猛吸了口气,将披风递给了立在一旁的巧儿沉声说道:“你与公主披上。”说完,便是转身大步流星地与聂清麟擦肩而过。
安巧儿小心翼翼地望向了公主,却看到那张本该娇艳的脸儿微微泛着苍白。有那么一刻,巧儿从没有这么清晰地读懂了小主子。
一个“情”字折杀了世间多少的男女?
就算是豁然看透世事的公主也是难逃这一劫,可是她动情的那个人,却是世间女子万万爱不得的卫冷侯!若是守住了本心,做了那太傅将来后宫的一个妃子,也算是能勉强度日过活,可是他怎么会是值得真心相托的良人?心底纯良,看似和煦实则心性高傲的小主子与那胆大妄为,野心勃勃的佞臣间阻隔的岂是重山万水?可是……
看这情形,也不知那佞臣说了哪些哄骗与人的花言巧语,竟然是让公主心动了,可偏又闹出这样的事来,那太傅看上去也是对公主失了热度,这下……又该如何是好?
聂清麟今儿晨起,梳洗一番后,便走向了太傅的书房,她想来与太傅商量一下回京的事宜,这样日日憋闷在府里,每次与太傅相见时,他刻意的回避总是被自己敏锐地感觉到。太傅到底还算顾念往日轻易,不好一时变脸,可是除了回来后一次共进午膳完,便再不肯与自己一起用膳,都是命人端进了书房,就连晚上就寝也是另外安排的卧房,没有再踏入自己的房间半步。
倒是自己,竟是总在午夜梦回,梦到太傅入了卧房,躺在自己身边啄吻脸颊,轻声唤着那一声声的“宝贝心尖”,直撞得心潮一阵阵的激荡。可待自己展开笑颜伸手去拉那凤眼浓眉的男子,他却是冷冷地变了脸,大掌一推便将自己推入了一片尘埃之中……
梦醒时,榻边冰凉一片,脸颊上竟也是湿凉一片……原是以为能守住本心,可是却不曾想,一不留神却不知将心丢在何方……
与其这样与太傅尴尬相对,倒是不如自己先一步回转京城。开了宫门里落了灰的庙堂,用心地念上几卷金刚经,斩断了本就浅薄的情缘,才能熬过这以后的岁月。
可是走到书房前,还没来得及敲门,便听到里面的浓浓的粗喘,还有那一声接一声地“心肝宝贝”。那不容错边的欢愉声,顿时便让聂清麟本欲抬起的手腕僵硬在了半空。
那粗喘的声音太多熟悉,总是喷着灼热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可是如今一门相隔,那男人又是把哪一位佳人爱若珍宝的捧在怀中,用那长着薄茧的大手一寸寸地丈量着嫩滑的娇躯?那一声声的亲昵又是在撞击着哪一个红颜知己的耳蜗?
原是从不在意这个身居上位的男人的燕燕莺莺,可是当此情此情活色鲜香地在一门之隔外热情迸发的演绎,才发现自己个儿的心竟是这般的狭小,只是慢慢地吸了口气,便只觉得那紧绷的胸膛要炸将开来,四分五裂得再难拼凑得起……
她慢慢地转身,想要离开这让人难堪之地,却不曾想一阵大风吹开了书房的大门,到底是没忍住,便是回头一望。只是这一望,让她的双颊腾得烧红了一片……
那一夜的围堵,虽然葛清远暂时走脱了,不过沫儿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