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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春记得韩璎的吩咐,特地把一盒极贵的宫里娘娘们用的紫茉莉胭脂放进了一个普通的胭脂盒子里,然后拿过来让韩璎看。
韩璎看了一番,很是满意,便带着洗春、漱冬和两个小丫头拎着分好的礼物去了庆寿堂。
此时恰是老太太睡罢午觉起来的时辰,庆寿堂里满满当当全是人,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太夫人靠着迎枕歪在锦榻上,听倚在她身旁的韩珮说笑,大丫鬟梅香拿了美人锤给她捶着腿。
二夫人方氏和三夫人邹氏含笑端坐在西边靠墙的锦椅上,奉承着太夫人。
韩琰和韩玲坐在靠东墙摆放的绣凳上,也都说话凑趣。
韩璎进去的时候,正堂里顿时静了一瞬,众人的视线皆看向韩璎。
韩璎出去私会了傅榭;其实是有些心虚的。不过她有一个经验,越是心虚,脸上就要越显得淡定,仿佛她是天下最有理的人一般,这样方不被人怀疑。
这样一想,韩璎就稳了下来,笑盈盈上前先给太夫人请安,又给二夫人和三夫人见礼。
因众人正在聊天,韩璎就在韩琰让出的绣凳上坐了下来,一边与韩琰韩玲说着话,一边竖起耳朵听韩珮和太夫人厮磨着。
没过多久她就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因怀恩侯府后花园菊苑的墨菊开了,韩珮就想明日在后花园办赏花会,遍邀世交之家的闺秀前来赏花。
太夫人则坚持说时间太赶了,来不及准备,一直没答应。
韩珮一头滚进了太夫人怀里缠着太夫人撒娇:“祖母,祖母呀!等家里做好了准备,墨菊就只剩下光秃秃的菊梗了,还赏什么呢!”
韩璎闻言心里一动,捏着帕子的手指悄悄收紧。
太夫人最疼韩珮了,当下就连声道:“好好好!你去和你娘商量,只要你娘同意从揽月楼订下席面让人送过来就好了!”
韩珮便又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自是不忍心违逆爱女了,当下便同意了。
韩璎趁机含笑起身道:“说到揽月楼,我今日给太夫人、二婶和三婶带回了几样揽月楼的点心呢!”又命洗春和漱冬把给诸人的礼物拿了过来,自己一一奉上。
她给太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准备的礼物是揽月楼的特色糕点。
给太夫人的是一盒揽月楼出产的玫瑰莲蓉糕,给二夫人方氏准备的是一盒奶油松瓤卷酥,给三夫人邹氏准备的是一盒桂花糖蒸新栗粉糕。
太夫人因为小傅大人对韩璎出奇的重视,对韩璎也有些另眼相看,虽然做不到像对韩珮那样的真心疼爱,对韩璎却也是一脸慈祥,命梅香把礼盒拆开让大家品尝。
二夫人接了礼物,淡淡一笑:“二姑娘你太客气了!”
倒是三夫人邹氏颇为客气,起身笑着接了礼物:“阿璎你有心了,多谢!”
邹氏客气,韩璎也很客气,笑谑了两句便命洗春漱冬取出了给韩珮、韩琰和韩玲准备的礼物。
给韩珮的是用极普通的纸盒盛着的紫茉莉胭脂,给韩琰的是一个紫檀描金首饰盒,给韩玲的是用锦盒盛放的沉水香。
韩珮见韩琰和韩玲的礼物包装皆比自己的珍贵华丽得多,尤其是韩琰的礼物,不由又气又恨,竭力忍了半天,最后见韩璎和韩琰韩玲言笑晏晏,瞧着亲近得很,便有些耐不住了,酸溜溜道:“二妹妹对三妹和四妹好大方!”
韩璎闻言,当下起身一脸委屈:“大姐姐原来是嫌弃我的礼物了?”她先把一顶大帽子扣在了韩珮头上。
韩珮:“……”这人说话也太直了吧?!
韩璎酷爱演戏,难得有机会当演员,自是非常的敬业。她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先向太夫人那边看了一眼,接着上前一把拿起了被韩珮放在一边小几上的紫茉莉胭脂盒子,打开后转了一圈让大家看:“这是京城品香斋出产的上品胭脂,连宫里的娘娘们公主们一向也是用这个,听说汉寿公主刚命人送了两盒进去呢!我巴巴地买来送给大姐姐的,既然大姐姐不稀罕,我也不勉强大姐姐,漱冬拿回去吧!”她一脸黯然,随手把胭脂盒子递给了漱冬。
漱冬和韩璎配合最为默契了,当下接过了紫茉莉胭脂盒子,一脸惋惜连连叹气:“唉,这么贵重的胭脂,奴婢摆在哪里好呢?正好过府里明日要请女客赏花,摆在堂屋的博古架上看着也好看!”
韩珮脸涨得通红,恨恨瞪了韩璎一眼,气鼓鼓地没有说话。
二夫人见女儿如此不争气,被韩璎一激就上当了,当下便含笑道:“阿璎,你大姐姐性子耿直,二婶替她向你道歉了!”
韩璎似笑非笑道:“二婶您说的是!”
扭头说漱冬:“你这丫头真淘气!”
漱冬屈膝答了声“是”,笑嘻嘻的便要和洗春一起退下去。
韩珮见母亲一直盯着自己,只得起身匆匆向韩璎屈膝福了福:“都是姐姐莽撞了,二妹妹别和姐姐一般计较!”
见一向气焰嚣张的韩珮服软了,韩璎便见好就收,吩咐漱冬:“这紫茉莉胭脂听说还不错,放到我妆奁里吧!”她熟知韩珮的性格,最是欺软怕硬,她若一味软弱,定会被韩珮骑到头上去,还不如适时还击,让韩珮有所忌惮。
韩璎离开之后,傅榭回东偏院换了公服,带着傅靖和傅宁直接骑马去了殿前司衙门。
到了殿前司衙门,傅榭没有直接升堂,而是带着傅靖傅宁巡视去了。
他刚巡视到签押房,就被几个捧着卷宗的小吏遇到了。
小吏认出了自己的少年长官,皆是一惊,刚要出声行礼却被傅榭止住了,他摆了摆手,继续负手而行。
他不想看属下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最好的一面,想私下里看看这殿前司衙门的真实的人事。
走到值事房的时候,傅榭听到里面有人在聊天,似乎提到了“辽北”“打草谷”这些字眼,顿时全身一凛,便立在外面听了几句。
傅榭有一个本事人所不知——他拥有非凡的记忆力,如果见过一个人并和对方交谈过,以后不但能记住这个人的名字,还能认出此人的脸,能听出此人的声音。
里面聊天的几位的声音他都有印象,正是他麾下的四位都虞侯。
其中一位叹了口气道:“‘国贫不足患,惟民心涣散,则为患甚大。如今咱们大周四面强敌环伺,可是朝廷从上到下,皆只知以岁币换得一时之苟安,忘了边境被辽兵和塔克克部族以打草谷为名烧杀劫掠的百姓!不顾以区区两万兵力殚精竭虑镇守南海十五年的怀恩侯!”
此人又长叹一声,道:“可叹咱们的天子,只知沉溺酒色炫耀威风,辽国占领了咱俩的梁燕十六州,不知备战收回,却口口声声要攒银子去赎回梁燕十六州,年年增加赋税,弄得民不聊生官逼民反!”
另三个人纷纷劝阻:“武兄,不要说了,小心隔墙有耳!”
傅榭听得心潮起伏,直觉此人句句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认出说话的人正是他麾下的都虞侯武尹泽。
傅榭深吸了一口气,记住了武尹泽的名字,悄悄走开了。
一个人若想要成就大事,单凭个人的力量乃至家族的力量是绝对不行的,须选天下之贤才,做天下之事,责任明确,各尽所能。这才是成大事的根本。
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人都纳入自己麾下。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在后面~
第三十一章 风雨
第三十一章
晚上洗完澡出来;韩璎坐在妆台前郑重交代徐妈妈以及洗春等四个大丫鬟:“爹爹多年镇守南海;十五年没回汴京;这侯府如今不是咱们长房的侯府了。你们五个是我最亲近的人,若有什么事我定会护着你们;不过在这府里还是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被二婶抓住什么把柄!”她从来都不是软柿子,若是有人敢动她的人;她一定维护到底;不过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徐妈妈等人忙答了声“是”。
润秋抚了抚韩璎的长发,发现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可以睡觉了,便拿了盛玫瑰香汁子的水晶瓶过来:“姑娘,该拍脸了!”
韩璎接了点玫瑰香汁子两手拍开,敷在了脸上,然后吩咐漱冬:“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文章!”
众人皆惊:“姑娘;已经很晚了!”姑娘除了偶尔看看书,已经很久没有提笔写字了,今夜怎么突然要用功了?
韩璎一脸落寞:“傅家哥哥让我大后日交作业呢……”
闻言徐妈妈立即打了鸡血般行动起来,摩拳擦掌指挥着众人做侍候姑娘攻书的种种准备,免得姑娘再找借口逃避学习。
她先吩咐漱冬:“备下上好的笔墨纸砚,让姑娘认真写作业;枝型烛台上的蜡烛都点着,免得姑娘费眼睛!”
又吩咐浣夏:“准备宵夜,预备姑娘写了作业夜里饥饿!”。
见漱冬和浣夏忙去了,她又叮嘱洗春:“预备又厚又软的绣花锦褥垫在椅子上,免得硌了姑娘屁股!”
最后又瞧见润秋呆呆地拿着盛玫瑰香汁子的水晶瓶立在一侧,她忙一拍手:“润秋,给姑娘脸上再拍一遍玫瑰香汁子,免得姑娘离烛台近脸上干得慌!”
众人经过一番忙碌,终于营造出了一个舒适的学习环境。
韩璎端端正正坐在黄花梨书案前,提笔预备在雪浪纸上写下题目,却突然忘记了傅榭布置的策论的题目,忙问漱冬:“漱冬,是《三纲八目论》,还是《三纲五常论》?”她是真的弄混了。
漱冬立刻找出了傅平送来的帖子,回禀道:“姑娘,题目是《三纲五常论》!”
韩璎略一思索,提笔写下了题目,咬着笔杆想了足足一刻钟,这才开始写第一句——“《史传?礼纬?含文嘉》云:三纲,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矣。”
接下来她便开始悬笔蹙眉思索。
一直到韩璎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睡下,她的作业也只写了题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