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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也该离开了。我很想永远待在你和小猫身边,可是我做不到,对不起。
我相信你一定没注意到我有多么感谢你吧?我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每天依然过得很快乐;所以,真高兴能认识你。神明真是好心,送给我这么一件美好的礼物。谢谢。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施舍或分享,纯粹是静静地厮守,但这样就足够了。对于没有亲人,而且已经死了的我来说,这已经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而且你从来就不会来偷偷窥探我的房间,或是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的。
小猫死了,真的好遗憾。或许它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因为我一开始也没有发现自己被杀了,仍旧像以前那样继续过活。
可是,过不了多久,小猫也会发现自己死亡的事实,而且它也会想离开你身边。不过,当那时候来临时,我希望你不要太悲伤。
我和小猫都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幸。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让人绝望的事。我曾想过,要是自己没有遇到这种事,该有多好啊?
然而,世上还是有很多美丽得让人动容的事物。我看过让人感动不已的东西。我为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至少曾经与这个世上的人事有过关系心存感激。当我拿着相机按下快门时,总是有这种感觉。我虽然遇害身亡了,但是我依然喜欢这个世界,并且无可救药地热爱着它,所以请你不要憎恨这个世界。
我想在这里向你说,看看信封里的相片,你有一张表情美丽的脸。你是这个无限美丽的世界的一部分,你不就是我衷心喜欢的人、事、物之一吗?”
在房子里四处徘徊的小猫始终找不到她,只好黏向我脚边来。我陪着小猫玩了一会儿,听着它快乐的叫声。
现在已经放暑假了,因此我不用上学。今天就来个大扫除,洗洗衣服吧!
我站在走廊上朝院子里望去,夏天的阳光照耀得草木熠熠生辉。
遥远而高耸的天空里,太阳在云层间若隐若现。家庭菜园里的西红柿已经红透了,上头的露水正闪闪发光。
半年前,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台硕大的相机,漫无目的地走在漫长的小路上。两边是宽广的草原,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盎然绿意。风是温热的,吹来的味道让人满心雀跃。她的步法宛如空气般轻盈,嘴角自然地绽放着笑容。眼底潜藏着童稚的天真浪漫,头抬得高高的,等待着即将展开的冒险之旅。道路是如此地遥远,无止尽地绵延到蓝天与绿地交接之处。
我衷心地感谢她。
虽然时间短暂,但是很谢谢她曾在我身边陪伴。
玛莉亚的手指
'恭介,我现在该怎么办?'
'在这里等我回来。我想会花一点时间,可以吗?'
'好吧。'
结束对话之后,我从轻型汽车的助手席下了车。
我穿过停车场,走在大学的校园里。
对身为高中生的我来说,穿越大学校园是一种很让我紧张的行为。研究室所在的白色建筑物位于校园的一隅。
我搭电梯上到三楼,走向研究室。一到门前,便敲了敲门。
'请进。'
室内传来的便是我要找的人的声音。虽然省去我找人的时间,但是一想到待会儿非谈不可的内容,就让我意志消沉。
我打开门走进研究室。那个人正打开笔记型电脑,一看到我,便面露微笑说了声'你好'。
我看了看室内,确定没有旁人在场。能够一对一私下谈是最好不过了。他请我坐上一张办公椅,于是我便坐了下来。
他一边帮我泡咖啡,一边问我今天为什么会来。
'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我说道,那个人露出了讶异的眼神;或许是因为我的声音由于太过紧张而变得有点奇怪吧?他似乎觉得我很可疑。
那个人问,非现在谈不可吗?因为他好像得立刻到教授那边去。
'可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立刻切入主题:
'请你听我说。鸣海玛莉亚小姐的死因不是自杀,而且我也知道是谁下的手……'
我一说完,便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他的双眼。
我记得非常清楚,九月十七日,那个夏天快要结束的夜晚。
那天傍晚,我发现佐藤在棒球部的活动室里哭着。他是小我一岁的学弟,我们毕业于同一所国中。我在极难为情的状况中脱下制服时,他慢慢地站起来说'铃木学长,今天晚上去放烟火吧?'
我同意了,先回家一趟,等到晚上八点再前往大原陆桥。
大原陆桥位于只能看到水田和堤防的偏僻地方。JR的线路贯穿整座城市,陆桥从这座山丘横跨到另一座山丘。大原陆桥旁有一片空地,在那边放烟火最适合不过了。
在陆桥上和佐藤会合之后,我打行动电话想把姐姐叫来。看现在这时间姐姐应该刚下班、正驾着轻型汽车驶在回家的路上。
'姐姐也来一起放烟火吧!'
但当我把地点告诉她时,姐姐却态度强烈地拒绝了我,还把电话给挂了。夜里到大原陆桥去,对姐姐来说可能是非常愚蠢的。原因可能就是几年前有个年轻人从那儿跳铁轨自杀吧?
自杀的年轻人被高速通过的电车辗成一条条的四处飞散。大原陆桥四周没有民房,也没什么车辆来往,所以这确实是一个没有人会前来劝阻的最佳死亡场所。之后因为传出幽灵出没的传闻,因此入夜后就没人敢靠近这一带。
可是事后想想,姐姐不愿意来放烟火是个正确的判断,因为佐藤带来的烟火全因受潮而没办法点着。
我跟佐藤死了心,便并肩坐在大原陆桥上,两腿悬空地抬头望着天空。天上乌云密布,完全看不到星星和月亮,四周一片漆黑。因为来往的车辆不多,所以我们俩坐在陆桥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个从这里跳下去的人,死时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看了约一个小时的星星后,佐藤喃喃说道。
四周没有街灯,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学长,那件事不是我干的。可是老师说因为那家伙很有前途,所以就干脆由我来顶罪……'
'大家都知道。'
'是吗……'
他的声音就仿佛在说,那就更让人无法接受了。
棒球部活动室因为有人抽烟而引起骚动,最后把罪过归咎到佐藤身上。与其找其他人顶罪,不如找曾是不良少年的佐藤,看来较有说服力,而且也不会毁了棒球社的名声。因此老师嫁祸给佐藤,以保护前途看好的二年级王牌选手。
'学长,我原本是那么喜欢老师的……'
他痛苦地呻吟道。我无言以对,交抱双臂,背对着他躺了下来。我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闭上眼睛,十年前的自己就会掠过脑海。佐藤的呻吟声,听起来和妈失踪时我对姐姐哭诉的声音好像。
'学长,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我想那是最好的方法。'
我把脸颊贴在陆桥冰冷的地面上回答。不相信人也是我最擅长的技巧。远在他还没有发现这个最有效的策略之前,我心中的外交官就已经一直大力鼓吹不信任人的政策了。
在黑暗中,感觉到佐藤站了起来。
'要回去了吗?'
我起身问他。远远地可以看到铁轨上逐渐接近的灯光。大原陆桥的四周只有辽阔的水田,因此就算距离电车还有一段距离,也一样可以看得见。佐藤站在扶手旁,凝视着光点。
从车窗透出来的灯光连成一串,让电车看起来宛如一列在黑暗中移动的夜光数珠,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从我跟他的脚底下穿过。电车车窗里的灯光在陆桥下忽隐忽现,在黑暗中将佐藤的脸映得时暗时明。
佐藤这个学弟和鸣海玛莉亚之间并没有任何关联。若要勉强扯上关系,那就是当时通过的电车在约一分钟后,将鸣海玛莉亚的身体辗成无数的碎片。
'玛莉亚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姐姐紧紧握着手机和饭勺喃喃说道。
'那个孩子只要一站起来,或者只是打个喷嚏,四周人的视线就一定会集中到她身上。不只是男生,连女生和老师也都会回头看她。'
'这是国中时的事吧?'
'嗯,因为升上高中之后,我们就没在一起了。'
姐姐震动着她一对失去血色的双唇说道。
我回到家时,姐姐才刚从朋友那儿听到鸣海玛莉亚的死讯。接着我便从心情激动的姐姐口中,得知了她死亡的消息。
'我很平静,恭介。'
姐姐可能是在打算做晚饭时接到电话的吧?她紧握着杓子和手机说道,打算前往鸣海玛莉亚死亡的等等力陆桥。
'姐姐,现在最好别去!'
我向正在玄关准备穿鞋的姐姐说道。
'刚刚我在回家的途中也看到了……,当时我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鸣海……'
我想起自己目睹的光景,觉得绝对不能让姐姐靠近那个地方,而且就算去了,她也帮不上任何忙。姐姐听从了我的劝告,回到厨房去。我企图从坐在椅子上的姐姐手中拿过饭勺,但是她迟迟不肯放手,仿佛那只饭勺就粘在她手上似的。
在我知道鸣海死亡的消息之后一个小时,多少平静了一些的姐姐开始谈起她的过往。
'我们在课堂上时,总会跟感情比较好的同学形成一个小圈圈。教室里不都会有派系一类的小圈子吗?但是她并不属于任何圈子。并不是大家都无视于她的存在,只是她就像一颗浮石,一样在每个圈子之间游移,像个在每张桌子上都会短暂驻足的宴会主人。她总是来来往往于同学所形成的小圈圈之间。如果听到有人聊起她感兴趣的话题,她就会停下来,但若是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就会继续移动。总之,你可以说她属于所有的圈子,也可以说她不属于任何一个圈子。这种事我做不来,因此总觉得老是跟朋友固定栖身于一个地方的自己,简直就像一块笨重的石头。相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