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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更,你就是个疯子!”那样刺耳的声音,振得知更耳膜一阵疼痛,她将通话器拿得远了些。
慢慢抬头,隔着玻璃能清晰看到暴怒的阿久,脸红脖子粗的样子简直像要冲过来将她吃掉。她淡淡笑了笑。
“倒是很少看到你生气成这样。”
阿久愣了愣,几秒钟后又恢复原来暴怒的口气,“少给我转移话题,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筱棉棉在交货的地方被警方抓了,怎么变成你上了审判席。”
知更伸手摸了摸鼻子,“这个……情况太复杂,以后你经常来看我,我再慢慢告诉你。”
听到那样的回答,阿久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人却慢慢安静下来。他往后一靠,“李知更,就算你不肯告诉我,我也有办法弄清楚……最好不要让我知道这都是韩戍的主意。”
韩戍是他老大,一直以来都是他景仰和惟命是从的对象,就算知道了又怎样。况且,这些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怨不得别人。
知更看着阿久愤然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他都很少在她面前发脾气,这次看来是真的动怒了。
天阴的厉害,一个小时前天气预报刚刚报了接下来会有大到暴雨。韩戍站在市郊别墅巨大的玻璃窗前,看着窗外越来越阴沉的天。突然间就有雨滴掉下来,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变成倾盆大雨。
他的身后,江川已经默默站了好几个小时,刚刚向他报告了洪先生的情况。
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他尽了最大努力才勉强维持住局面。现在他只有一个感觉,累。洪先生在的时候他是个张扬拨扈的人,总是因为很多事情跟洪先生对着来,现在真正轮到自己当家才理解当家人的不易。
面前的窗玻璃上,雨水汇成涓涓细流滑过,他想起那天洪先生找他谈的事。
当看到一脸憔悴的洪先生时,他就愣住了,凭着多年来对洪先生的了解,他大概也猜到他这次找自己来要谈的到底是什么事。
他不止一次劝过洪先生不要碰那东西,那也是洪先生自己亲自定下的帮规,他怎么可以亲手打破。岚桂坊的老大不是那种人,所以,他必定有自己非做不可的理由。
接下来洪先生的话像是一记闷棍,将他彻底打醒。
“韩戍,你可知道,这些年岚桂坊的日子并不好过,如今更是举步维艰。”
“就算是遇到难办的事儿,非得碰那东西才能解决吗,恐怕您这是在饮鸩止渴。”
洪先生淡淡一笑,“就算是一杯毒药,只要能缓解岚桂坊多年的危机,我也要喝下去。”
“先生手下多的是人可以替您喝。”
又是谈然一笑,“这是无药可解的毒药,让谁喝都难。”
“先生您让我去吧。”
年轻人眼里满是义无反顾的勇气,那样子像极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洪先生盯着他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说:“如果真要牺牲一个人来拯救岚桂坊,那个人应该且只应该是我自己。”
洪先生要他做的是好好守着岚桂坊,到今天他才知道这是个多么沉重的担子。
窗玻璃上黄豆般大小的雨滴落下来,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韩戍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
“我去看看。”身后江川快速退了出去。
很快,一个人被反捆了双手押了上来。不住的挣扎间,他愤然抬起头朝自己扑了过来,是阿久。
“韩戍,让他们都下去,我要跟你单独谈。”
韩戍看着面前情绪失控的年轻人,勾起一边的嘴角,“阿久,这才几天没见,胆子大起来了嘛,敢这么跟我说话。”
一声响亮的“哼”从阿久鼻子里出来,“你今天最好给我个交代,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是吗?”韩戍颇有意味地看着他,示意手下人退下。
“韩先生……”江川迟疑地走上前。
韩戍又制止了他,“都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韩戍显得很轻松,他将自己摔倒在沙发上,摆了个极其舒适的姿势,斜躺着。
他朝阿久伸手,“坐。”
阿久那里肯坐,径直走到韩戍跟前,“我问你……”
“阿久,我们认识也有五六年了吧。”韩戍突然出声。
阿久止住脚步,没有回答。
“是不是你让筱棉棉指认知更?”阿久依旧咄咄逼人。
前面的人并不回答,保持着斜靠的姿势,“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正被几个难搞的客人刁难……”
“韩戍,你不要转移话题!”阿久愤怒了,几步走到韩戍跟前,“是不是你指使筱棉棉的?”
“是。”沙发上的人回答的很干脆,一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阿久呆了半秒,随后念经似地,“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韩戍看着面前慌了神的人,嘴唇动了动。
“你为什么要那么干!”阿久终于彻底爆发了,全然不顾自己跟眼前人的等级关系,朝他厉声吼道:“你他妈当初那么喜欢她,现在却要把她往死里整,到底为什么!”
韩戍的身体瞬间一僵,整张脸铁青,“你想知道为什么是吧,那我告诉你!”他霍地站起来,欺近阿久,“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他妈那女人就是犯贱!”
阿久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他红着一双眼睛,目光向刀子一般,“姓韩的,我不会放过你。”
韩戍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转身离开,终于支撑不住在他双脚踏出房门的时候瘫坐在沙发上。巨大的疲惫感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阿久一直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他知道他和知更的关系不一般,所以这一次他又为自己树了一个敌人,一个不容小觑的敌人。
身后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他回头,“棉棉?”
筱棉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楼的,她可能看见了他们冲突的整个过程,听到了他们所有的谈话。
“韩戍……”筱棉棉的声音极轻,单薄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韩戍走过去,将她揽入怀里,“棉棉,答应我,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在这里呆着。”
“可是……”她的嘴唇被韩戍的手指堵住。
“什么都别想,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第58章 第 58 章
韩戍坐在陆虎后座上,一路上都不说话。江川也很谨慎,只管专心开车,没敢开口问一句。他能从后视镜里清楚地看到韩戍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尽管带着墨镜,但他浑身的局促还是能被细心的江川看出来。导航里提示朗司监狱的路径,他抬头迅速扫了一眼后视镜。
那个人斜靠在后座上,稍稍将风衣外套拉紧了些,头歪在座位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老大今天是要去看洪先生还是知更小姐,貌似那两个人都有可能让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车子缓缓停在朗司监狱高大的围墙外,今天是探监日,威严的大门外已经围了好些人。替韩戍打开车门后,江川正准备跟上去,却被韩戍叫住。
“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
江川愣了半秒,停住脚步,下意识地点头称是。
过了一会儿,从他所在的位置已经看不到韩戍的影子,他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虽然跟着韩戍已经有段日子,并且被他视为心腹,但江川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无法做到时时刻刻将他的心思揣摩到位,所以面对那么一个周身气压极低的人,长此以往总有窒息的感觉。
特别是从上个月洪先生他们出事以后。
韩戍坐在探视室的椅子上,墨镜没有摘下来,冰冷如常的一张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有人出来,他有些坐不住了。
知更慢悠悠地走在通往探视室的走廊上,知道要见的人是韩戍,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见他。
那天在车上,韩戍告诉她筱棉棉怀了他的孩子。
那一刻,知更整个人僵住。她曾今的好朋友,怀了她前男友的骨肉。真像是一出狗血剧。
“那孩子可怜了,一出生就要跟母亲分开。”知更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前方,冷冷地说。
韩戍的脸色凝重,声音突然沙哑起来,支支吾吾半天才说:“知更,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你了。”
知更将脸扭过来,疑惑地看着他,突然却笑了,“怎么帮?”
韩戍被她古怪的笑弄得怔了怔,低头避开她犀利的目光,“你是洪先生的义女,这件事情你认下来不会有人怀疑。”
灰败的颜色慢慢爬上知更白皙的脸,眼里有泪光隐约闪烁,她直勾勾盯着面前的人,“你让我顶替筱棉棉,去坐牢?……”
韩戍低头不语,自己的要求确实太过分了。
知更笑出声来,“我现在才知道你跟筱棉棉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要求别人从来都那么理直气壮。”
“答不答应在你,没有人强迫你。”韩戍突然抬高嗓门。
知更觉得一阵恶心,连忙让司机停车。韩戍拦不住她只好任由她随心所欲,更何况自己还有求于人。
下了车的知更被胸口袭来的剧痛折磨得弯下腰,突然又猛地站了起来,抱住路边的垃圾桶狂一阵狂吐,吐得胃都快被倒腾出来。
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知更弯着腰,想着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被那人尽数收入眼底,多少有些不自在。可实在是疼得已经顾不了那么多,顿了顿,她弯下腰继续吐。
一叠纸巾送到他面前,拿着纸巾的手修长。莫名地就有股怒气升上来,她霍地将那叠纸巾夺了过来。
“还是那么气势汹汹啊。”
男子戏谑的声音传来,知更一个激灵直起腰。
她的面前,一身便装的陆昱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正笑容可掬地看着她。
眼下再怎么掩藏也是无济于事了,知更心一横,迅速擦干了嘴角残留的东西,头一仰,“你怎么在这儿?”
“碰巧而已。”陆昱的笑容更胜,伸手指了指她的脸。
她瞬间就慌了,直接用手在嘴角慌乱地摸。
陆昱又递过来一叠纸巾,知更准备伸手去接,却被他避过。
她愣了愣,不知道他要干嘛。
柔软干燥的纸张落到嘴角,隔着薄薄的一层,能感受到他手上的温度。知更的心咯噔一下。
“我送你回去吧。”陆昱指了指路边停着的车。
知更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接受他的帮助,岚桂坊的事情刚刚发生,他们还是避点嫌的好。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打车就好。”说罢转身就要走。
陆昱迅速追上她,“你在故意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