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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回魂梦与君同 by devillived-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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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东郊的宅邸,梅皓就这样对颜离熙说,看得出来他并不想多做逗留,梅皓有自信管得住颜离熙一天,可要是管他长久,受累吃亏的永远只可能是自己。 

靠山王府的队伍远在城外时,就已经有人赶去汇报了宾与怜,而这时候远在皇城中心的慕容刑,也似乎感应到什么,心中无端地悸了一下。 

狩猎在第二天一早就开始了,入秋后的天亮得越来越迟。梅皓从床上起身时东方刚显出鱼肚白。昨夜因他强迫,颜离熙与他同榻而眠,现在看情况依旧在沉眠之中。亲了亲他的面颊,梅皓下床,洗漱更衣的事看来是要移到别的屋进行了。 

然而就在他蹑手蹑脚出门的时候,床上人的眼睛却已睁开,神色清明。 

辰时三刻,慕容刑站在猎场中央搭起的平台上,清晨有些微寒。就连皇袍外的护甲上都沾上了露水。被邀请的皇亲国戚们在他面躬身行礼。而特别前来观赏游乐的妃子们也在一旁,因为走水之事伤了容貌的梅妃亦蒙着面纱位列其中,不为其他,只是慕容刑突然记起了她,让她出来“散散心”。 

例行的祝祷仪式过后,狩猎便开始。所有人向不同方向分散。一时间僻静的荒野喧闹起来,不时可以见到野兔和鹿的身影。然而微妙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刻意与慕容刑保持距离——这也难怪,与皇帝陛下争夺猎物实在是个不甚明智的举动。 

所以现在跟随在慕容刑身边的,只是一些烦人的嫔妃……还有一只脸上笑眯眯肚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坏狐狸。 

梅皓依旧是一身白袍,外面束了副烂银的护甲,细细雕刻着云路和异兽的图案。耀眼白光愈发照亮了那张白皙优美的脸,以及漆黑狡诘的眼。 

一路上只有他敢时时刻刻粘在皇帝身边,丝毫不介意慕容刑越来越臭的神情,起劲地叨唠着些有的没的。事实上,梅皓是在从另一个角度阻止慕容刑与颜离熙的见面,抬头看看天色,这个时辰,解之也应该出发了吧。 

看着慕容刑冰冻得越来越严重的表情,梅皓知道自己的举动显然妨碍到了他。自然得意起来,于是就在他分神的当儿,慕容刑猛地催了鞭胯下的马匹,箭一般地奔向前方。 

第一反应是慕容刑决定甩开自己,梅皓不加思索跟了上去。等到追上后才发现,当今圣上只是发现了只美丽的猎物。 

那是头成年雄鹿,有着修长的四肢和光泽的毛皮。绝对上等的猎物。 

“比比看鹿死谁手!” 

一马当先,慕容刑显然对这头鹿有着很大的兴趣,毕竟作为皇帝,在这场狩猎中空手而归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而被他这么一吼,梅皓心中的好胜也旺盛了起来。 

鹿死谁手?很好。从小到大自己都在和慕容刑做着一场又一场比试。但就是因为他是君,而自己是臣,所以胜利的一方永远是慕容刑。然而现在不会了,这头鹿,或是颜离熙,或是这座江山……都将慢慢成为他梅皓的所有。 

只要给他时间…… 

 

第二十八章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比赛。 

梅皓加紧一鞭,策马赶上。那鹿已经在两匹骏马的夹逼之下受惊乱窜,慌不择路中竟离开有利于藏身的山林,反向空地跑去。 

“驾!” 

又猛地催了一鞭超过慕容刑,梅皓眼中只剩下猎物,他稳住马匹,一手伸向背后的箭囊,另一手去取挂在鞍边的弓,力挽如满月,第一箭中鹿腿、第二箭中鹿颈,那雄鹿挣扎几下便跌到在了地上。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没有降临到梅皓的身上……被他甩在身后的慕容刑不知不觉之中竟没有了踪影。 

金蝉脱壳。 

从昨天安排的探子口中得到颜离熙今天祭祖的消息,慕容刑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见他一面。至于理由,他不愿多想。 

想了就要做到。 

因为曾经屡次私祭和之的缘故,通往颜氏祠堂的路他已熟谙。果然,策马越过一个小山丘,便看见不远处树林的小径中有轿子的踪影。 

那软轿在树林里快速行进,跟随在轿两侧的锦衣人是靠山王府顶尖护卫。然而无论是什么样的高手,在看见这个突然策马出现的高大男人之后也不得不屈膝臣服,三呼万岁。 

“停轿。” 

没有下马,慕容刑只是勒住缰绳,简单命令。那几个护卫在犹豫地互望数眼后乖乖听命。 

轿夫在惊悉眼前人便是当今圣上之后放下轿子臣服于路边,而慕容刑的目光,始终只盯着那顶青布软轿。 

轿中人便是颜离熙了。 

虽然看不见里面的光景,但秋风吹过时,略微掀起的布帘下却隐约可见青色的秋袍,那是颜离熙最喜欢的颜色,上面用银线绣着竹枝,在林间晒落的日光下显得清雅出尘。慕容刑似乎已经看着了那消瘦如竹般的人,淡定地端坐在并不宽展的座上,同样透过布帘望着自己。 

“轿中何人?见了朕还不行礼?” 

也许是心中所念之人已经近在眼前,所以冷静下来的心中慢慢又形成了对于后果的担忧。 

若是从前,慕容刑早已喝退众人掀开帘布,然而经过五年的磨砺与隐忍的雕琢,性格之中的某一部份已经发生了微妙改变,天生的冷酷与冲动之中,调入了阴寒和心计,他决定先听听颜离熙的反应,再做下一步打算。 

“回禀陛下,轿中人乃梅王爷远亲,刚来青苍岗祭祖。” 

青苍岗,就是颜家祖坟以及祠堂的所在,这也算是块风水不错的地方,所以临临近近挨着好几家的阴宅。那几个护卫许是被梅皓吩咐过,众口一词地这样回答。 

“朕没有叫你们开口。” 

指明了要轿中的人发话,慕容刑勒住缰绳,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一个声音,他只需要一个声音便能知道颜离熙现在的状况,伤是不是全好了,有没有被梅皓逼迫……然而他一直等着,却迟迟没有等到那个回答。 

林间不再起风,而轿帘却动了起来。慢慢地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了青布边缘,那手苍白,若放在阳光下或许还能看清里面的血管。 

那是颜离熙的手,曾经在慕容刑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一部份。 

这手扯住轿帘,用力,像是要将它扯下来一般。随着五指的蜷紧、用力,轿中也有了响动,有几次慕容刑都看见青色的秋袍下摆晃出来,在空中无助地飘荡着。 

然而他始终没有见到青袍的主人。 

一个剧烈的晃动,抓住布帘的手往下滑了几寸,帘内轻微的撞击声,轻浅地喘息,然后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回禀陛下,奴才腿脚不便,恕不能落轿行礼。” 

清澈平静,颜离熙的声音。不带任何情感地告诉慕容刑这个事实。 

他的伤,终不能全好,因那次额外的刑罚。 

“……你的腿……” 

嗫嚅着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想说什么,慕容刑下马走向软轿。这个身披金色护甲,俊美如同天神般的男子,此刻神情却是凄惶。 

眼前断断续续地回闪着那天晚上假山上凄惨恐怖的场景,心中同时揪痛。 

慕容刑已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次这样的懊悔,懊悔着自己一点点毁掉了心中所爱的至宝。从第一次出手伤他,到登基之后那次惨无人道的宫刑,日后对他肉体和精神无尽的掠夺,以及那场黑夜中的袋刑。每一次的伤害都是双向。 

一道刻在颜离熙身上,而另外一万道,刻在自己心中。 

伤害过总是忍不住要懊悔,然而懊悔之后更会变本加厉地伤害。因为伤害并不能帮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而他永远都不愿意舍弃那个希望。 

慕容刑上前,带着麂皮手套的五指想捉住那依旧攀附在布帘上的手,可像是有了预感般,颜离熙迅速地将手收回帘内,慕容刑虽想伸手挽留,但最后一个指尖还是滑过了他的手心,消失在青帘之后。 

因为带着手套的缘故,掌心中,甚至连个触觉都不曾留下。 

 

第二十九章 

慕容刑知道颜离熙在回避他。那双手,他也许这一辈子都不能再握住。 

不行么?真的没有机会么? 

一如往常的挫败感,激起一如往常的愤怒,可这次慕容刑却再没有任何多余举动。也许是因为已经觉察到了失去的苦;于是忌惮起来。然而皇族的遗传,他表面的高傲却依旧不能轻易地除去。伸出的手没有因为挫败而收回,反而猛地拽住了那片该死的布帘,仿佛就捉住了颜离熙本人。 

在因为纠结的郁闷而愈发增大的力道之下,青布撕扯扭曲轻易便被甩在地上。于是那一直被挡在轿中的人便彻底呈现在了慕容刑面前。 

没有想象中过分的瘦弱与病态,甚至比在宫中时更有了些神采,看得出,在梅皓身边的生活对于颜离熙来说并不是一种折磨。除去暗红色宫袍后的颜离熙宛如一株素竹,带着不属于尘世的平静与淡然 

还有那种一贯的顺从。 

为什么?每一次见到你,你总是沉默,而我,总是愤怒。 

慕容刑只消前上前一步便能将面前人再次掌握,但此刻他却选择转身。 

跃马、勒缰,然后低声喝道: 

“你们……可以滚了!” 

不仅仅是因为听见了远处追来的马蹄声,还因为心中掩饰不住的酸意。如果现在不及时结束,恐怕又是一场不可收拾。 

得了圣上的允准,那几个护卫连忙命人起轿。同时慕容刑也掉转马头向着梅皓寻来的方向奔去。因为怀着心事,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一边的密林里,一直有个蒙着面纱的人,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发展。 

 

坐着因为慕容刑而残破不全的轿子继续去向青苍岗,颜离熙的心中竟然有了一丝自嘲的意味,也只有这样的轿子才配得上自己这个被他毁了的人吧?……这毁灭应该是彼此的。从接受先帝所托的那天开始,颜离熙就知道自己会亲手毁掉那个曾与自己亲密无间的慕容刑,毁掉和之的生命,同时也亲手毁掉那个真正的自己。 

而在不久的将来,还将会毁掉的是什么呢?梅皓?……闭上眼睛回避了这个问题,颜离熙强迫自己停止一切联想。 

爱是什么东西,不爱又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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