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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已将两只牛眼睛端上来了。虽然牛身上已经烤得甚透,但这个牛头却并不很熟,眼睛更是深陷眼窝之中,挖出来还带有血水。司徒郁见了这等半生不熟的牛眼就有点作呕,何况那牛眼珠子出奇地大,乌溜溜的仿佛还在看着人,更觉受不了。但思然可汗亲手敬来,他也不能不吃,只得接了过来,口中道:“多谢大汗厚爱,司徒郁岂敢。”
思然可汗笑道:“司徒先生是薛帅得力臂膀,将来还有多多倚仗之处。”思然可汗虽然不是能力出众之人,但这些场面话说得倒也滴水不漏。一边的安多却是又羡又妒,一来他是副使,思然可汗自然先敬司徒郁,二来思然可汗和司徒郁甚是熟络,自己却只是个生客,若不是代表了五德营,只怕在思然可汗眼里还真不如一条猎犬地位高,因此在一边忍不住暗骂,心道:你这回出风头,却不知薛帅此趟最信任的是我。他见思然可汗已要向自己敬来,当即使了一礼道:“多谢大汗。”
思然可汗和司徒郁熟悉,却不认得安多。昨天虽然有介绍,但司徒郁一说有人想要谋害自己,心头一吓,早把眼前这副使姓甚名谁忘了个一干二净,而安多又抢先致谢,不回答已是不好,可要回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安多的名字。正在尴尬,边上司徒郁道:“大汗,安多大人乃是脱克兹部的好汉。”
思然可汗心道:脱克兹部?这等小部算什么东西?脱克兹部人数虽少,但因为部族中人精擅音乐,因此在西原的名声倒着实不小,否则思然可汗根本不会知道这等小部族之名。也正因为他知道脱克兹部是个与仆固部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小部,纵然这脱克兹部背后有五德营这个不得不正视的势力,表面上不敢怠慢,眼里却已露出轻视之意。安多也不是笨蛋,思然可汗这神情自落在他眼里,他心头暗自恼怒,忖道:我当你是好人,原来也是狗眼看人低。哼哼,你可知你这条命已在薛帅算计之中了吗?薛庭轩的计策极为缜密深远,安多也觉定能实现,而且仆固部根本不会怀疑自己,更是踌躇满志,仿佛现在就已立下了大功。
他的眼神有点异样,思然可汗是一点都没察觉,可是边上的赫连突利却看得清清楚楚。这次献牛眼乃是大汗亲自动手,以示对五德营的尊崇与亲善,连他这台吉都不能近前。一见到安多的神情异样,赫连突利心头便是一紧,忖道:这……这人要对大汗不利!
思然可汗的为人颇为迟钝,看不出来,但赫连突利岂是等闲之辈?先前司徒郁说有人要刺杀思然可汗,他已觉那是薛庭轩之计,定然是想挑拨仆固部和阿史那部,所以行刺之举可能会有,却多半会是如当初那个名叫俞名录般的死间。自己正是因为无法如薛庭轩一般眼都不眨一下便派出死间,所以上一回落在了后手,不过计策可一不可再,这次薛庭轩再派死间,自己已有一定之规,再不会任他摆布。但是一见安多那种一闪而过的异样眼神,他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他自负有识人之明,这个脱克兹安多不论从性情上看,还是从身份上看,都不会是个能充死间之人,所以他对安多根本没有什么防备。但安多这一刹那的眼神却让他的信心动摇起来了。
难道,这安多身为一族之尊,真有替五德营去死的觉悟吗?
这一瞬间,赫连突利发现,自己无论怎么重视薛庭轩,只怕仍有可能是小看了他。这个对手,狡滑如狐,残忍如狼,狞厉如鼠虎,也许,真的是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对付的对手。他正在想着,却听安多道:“大汗,安多得蒙大汗恩赐,无以感激,只好敬大汗一杯。”
安多拍了拍手,一个人托了一个大托盘上来。这托盘上有个酒坛,边上则是个锦盒。西原用马奶酿酒,大多用的是木桶,这种坛子酿酒之法是中原所传。脱克兹部信仰中原传入的法统,因此他们部中酿马奶酒却是依中原之法。那人将托盘放到案上,安多拍开封泥,坛中忽地有一股极浓郁的酒气升腾起来,便是突利也闻到了。西原酿酒之术甚粗,思然可汗从未见过有如此浓冽之酒,一闻到酒气便食指大动,叫道:“好酒!”
安多几乎谄媚地笑道:“大汗真是神目如电。这玄玉浆是我族按秘法所制,大汗一下便闻出来了。”
西原没有中原的煮酒之术,所以酒味大多不厚。思然可汗是个好酒之人,见这酒竟有如此醇厚,已是忍耐不住,道:“不知安多大人是怎么酿出来的。”
安多道:“其实说出来也不难。大汗,这玄玉浆初酿也甚薄,但盛以中原之瓮,深埋地底,吸七载日精月华后,一坛之酒缩成一半,便成了如此。”
思然可汗听得这样一坛酒居然要七年方能酿成,更是迫不及待,叫道:“快,快拿我的金杯来!”
安多道:“禀大汗,安多此次奉命而来,薛帅还命我向大汗奉上一份薄礼,乃是福寿双杯。”他说着,打开了锦匣,从里面取出两个金杯。这两个金杯做得甚是精致,更兼打磨得金光灿灿,一看便是宝物。思然可汗没想到除了正礼以外,还有这等礼物,不由乐不可支,正待过去伸手接过,一边司徒郁突然拦住他道:“大汗,且慢。”
安多突然拿出这酒和金杯来时,赫连突利并没有多心。如果有人说薛庭轩会命安多来下毒,赫连突利根本不会相信。这种计策实是愚不可及。不过,思然可汗也不能就这样当场把安多献上的酒喝下去,反正冠冕堂皇的话有得是,就说这一杯用来祭天祭地之类,先把金杯和酒都收下,这样既不缺了礼数,也能以防万一。可是他还没说话便听得司徒郁的声音,不由一怔,心道:司徒先生要做什么?……哎哟,难道这安多真想下毒?登时心头一凛,也站了起来抢步上前,叫道:“大汗,且慢!”
也许,司徒郁说的都是真的,也许,真的是阿史那唆罗想要毒死思然可汗,再嫁祸给五德营。但赫连突利知道,就算阿史那唆罗真有这个主意,薛庭轩也一定知道。但薛庭轩更可能的是将计就计,故意让安多付诸实施,以之来挑拨仆固部和阿史那部,而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
听得赫连突利的声音,安多一点也不会意外,但司徒郁先行叫出来,却让他多少有点奇怪,因为这一点已在薛庭轩估计之外,薛帅没跟他交待过。不过他倒也不慌乱,只是静看着赫连突利走过来,忖道:薛帅真是神机妙算,此番赫连台吉终于上钩了。
就在仆固部设宴的当口,薛庭轩跟随阿史那钵古的增援军班师正在半途打尖。
薛庭轩走进大车中坐了下来,看着对面这人,慢慢道:“北斗兄,吃过了吧?”
这个人是在共和军撤退时被俘的。当时薛庭轩听得正在四处厮杀的四部突然惨叫连连,大感奇怪。那个时候,共和军兵败如山倒,虽然也有死战不退之人,但在五德营雷霆万钧的攻势下,已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如果有人能在这等败局下还能反击,那此人实在是个难得的将才。薛庭轩起了爱才之心,当即过去查看,谁知一看之下,却发现原来对手仅是一人而已。岂但只是一个人,而且此人并无坐骑,一条腿也已受伤,手中握的更是一把腰刀,但即使如此,四部的五六个骑兵竟然只能围着他团团打转,一直近不得,反而一不当心便有人中刀落马。
此人绝非寻常之辈,定要生擒之!薛庭轩见到这人的第一眼便有这个念头。但纵然这人已走投无路,仍是困兽犹斗,直到薛庭轩调来几辆厢车,将他四周围住,这人才无法反抗,只得束手就擒。
被擒后,一开始此人仍是一言不发,直到有个投降的共和军军官说,此人名叫北斗,并非军官,而是大统制亲自遣在胡继棠身边的密使。薛庭轩得知了北斗的身份,不由大喜过望,下令好生将养。纵然按他当初所定之计要去阿史那部入赘,仍是将北斗带在身边。就算北斗一直不肯坦白,他仍不肯放弃,也一直都以礼相待,尽管北斗身上的重镣一直不取。
北斗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的敌军大帅,沉声道:“薛元帅,我既已落入了你手中,要杀要剐,那随便你,多说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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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庭轩叹了口气道:“北斗兄,今日薛某不是来劝降的,只是偶有所见,心有所感,想向吾兄请教。”
所谓的“请教”,当然不会是真的请教。北斗却也淡淡一笑道:“薛元帅请说。”他明明身有重镣,但薛庭轩对他如同老友,他对薛庭轩也一如常人。
薛庭轩道:“那还是当初薛某初到西原。因为在朗月遭到惨败,人心惶惶,我也刚接掌五德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出去射猎解闷。走过一程,见前面有片树林。”北斗不卑不亢,而薛庭轩却也不急不躁,当真跟说故事一样说了起来。北斗心知薛庭轩定有深意,但见他成长于军旅之中,几乎是在征战中长大,此时说来却平缓和易,全无锋芒,说起五德营当初在朗月省惨败,只得再次西行之事,仍是语气平和,心中不觉亦有几分佩服,忖道:我只以为大统制是天下一人,不料这薛庭轩倒也有大统制三分神情。却听薛庭轩接道:“这片树林历年已久,好几株都长成了参天大树,其中有一株更是粗可合抱,高达十余丈。”
在西原的深山幽谷之中,粗可十围的巨木也不少,但平原上这么粗的大树却也少有。北斗嘿嘿一笑,道:“薛元帅可曾在这大树之上见到择木而栖之良禽?”
薛庭轩心道:这北斗倒真是武全才。其实他倒不知道,大统制极能识人,而北斗更是他秘密统辖的南北两天官之一,自然非寻常之人。但薛庭轩要说的,却不是良禽择木而已。他笑了笑道:“乔木自有鸟栖,那棵树因为长得高大,枝杈也多,因此上面遍布鸟巢,远远望去,几乎一树皆鸟,而边上那些树却不见有什么鸟。”
这句话倒出乎北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