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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昧,请你不要见怪。我觉得令尊大人……”
她的发丝黑亮如鸦翼,在晚风中微微拂动。当她雪白的手指捋过发丝,指缝间就仿佛流过一缕泉水,说不出的柔美。郑司楚看得有点痴了,都没听清萧舜华在说什么。萧舜华见他看着自己看得出神,不禁有点羞涩,颊边飞起一片粉红,嗔道:“郑先生。”
她的声音把郑司楚从怔忡中唤了回来。郑司楚已知自己的失态,不禁也有点不好意思,干笑了一下道:“真对不起。萧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萧舜华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不由抿嘴一笑,又正色道:“郑先生,家父颇好医道,我从小跟随家父,也约摸学了一点。”
郑司楚“啊”了一声,“原来萧小姐也懂医术。”
“说不上懂。医道有‘望闻问切’四字,我虽然没学成什么医术,不过对‘望’字多少有点心得。”萧舜华沉默了一下才道,“郑先生,方才我看令尊大人,面相上并无病容。”
如果谈论的不是父亲,郑司楚只怕会笑出来。父亲昏迷在床,全无神智,难道这还不叫病吗?显然萧舜华的医术实在太过蹩脚,不值一哂。不过既然是萧舜华说的,他也不能取笑,顺口道:“那家父是怎么回事?”
萧舜华有些犹豫了。她轻声道:“小时候,我曾听家父说过,说世上有种异术,可以使旁人全然听从自己的指挥。”
郑司楚怔了怔,道:“有这种异术?”
这种异术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能够让别人全然听从自己的指挥,这岂不是世上第一厉害的本事了?他实在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会有这等本领。萧舜华却也有点犹豫,她咬了咬嘴唇道:“我也不知道,便是家父都没见过,只是他说他曾见古书中有记载,所以我也不太敢肯定。”
多半不可能。郑司楚想着。但萧舜华亦是一片好意,他自不能去挖苦她一番。他道:“如果真是中了这种异术,有什么解救的方法?”
萧舜华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倒听家父说过,这种异术虽然厉害,却并不能长久,一般过个一两天也就失效了。不过……”
她并没有说完。因为郑昭昏迷已经两个月了,显然与一两天失效不符。郑司楚也有些失望地道:“是啊。”
萧舜华已叫过一辆马车。她上了车,又淡淡一笑道:“郑先生,那天真的要再谢谢你了。吉人自有天相,希望令尊大人早日康复。”
她要走了。郑司楚突然感到如此茫然,他下意识地扬了扬手,道:“萧小姐,再见。”
看着萧舜华的马车渐渐消失,郑司楚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萧舜华和他现在算得上是朋友了吧,可也仅仅是朋友而已。他不知道萧舜华还会不会来,甚至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萧舜华在哪个学校教书。即使知道,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借口可以去看她。他在军中已有多年,生死相搏的战场都上了好几回,挺枪拼杀时的豪气现在却已荡然无存了。
正想着,耳边响起了程迪文的声音:“司楚,你来迎接我啊,真是愧不敢当。”随着声音,程迪文拎着一个果篮从一辆马车里钻了出来。
郑司楚笑了笑道:“你今天没事吗?怎么坐这般大一辆车。”却不由有点心虚。程迪文道:“我是要去接一位蒋夫人,顺便来看看老伯。老伯现在怎么样了?”
郑司楚叹了口气道:“仍是这样。”
程迪文也没再说什么。郑昭这场怪病来得实在突然,郑司楚被开革退伍不久又遇到这种事,在他看来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原本他对郑司楚出了偷袭楚都城的主意害得自己也被开革退伍多少有点恼怒,但看到郑司楚现在的处境,再没有什么芥蒂了,只觉自己因祸得福,这个好友却从国务卿公子一落千丈,至今也呆在家里照顾病人。郑司楚在军事上的才学程迪文比谁都清楚,他也一直坚信这个好友会成为不世出名将,可现在郑司楚已经被断绝了这条路,实在令人同情。他看了看仍然躺在床上的郑昭,把那一篮水果放好后道:“对了,司楚,你没事的话陪我一块儿去接蒋夫人吧。”
“蒋夫人是谁?”
程迪文打了个哈哈道:“蒋夫人年轻时是个歌姬,艺名叫花月春。”
不论是蒋夫人还是花月春,对郑司楚来说都是一回事。他道:“怎么了?”见他这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程迪文痛心疾首地道:“哎呀,你居然连花月春都没听说过。早三十年,她的名字可是震动天下。你听说过闵维丘吧?”
闵维丘是当代大诗人,不过现在云游天下,也不知行踪,如果活着的话只怕已经有八十岁了。闵维丘的诗盛传一时,郑司楚当然听说过。他道:“怎么了?”
“闵维丘当年给花月春写过两句诗叫‘自幸身由天眷顾,出都犹得阅清歌’。你听听,闵维丘觉得他被贬出都城时能听到花月春唱曲,反是上天眷顾,可见对她是如何推崇了。我也是偶尔才打听到她的下落,请她来指导。听说,她已经几十年不唱曲了,难得一闻啊。”程迪文说到最后,摇头晃脑地大是陶醉,似乎郑司楚不去听听花月春的歌声,此身白活了。
闵维丘的诗句至今在酒肆歌楼里常常听到,听得他居然如此推崇花月春,郑司楚不禁也来了兴致。他想了想道:“好吧,我跟你去见识一下。你这个官可真是事必躬亲,接人也得自己去。”
程迪文被他取笑了一句,干笑道:“蒋夫人可不是一般人,若没点诚意,她哪肯过来。”
郑司楚向正在煎药的戚海尘交待了两句,跟着程迪文上了车。雾云城是经营数百年的古都,占地很大,人口也的数十万,他们这辆车在城中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幽静的小院子里。程迪文道:“司楚,到了,下来吧。”
这个小院子隐没在一条深巷中,墙很高,墙头上也长满了瓦松。郑司楚跳下车,程迪文小声道:“小心点,蒋夫人好静,也不要失了礼数。”
程迪文当初在军中,就算对顶头上司都没有这样奉承过,看来他对这个原名花月春的蒋夫人是尊敬已极。郑司楚更有兴趣了,也小声道:“明白。”
程迪文走到院门前,拉了拉门铃,一会儿一个干瘦的汉子前来开门。一见程迪文,这汉子鞠了个躬道:“程大人,您来了。”
这汉子礼数很足,程迪文却也还了一礼道:“蒋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吗?方便的话,请蒋夫人启程。”
那汉子看了看身后的郑司楚,道:“这位是……”程迪文忙道:“这是敝友郑司楚。他也是奏笛好手,心慕蒋夫人之名,与我同来恭迎蒋夫人的。”
汉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想必觉得这两个年轻人对蒋夫人如此尊重,孺子可教,向郑司楚也行了一礼道:“程大人笛技绝伦,郑公子也一定是此道高手。兄弟石仙琴,多谢郑公子移玉,请入内稍候,夫人正在更衣,即刻便可启程。”
石琴仙转身已走了进去。郑司楚见这宅院很小,正厅更是逼仄,挤三四个人就快要连转身都不成了,小声道:“迪文,我们在院子里等吧。”程迪文显然也发现要在正厅坐下实在太挤了,轻声道:“是,这儿等。”
院子虽小,但布置得着实清雅,青砖铺地,打扫得一尘不染。沿墙种了几株花木,开得也甚好。郑司楚心道:这蒋夫人虽然出身歌姬,家里倒是不俗。共和国人人平等,但人与人毕竟不可能完全平等,纵然郑司楚这样想,旁人也对他这个国务卿公子视若天人。在他眼里,歌姬无非是在酒楼给人唱个曲换钱,难脱三分俗艳,没想到蒋夫人曾是名动天下的歌姬,家里也不见宽裕,但布置却如士人一般。
他正看着那几本掩映在翠竹间的红花,却听得有个女子道:“两位公子亲来,实在令小妇人感激莫名。”
这声音娇脆如莺啼,郑司楚呆了呆,扭过头,却见石琴仙扶着一个穿着蓝布外套、梳了个发髻的老妇正走下楼来,这老妇竟是个盲人。一时间郑司楚还没回过神来,心里只在不住打转,忖道:刚才说话的少女在她身后吗?为什么不露面?一边程迪文却深施一礼道:“蒋夫人,有劳您了,迪文实在有愧。”
蒋夫人淡淡一笑道:“不要这么说,小妇人能在衰年得见程公子妙技,才是我的福份。”
程迪文的妙技,定然就是吹笛了,郑司楚也想不出程迪文还有什么别的过人之处。被蒋夫人夸了一句,程迪文脸上也登时光彩照人,多半兴奋莫名。郑司楚看得好笑,他这时也才听得仔细,那声音正是蒋夫人发出的。蒋夫人看样子年纪也不是太大,但起码过了四十,将近五旬了,却没想到她的声音居然仍旧如此动听。他正在胡乱想着,却听蒋夫人道:“听说还有一位郑公子亦是奏笛名手,不知郑公子是哪一流门下?”
郑司楚被程迪文硬派了个“奏笛好手”的名目,此时听蒋夫人说起,不由有点脸红。程迪文的吹笛之技确实高明,蒋夫人对他青眼有加也难怪。可自己那种笛声在她听来只怕与狗吠差不多,何况还要问自己是哪一流门下。自己吹笛,其实是照着程迪文编的那本书瞎练,难道说“程迪文门下”不成?他瞪了程迪文一眼,躬身道:“蒋夫人见笑,在下本是武人,只不过初学乍练,难登大雅之堂。”
听郑司楚说到“武人”,蒋夫人那无神的双眼中似乎也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情。她微笑道:“郑公子是武人吗?小妇人当初所见的笛技名手,也有不少便是武人。”
郑司楚道:“蒋夫人,当真不是在下自谦,我于此道只是初学,并无什么心得。”
蒋夫人脸上仍然带着点淡淡的笑意,慢慢道:“郑公子,音律之道,亦有别才,非关学也,其实天份极是重要。武人的手指灵活有力,所以武艺高强之人,学笛往往能事半功倍。”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又道,“程公子,有劳您大驾光临,请启程吧。”
请蒋夫人先上了车坐下,程迪和郑司楚才上了车。那石琴仙扶着蒋夫人上了车,自己又出来坐到了车夫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