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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一个春天,充满了不同寻常的热情。报纸上说是因为厄尔尼诺,所以天气大大地异常起来。可是对于这个城市里的人来说,这样的天时更加让人觉得可以理直气壮地放下工作,出来轻松闲散。
街道上到处都是闲逛的人。他们提着大包小包,拿着吃的东西,开朗地笑着来来去去。
空气里全是声音,路边的商店里放着各种各样的音乐和歌声,情歌过去是劲曲,钢琴接着是萨克斯,众多的音符飞扬在透明的阳光里,显得更加热闹噪杂,整个世界都是欢乐的,洋溢着勃勃的生机。
甄陌神情淡淡地走在街上,看着别人兴高采烈地挑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精明地讨价还价,然后欢欢喜喜地掏出钱来买下,心里感觉着他们那一种简单的欢乐,最后走到精疲力竭,却仍然不愿意回去。
黄昏特别的长,可是天还是渐渐地黑了下来。甄陌终于决定结束漫无目的的游荡,回家。在淡青色的暮色里,他慢慢走进科学院,朝着专家楼旁的小区走去。
科学院非常非常的大。在专家公寓旁,有一个独立的小区,里面有几幢居民楼。与其他宿舍不同的是,这个小区周围用墙与科学院隔开了。甄陌当初准备租房子时,找到的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只有他知道这里有房出租并且掌握了所有的房源。
这个小区住的全是拆迁户,因为科学院建设时占了他们的地,于是赔了这个小区给他们。进入这个地方,必须从科学院的大门进入,所以特别安全,而且环境优雅。知道这有出租房的人不多,因此它的租金反而比外面的房子便宜。
甄陌很喜欢,便租了下来。这套房有一房一厅,厨卫俱全,前后阳台,全都对着外面的花园草坪,很适合一个人居住。
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似乎有一缕一缕的轻烟在树间缭绕,使人不由得产生一种惆怅的感觉。
甄陌抱了两本书,提着一点吃的东西从树下走过,进入小区。门口的草坪边坐了几个老头老太太,见他进来,全都很注意地看他。他已习惯,对他们淡淡一笑,并不与他们搭话,便转了弯。有几个小孩子骑着小小的车子从他身边过去,充满了单纯的活力。他慢慢地走上楼,掏出钥匙打开门。
屋里很暗,隐隐约约的,简单的家俱仿佛都有了生命,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着他。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天光将东西放到桌上,然后在墙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顺手将旁边的软垫拿起来抱在怀里,猝然间便陷入了屋里的静默。
有种熟悉的气息在屋里流动着,他闭上眼,有种温柔的无奈绞痛着他的心。
窗外,是一片广阔的杂草丛生之地。当初租房的时候,房东说这里在规划中是片草坪,绝不会盖房子的。可是,荒了这么久,也不见平整的工程,反而在去年长长的雨季过去后,长了许多又广又深的草丛。然后在他的窗下,盖了一间小小的草棚,里面住了收破烂、捡垃圾、修自行车、修鞋的四、五个人。他无法想象这么几个大男人如何挤在这样一间极小极小的草屋里,可是常常在傍晚见他们手上握着一瓶啤酒,蹲在屋外的草丛里,大声喧哗着猜拳喝酒,十分快乐的样子。此时,又听见他们粗哑的声音从外面飞进来。
他起身,隐在屋里的黑暗中,静静地看出去。
远远的,风中飘来轻轻的歌声。
“往事虽已尘封
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
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潮翻涌
隔世 与你相逢……
而前世已远
来生仍未见
情若深 又有谁顾得了痛”
他仍然紧紧抱着那个软垫,隐隐的有股暌违许久的清甜的香淡淡地传进他鼻端。他的心开始微微地酸楚。
天色迅速黑下来,已看不清楚那几个快乐的民工了,只是依然能清晰地听见他们满足的喧哗。
他乏力地靠到墙上,脸枕着软垫,有泪意盘旋着从心底涌向眼眶。他闭上眼睛,无奈地等待着。可是,过了很久很久,泪水仍然被堵在双眼之后,怎么样也流出不来。他叹口气,也许总有一天,能够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天色渐黑。外面忽然传来有人急速跑上楼梯的声音,紧接着,他的门被便大力捶响。
甄陌定定神,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起身打开了灯。
门外的人听见里面有动静,便立刻大声嚷嚷:“陌陌,陌陌,快点开门,一个人在里面搞什么鬼?”
甄陌走过去,轻轻拉开门,笑道:“安宁,安宁,你要对得起你的名字。”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孩子,雪白的毛衣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夹克,下面是一条名牌牛仔裤,脖子上挂着MP3,塞着耳机的两只耳朵上戴着若干个奇形怪状的耳环耳针。他的头发显得乱蓬蓬的,染得五颜六色,配着精致的瓜子脸,整个一副韩式小帅哥的味道。
甄陌一见便觉眼睛痛。他微皱着眉,看着沈安宁得意洋洋地踱进来,跟着把门关上。
沈安宁重重地坐进单人布艺沙发里,嘴里嚼着口香糖,摇头晃脑的,仿佛是正陶醉在耳机里传出的节奏中。
甄陌与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了,十分了解他,于是径直过去坐到他对面,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沈安宁端详了他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拉下耳机,好奇地问:“哎,你今天去应聘,感觉怎么样?”
甄陌不动声色:“还行。”
沈安宁一听,如此不痛不痒的答复,实在听着不过瘾,便凑到他面前:“什么叫还行?什么还行?是你还行?是那单位还行?还是那里面的人还行?还是工作还行?”
甄陌躲闪着,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不过就是去填了一张表,我哪儿知道行不行?”
沈安宁这才满意地重新坐回去。他摸着头发,得意地说:“陌陌,看我才去做的头发,怎么样?”
甄陌瞄了一眼:“我看着都累。”
“你这人,没劲。”沈安宁撇了撇嘴,又若无其事起来。“闷在屋里干吗?走,出去玩。”
甄陌却没精打采:“去哪儿?玩什么?”
“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说。哎,今天我在报纸上看到广告,说棕北那里新开了家正宗的北京涮羊肉。我们去尝尝。”沈安宁说到这,用手指着他。“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吃了啊。我可不管你那么多,就算你吃了也得陪我去再吃一次。”
甄陌笑道:“饭我倒是还没吃。今天有什么好事?是不是你请客啊?”
沈安宁兴致勃勃:“今天的阳光那么好,还不算好事吗?走吧走吧,自然是我请客。我现在比你有钱,当然是宰我。”
甄陌看了看外面,套上一件灰外套,便与他往外走。
沈安宁跟在后面咕哝着:“你怎么总是弄得自己灰扑扑的?”
甄陌头也不回:“精神给谁看?”
沈安宁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要给别人看?别人的眼光与我们有什么相干?我们就是漂亮给自己看。”
甄陌开心地笑起来:“喂,人各有志,我不劝你,你也别劝我。”
沈安宁也欢喜地笑。这个老朋友在北京呆了3年,结果一无所有地回来,而且情绪低沉得可怕,这一个月来,天天想尽了办法让他开怀,都不见什么效果,今天看到他已经能够笑得出来,真算是一大进步。
沈安宁不敢问甄陌在北京遭遇了什么事故,但约略也能够猜到,无非是为了感情。他了解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有资格说这个话,他十分十分了解甄陌。甄陌在事业上一向坚定踏实,基本上没有什么起伏。不论做什么,他都非常顺利,完全可以做到稳步向上发展。可是,每次事业上的成功都毁于一旦,却无一不是为了“情”字。甄陌是个情感动物,当年为了一次情场上的失败远走他乡,3年之后,从异乡惘然归来,相信也一定是为了又一次伤害。
外面已是华灯初上,晚风轻撩着甄陌的浅灰色外套。他白晰光洁的脸在温暖的橙黄色路灯下显得特别柔和,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反射着五色缤纷的灯火,却格外平静。
仿佛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甄陌与沈安宁在那家新开的北京涮羊肉馆狠狠地大吃大喝了一顿。捧着饱胀的胃嘻笑着出了门,两人顿时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
沈安宁大声慨叹:“啊,生活真是好啊。”
甄陌笑道:“要让你觉得生活美好,倒也容易。”
沈安宁看了看表,猛一拉他:“不得了,快到时间了,我要去上班了。来,陪我一起去。”
甄陌有些犹疑:“我……就不去了吧。”
沈安宁根本不理会他说什么,一把拉着他就往路边跑,然后伸出手拦车。甄陌想想也没什么事,只好跟着去了。
沈安宁在这个城市里是个颇有点名气的歌手,最近一年专在酒吧里唱。因为在酒吧唱歌相对来说要单纯得多,仅止于坐在那里唱3只歌,唱完便走,也不用应酬客人。最近几年,酒吧业则异军突起,每天爆满,因此被许多老板看好,酒吧便随之一家接一家地开,当然也就需要大量的歌手,尤其是好歌手。沈安宁的行情非常看好,一般一个晚上从9点到12点,他要跑5个场,收入很是不错。唱久了,有许多客人专门爱听他的歌,所以常常有酒吧的老板找他去表演。他每天都过着同样的生活,晚上唱歌,白天睡觉,下午听音乐、练歌、看碟、逛街,也不见他有什么情侣,一个人活得十分潇洒。
下了车,甄陌跟着他走进“与狼共舞”。
第三章
从外面看上去,这个酒廊似乎很平常,只一扇木门与门边的两个格子木窗显现出一种美国西部的乡村风味。然而刚一进门,迎面便是一张巨幅的印第安人头像。他很瘦,眼窝深陷,脸上涂着迷彩,线条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