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退休了,倒也过得安闲自在。近年来我们只是在春节时互通电话拜年,没想到这跨世纪后的春节期间,她忽然说要来我家。
惠姨来,当然欢迎。但她不说来拜年,说是送镜框,这却颇费我们猜疑。妻子说,她是长辈,论拜年应该我们去她那儿,她来,自然不说是给咱们拜年,但她来还要带镜框当礼物,这就未免太客气了,干脆,还是再去个电话,咱们提些营养品,去她家吧。我就给惠姨打电话,按妻子的口径说了。惠姨说那不好,因为那天她不止来我们家,还有附近几处亲友,她都要送去镜框,我只好依她。放下电话,我恍然大悟,一定是惠姨退休后手头不甚宽裕,借着身体尚好,揽了哪个公司的活儿——推销镜框。这倒也不足为怪,无可厚非。
约好的那天,惠姨来了。虽有思想准备,还是让我们大吃了好几惊。首先是,她不像是她,倒像她那在武汉安家的闺女,眼角虽有明显的鱼尾纹,脸颊却泛着天然的红润;脱下天蓝色羽绒服,现出一身贴体的玫瑰红保暖运动服,她那腰身不仅不显肥胖,竟比五年前时苗条了许多;乌黑的头发她说是才染过,但依然丰茂,样式也不古板;问她坐什么车来的,竟回答是骑自行车来的,说是既健身,也好驮装镜框的大提包……我不禁笑道:“呀,真不知道来的是阿姨还是表姐了!”
落坐沙发上,呷了几口妻子送上的香茶,惠姨就兴致勃勃地打开提包,掏出若干镜框,让我们挑选,她说:“你们喜欢哪个留哪个!”那些镜框大的可装12寸相片,小的可装四寸相片;所有木制镜框都保持原木颜色,那正是我和妻子都喜欢的雅致格调。她不住地笑问:“怎么样?好吗?喜欢吗?”我和妻子交换了个眼色,连连赞好,有意多挑了一些。看我们真的喜欢,几乎每种尺寸、样式的都至少挑了一个,她爽朗地仰脖笑了:“好!好!我没白来!”妻子搬出更多的零食招待她,我把为她准备好的营养品提到她跟前,对她说:“惠姨,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至于这些镜框,您也别优惠,该多少是多少……”惠姨的笑容忽然定了格,几秒钟后,她先是敛了笑容,轮流看我和妻子的眼睛,然后,她忽然大笑起来,把拳头砸在了我肩膀上,高喊:“你们呀!想到哪儿去啦……”
误会很快消除。原来这些镜框全是惠姨自己制作的,起初,她只是为了怀念老伴,老伴生前喜欢业余作细木工活,留下了一匣子工具,还有许多的木料;后来,她觉得制作镜框既健脑也强体;再后来,她从中获得了极大乐趣,沉浸在美的境界里;近来,她心里头更翻腾着一种激情,就是要把自己的幸福感和快乐情绪,尽快地与亲朋们分享……
坐在我们眼前的惠姨,原来是一个幸福而快乐的生命。我原来总觉得,在眼下这样的一
个时空里,持久的幸福感与快乐情绪是可望而不可得的。温饱无虞,却总觉得自己所得还不够多,向往成功形成焦虑,有所成功却又这山望着那山高,焦虑度反倒更深了;凡付出劳动的总想谋求最高的报酬,凡不能上市的事物就都不愿投入;自己的幸福快乐总怕享受不了多久,不但没有与人分享的冲动,而且对别人获得的幸福快乐按捺不住妒火中烧……
惠姨告别我们,又给别的亲友送镜框去了。妻子立即挑选照片往那些镜框里镶嵌,不住地举起选出的照片问我好不好。我却还坐在沙发上咀嚼品味惠姨来访所馈赠我的心灵营养品。幸福的向往不该是无边的。一位大富豪前些时为什么跳楼自杀?其实即使他的财产大缩水乃至破产,如能甘心回归到一般人的温饱生活,仍可心灵欢畅,但他的欲望只能往无边沿的深邃处膨胀,而完全不能由朴素的健康心智将其框定在适当的弹性范畴里。是的,我们要学会框住幸福,它应该由健康、自足、乐观、与人为善框住。
迈过“本命年”的“坎儿”
“本命年”是个“坎儿”吗?人的生命发育,一是生理上的,一是心理上的。以12年为一个生命的大年轮,从心理发育的角度上看,确实往往会成为一个大“坎儿”,构成了一个危险期。
把阴历、阳历结合着算,首先是十二三岁的那个“本命年”。其心理危险,要么表现为早熟,失去应有的童真,导致行为上的越轨;要么心性从此滞留不进,总害怕进入“大人的
社会”。学校老师和家里父母,应引领孩子穿越这个“心理窄门”。
然后就是二十四五岁的心理危险期。这个“本命年”里的心理危机会趋于两个极端,一是成为“愤青”,对社会,特别是对长辈,尤其是对固有的传统、规范,打心窝里喷溢出反叛的激情,特别容易受极端理论蛊惑,追求颠覆性、破坏性的快感;一是成为“懦青”,自卑,懦弱,形不成任何主见,特别地害怕长辈、领导、权威、强人,总是自觉形秽而又找不到提升自己的途径。在这个危险期里,学校老师和家长所能起到的心理辅导作用一般都比较有限,因为当中横亘着一条无可避免的“代沟”。这个心理危险期的平安度过,主要还是靠优秀、健康文化的引领。优秀文化里包括经典,比如贝多芬的交响乐和鲁迅的著作,健康文化包括通俗的只流行一时的,比如某些校园民谣和某些电视连续剧,凡能在文化接触上自觉不自觉被这些作品滋润的,都可穿越心理骇浪,顺利地驶向“而立”之年。
三十六七岁与四十八九岁这两个“本命年”里的心理危机,一般存在两种危险,一是自我肯定过头,觉得功成名就,前途似锦,欲望膨胀到如就要崩裂的气球而不自知,因而导致行为上的冒进、冒险,甚至会因藐视道德、法律而犯错误乃至触犯法律;一是自我否定过头,觉得老大不小而仍成不了气候,前景暗淡,对自己万念俱灰,对别人尤其是同辈人的成功妒火中烧,因而导致行为上的怯懦、游移、错乱,甚至会酿成厌世轻生或“与汝偕亡”的惨剧。
时下针对以权谋私的社会现象,有所谓“59岁现象”一说。确实有不算太少的公务员在面临退休的前夕“加大贪污力度”,或竟从大体清廉滑落到贪污受贿的深渊。这里不去探究其外在的社会因素,单就59、60这个“本命年”的心理失衡而言,恐怕是当事人没能揽好“人生定位”的缰绳。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置身市场社会,面对富人群体,活到第五个“本命年”的人,容易把自己放到商品的秤盘上,去用酒气财色为砝码,衡一衡自己的“分量”,结果往往是觉得自己“亏大发了”,也就“顾不得许多”,捞取“最后一筐鱼”了!当然,在60岁这个“本命年”的“坎儿”上,也会有一些人心理上会冒出另一种病态,就是再难以适应新事物,沉溺于怀旧,要么愤世嫉俗,要么心灰意懒,这心理危机又转化为生理上的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不行了”,仿佛人生的幕布,也该就此落下。
要迈过上面所说的后三个“本命年”“坎儿”,除了以优秀文化陶冶自己,我以为,亲人朋友的相助变得越来越重要。相对而言,亲人对自己更大的作用是情感的支撑,而朋友对自己更大的作用则是心理的舒解。这里所说的朋友是严格意义上的,不等同于工作、生意、创作方面的合作者,更不包括酒肉朋友、麻将牌友,越是跟自己在具体利益上不相关联的朋友越珍贵。能倾听自己吐露焦虑,予以抚慰,已是挚友,倘还能作出分析,该批评处批评,该肯定处肯定,给予忠告,那就是诤友了。我以为,人生的第五个“本命年”基本上可以说
是心理危机的最后一道“坎儿”,这个“坎儿”度过去了,心理上一般就会越来越平静了。消除这“坎儿”上的心理危险,除了“自诊自治”,朋友的不弃非常要紧,越在这样的“讨厌”状态下,越需要朋友的关爱;相对的,我们也要对处在心理危险期的朋友,不待其提出,便主动予以关怀。生理保健靠自己,心理保健靠朋友,要迈过“本命年”的“坎儿”,这个道理是必须懂得的。
我的绿宝石
熏风吹进我的书房,挟来大田上淡淡的粪肥气息。选择京郊温榆河畔一处农村,设置我晚年的书房,意在躲避热闹,特别是虚热闹。在静静的乡野怀抱里,心灵时时浸润在清凉的憬悟中。
村旁有个苗圃,暖房由土坯砌成,钻进去,一股浓冽的沃土气味,里面的花木长得出奇的旺盛,跟城里那些豪华的花卉市场里的景象很不一样,有种简陋而自足的特殊韵味。我从
那苗圃请回了一大盆观叶植物,是蔓生类的喜林芋,已被培养成了高耸的图腾柱,30来片盾形的硕大叶片从中央攀附在柱体上的粗壮藤蔓朝四面八方怒放,妻来书房看我时,笑指着说:“你怎么总喜欢这种张牙舞爪的事物啊!”
张牙舞爪,却并不妨碍他人,应该正名为个性张扬。是的,我喜欢。这种喜林芋,最流行的品种是叶片有紫红色光泽,嫩叶叶鞘呈玫瑰色的,俗称红宝石。我请回的却是叶片浓绿,嫩叶鹅黄的,俗称绿宝石。在除了一墙图书、一台电脑、一套音响、一张床而外,就是一大盆绿宝石的书房里,听着比如说拉赫马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把手中的《红楼梦》暂且搁下,凝望着那绿宝石的雄姿,想想往昔无悔与有悔的诸事,实在是宝贵的生命时段。
那天,我从城里绿叶居回到村里绿叶居(它又名为温榆斋),发现绿宝石上端藤蔓上,从叶腋生长出了两个形态优美的佛焰苞,啊,难道这种观叶植物也会以花娱人么?正好一位友人来电话,我便把这当作一桩喜事报告给他,没想到他说:“唉呀,那恐怕是不祥之兆吧,就像竹子要开花一样……”放下电话,我赶忙查书,一本专门介绍观叶植物的书上明确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