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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时候,谢尔盖·里沃维奇才恍然大悟,瓦列尔卡·沃洛霍夫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思想。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萌发了利用这种思想的念头。
为了细致地观察沃洛霍夫本人、他的女人和他的孩子们,他付出了六年的辛苦劳累,耗费了六年的心血。当伊拉离开寄宿学校开始独立生活时,古拉诺夫想到,把她时时置于视野之内不无好处。伊拉开始出租房间,过了将近一年,沃洛霍夫亲自住进了她的家里。古拉诺夫把这看做是一个意外的机遇,好事一件接一件,成功自己找上门,只有笨蛋才会不加利用白白放过。阿亚克斯马上精心安排,租占了第二个房间,并且前交后接都是他的人。就这样,把伊拉连同她的爸爸一同收入彀中。当部属向他报告格奥尔基·谢尔盖耶维奇的电话谈话时,嗨,谢尔盖·里沃维奇别提有多开心了!这位父亲挖空心思、自欺欺人地编造出一个自己正在同妻子离婚和换房的传奇故事,每次都是对着寂然元声的空话筒,煞有介事地胡言乱语一通。
当然,行动安排瞻前顾后,周密稳妥。如果不是阿尼斯科维茨从中横插一杠的话,本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从容不迫仔细周到地办成。然而,插进来一个多管闲事的老妖婆,使得一切都偏离了正轨。
不,他并不为过去的生活而羞耻,他对自己过去的生活完全满意,甚至每次去可憎的永久之城罗马,都使他感受到期望冒险的甜蜜。缺少这种感受,他就要发霉,甚至觉得自己在明显地衰老。他风光地活过了,也应当潇洒地走。还有整整三个小时不会来打搅他,这足够了。我们这些过时的品克顿侦探,从来就没有学会搜寻。谢天谢地。
刚一听到汽车开过来的响声,塔什科夫立即迎面走去。开始是必说的命令:
“一个一个地出来!”
“把武器留在车里!”
“双手举过头!”
“缴枪不杀!”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往汽车里冲。只要里面哪怕还有一个武装匪徒,就不能这么做。车门口出现了一个惶恐不安的人,显然不是欧洲人。塔什科夫明白,这就是阿斯兰别克·乌齐耶夫说的那个伊朗医生。就是说,娜塔莎应该也在这辆车里面。在惶恐不安的外国人之后,他看见彼得罗维奇在汽车里面招手。
“快来把姑娘抱下车,萨什科。”
娜塔莎坐在底座上。在布满机场的灯光映照下,看得清她又大又亮的眼睛因为惊恐而发呆。亚历山大俯身把她轻松地抱起来,就像拿起一片鸿毛一样。
“一切都好,亲爱的,”他一边亲切地说一边抱着她向飞机走去,“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是来接你的。你真聪明,娜达申卡,你是个令人不可思议的姑娘。往后什么都不用怕了,一切都好,都结束了。”
“米隆呢?”她突然贴在塔什科夫的耳边小声问,“他怎么了?”
“米隆是谁?”
“米隆。他给我上课。他在哪里?”
“难道给你上课的不是阿斯兰别克?”
塔什科夫停下来仔细地看着姑娘。
“你什么都不怕吗?”
“不怕。”
塔什科夫放慢了脚步。有点接不上茬。莫非是小伙子说谎?不会,他说的事情都应验了,把娜塔莎和医生一起送出来,恰恰是让瓦西里跟阿亚克斯打通电话之后。他抬起头,看见了阿斯兰别克贴在舷窗上的脸。
“你看,”他转一下身,让娜塔莎面朝舷窗,“是他给你上课吗?”
“米隆!”她突然大喊一声,差点震得塔什科夫耳朵发聋。“米隆!”
塔什科夫刚踩上踏板又退下来,以免崴伤脚。乌齐耶夫从飞机上跳下来,从他的手上抢过娜塔莎,像哄小孩睡觉似的把她抱在怀里,使劲地亲吻她的脸颊、眼睛、嘴唇。
“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又一次接受侦查员奥里山斯基的盘间后,瓦列里·瓦西里耶维奇走出市检察院,在门口碰到了薇拉·热斯杰罗娃。她神色紧张,有点怪异。沃洛霍夫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副神情。
“还是为奥列格的事情找你吗?”她冷淡地问。
“是的。”
他很高兴可以用薇拉的丈夫牺牲掩饰过去,而避开他被传到检察院来的真实原因,薇拉看了一眼金表。
“我还有半个小时,让我3点半来。我们走走吧。”薇拉提议。
他们漫步走上热闹的大街,无话可谈。薇拉突然说:
“太闷热了。这些没完没了的汽车害得人没法呼吸,我们找个小院子,在椅子上坐坐吧。”
他们很快找到一个地方,但是薇拉不喜欢,那里没有树阴,却有一群小孩子围着沙箱追逐尖叫。
“天哪,热得真难受,”她抱怨说,“哪怕找个阴凉地方呆上几分钟。也许,到门厅里去?”
沃洛霍夫默默地耸耸肩。总之她说得对,门厅里一定又凉爽又安静。他们走进路过的第一个门洞,走上一层的楼梯口。那里的确又凉爽又安静,只是有一股浓浓的炸土豆、炸鱼的气味。薇拉靠在窗台上盯着窗户外面,背对着沃洛霍夫。接着她打开挎包,开始在里面找什么东西。看着她紧张的后背,沃洛霍夫想,她大概在哭,想找擦鼻子的手绢。当薇拉转过身来对着他的时候,他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开始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然后听到“轰”的一声枪响。
“混蛋,”她面部表情呆板地说,“败类,为了你去坐牢也不可惜。”
她把手枪扔到楼梯上,缓缓地向下走去。弥留之际,沃洛霍夫还在惊讶,为什么楼里的居民没有一个人开门到楼梯上来,要知道枪声是那么响……
一切又重新走上了习以为常的轨道。伊拉早晨5点钟起床去扫大街。然后到十六层大楼里去擦楼梯。然后去小商品市场。晚上在“格洛利亚”上班。娜塔莎又住进了医院,依然是那家医院,也依然是那间病房。只是伊拉的家里再没有房客了。确切地说,有一个,是一个漂亮的黑头发小伙子,身份证上写的是阿斯兰别克,但是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叫他米隆。他不交房租,他拼命工作,把钱都交给伊拉,一个戈比也不剩。
“我们首先攒钱给巴甫利克治病,”他对她说,“然后给你的父亲立碑。再往后等娜塔莎从学院毕业,我给她找一份工作,我们把她接回家来。我们的生活将会好得多。你只要稍稍再忍耐一阵,好吗?我们的生活将会好得多,我向你保证。”
伊拉相信。卓娅同塔什科夫每星期到她的家里来一次,是同那个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拯救娜塔莎的塔什科夫。伊拉不知道让他们坐在哪里,用什么招待他们,她觉得,她一辈子也报答不完这个严肃的人。她真高兴,卓娅到底决定了要把孩子生下来!她将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尽管不是亲的,她可以带着他散步,玩捉迷藏或者沾人的游戏,可以到幼儿园去接他。也许,到时候甚至还会托她送他第一天去上学。至于巴甫利克,她大概没有办法送他上学了。
她将会有家庭,不是仅仅由几个残疾人组成的家庭,在这个家庭中,将有米隆、卓娅和她的孩子,好像还有塔什科夫。她的一切都会很好,只需要非常努力地工作,还要非常非常有信心。
伊拉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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