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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经常到医院去看她,难道不是吗?”
“是经常去探视。这您是怎么知道的?”
“噢,这就是我们的问题了。您冒充这个家庭的朋友,却只关心娜塔莎一个人,这让我们以为,她与捷列辛家其他的孩子们有所不同,而且不是客观上的不同,这个不同仅仅与您个人相关。如果您想帮助已故朋友列昂尼德·捷列辛的家庭,您首先应当帮助他们的大女儿伊利娜,她挑起了抚养四个残疾人的全副重担。然而伊利娜没有看见过您的任何帮助,并且根本连认都不认识您。您也几乎从来不看那两个更小的孩子。此外,您向他们报了一个假名字,这更使我们认为,您不是捷列辛家的朋友。所以一切都很简单,如您现在所知。”
“是啊,一切都很简单……”沃洛霍夫心不在焉地说,“可是娜塔莎……她现在怎么样?你们在找她吗?”
“对,我们正在想尽一切办法要找到她。不过很遗憾,暂时一无所获。前两天有人从医院偷走了娜塔莎的病历卡。对此您能有什么解释吗?”
“她有强烈的药物过敏症,病历卡上应该详细记载着她能用哪些药,禁忌哪些药。大概正是这一点使他们感兴趣。但是这也证明,他们想保住她的生命!他们关心她。难道不是吗?”
他祈盼地看了侦查员一眼,似乎是在等待他的赞同与安慰。刹那间,奥里山斯基甚至人道地可怜起这个多子女的父亲来。
接下来的几天之中,他们只在中午吃过午饭后上课。午饭前,娜塔莎完全受医生支配。米隆一次也没有见过他,警惕的警卫严密监视,不让米隆同住在三楼单间的其他人走同一条路,也不允许他天黑时出去散步。于是,米隆明白了,这件事有点蹊跷。晚上,各个房间的灯都亮着,从亮着灯的窗户数量,可以估摸出这里的人数。就是说,除了警卫、瓦西里、外国医生和护士娜佳之外,这幢楼里面还另有其人。归根到底,让他好奇的是,在墙壁隔开的另半边楼里住着什么人?为什么墙是密闭的?那边藏着什么人?
不过他决定不分散精力,不去想那些与他的主要目标没有直接关系的事情:当务之急是从这里逃出去。只能想着这一件事,因为没有也不可能有比自己的生命更要紧的事情。
这几天来,米隆觉得每一分钟都漫长难挨。他尽力而为,让瓦西里产生必须把娜塔莎·捷列辛娜的病历卡搞到手的念头。如果娜塔莎没有弄错,如果她住的病房真的有一名护士被杀害了,那么一定有民警守候在那里,需要逐个询问,寻找各种线索。瓦西里怎么弄到娜塔莎的卡片?要么买,要么偷。那么,派去弄卡片的人下手的时候碰上民警的可能性就非常大。用意就在这里,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上头了。
越是迟迟不见送来病历卡,越有成功的希望。派去的人一定是被抓住了,受到审问,迫使他供出全部真相,救援的人随时都会赶到。开着汽车来,坐直升机来,或者是派特种部队徒步翻山越岭悄悄躲进山洞,出其不意地抓捕那伙人,都有可能。米隆发现自已经常撇下手头上的事情,聆听有没有汽车声响,有没有直升机轰鸣,或者特种部队踩断树枝的声音。但是周围杳无声息,既没有马达轰响,也没有树枝断裂。一片幽静中只有树叶沙沙低语。
希望正在与日俱增的时候,他看见了瓦西里的手上拿着的病历卡,顿感绝望懊丧,差一点号啕大哭起来。
“快来看哪,搞来了,”瓦西里愉快地欢叫道,“你可以转告姑娘,我们搞到了她的病历卡,上面真的写有能服哪些药,禁忌哪些药,这样一来她就不必担心了。再不会给她任何对身体有危险的药了。”
“要沉住气,”米隆心想,“且慢惊慌,也许,到医院去拿病历卡的人被发现了,人家让他径直进了病历室。当然,他一无所知,还自以为得计。故意放他离开,好跟踪查明他把病历卡带往何处。现在还有片刻宁静,他们要商量计划。仓促行事什么也办不成。忍耐再忍耐,忍耐加克制,才会有好结果。”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失去希望。看见瓦西里手上拿着病历卡时一度涌上心头的绝望很快就过去了,米隆又开始琢磨另一条路。仔细一想,他明白自己的错误出在什么地方了。失算就失在把希望寄托在民警与偷病历卡的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当然,他们错开了。不排除民警至今还不知道病历卡失窃。哪能不动脑子,这样简单行事?应当提前通知民警分局有这么个人去偷取病历卡,那样才能奏效。
他又想出了一个计划。需要较长的时间,也更加复杂,但是米隆觉得更加稳妥,只要事情不在他实施自己的计划之前结束就成。
今天走进娜塔莎的房间,他又想在微机上做一些完全不需要,但是却十分体面的作业。
你是从哪里得到戈尔德曼的书的?它是很早以前出版的,现在就是白天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一位女民警送给我的。当时她正在我们科调查护士遇害的案件。
这位女民警记得你吗?
我不知道。
你的家人的生日都是什么时候?
伊拉是9月,奥莉娅5月,巴甫利克1月,妈妈11月。
你从来不混淆他们的生日也没有忘记祝贺吗?
没有!没有!
这个重复了两遍的“没有”很动感情,以至米隆不由自主地笑了。
如果你不及时祝贺他们,他们会感到很奇怪吗?
对!对!对!
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明白。
你学过什么外语?
法语和英语。
别忘了黄金人的故事。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大约过了半小时,他大声说,语气中带着懊恼和气愤。
“今天你是怎么了,娜达莉娅?简直不像是你自己,连简单的作业都完成不好。你的病历卡拿来了,你完全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这几道题你应当不费吹灰之力。如果你什么地方不舒服,那就叫娜佳。”
“我的心疼,”姑娘发愁地回答,“马上就到巴甫利克的生日了,可是我却不能祝贺他。”
“蠢话,”米隆断然说,“太孩子气了。你就这一次不能祝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巴甫利克照样过。”
“不,他会过不好的,”她的声音几乎带着哭腔,“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大概没有小弟弟,所以你不理解。我和奥列奇卡好歹总算在家里过过一段时间的正常生活,可是巴甫利克进医院的时候只有半岁,除了医院的病房,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正常的家庭生活。他有什么乐趣可言?伊尔卡一星期来探视两次,带点好吃的,这就是全部乐趣。而他一年过一次生日。一年只有一次,这你能理解吗?因此我们总是尽力给他意外的欣喜,伊尔卡把刚挣到的钱全掏出来给他买礼物,给全病房的小朋友买食品,我写滑稽诗,奥列奇卡朗诵我写的诗,给他画漂亮的明信片。我们集合在一起向他赠送礼物,奥列奇卡读诗。而且他们整个病房都跟他一道兴高采烈共同庆贺。怎么可以剥夺小孩子的这个节日呢?”
“你冲着我大叫大嚷干什么?”米隆突然粗暴地打断她说,“是我剥夺了他的这点乐趣吗?依我说,你要是觉得非祝贺不可,你就祝贺好了,只是这里不是我说了算,这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她稍稍小声说,“请你原谅我的失态。的确不是你的错。只是我的情绪太坏了,我一想到巴甫申卡过生日的时候得不到我的任何东西,心都要碎了。要知道没法跟他解释,他还太小,才只有6岁。他肯定在等着我的祝福,一旦等不到,一定会嚎啕大哭,我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情。”
“好吧,”米隆突然温和地说,“我去对瓦西里·伊格纳季耶维奇说说看。也许,他会允许你给弟弟发电报。你先编好诗句,以备万一。”
“谢谢你。”娜塔莎欣喜地回答。
“别谢得太早。暂时还什么都不清楚。瓦西里·伊格纳季耶维奇也可能不允许。”
但是瓦西里同意了。而且甚至没有费什么口舌,这让米隆吃惊不小。要么是他确实害怕娜塔莎紧张激动,心绪不佳,不能好好表现自己;要么是他另有打算。反正他轻易地甚至还有几分满意地同意她向小弟弟祝福。“当然,”米隆突然想到,“如果娜塔莎没有忘记弟弟的生日,甚至还跟往常一样给他写了诗,就是说,她的确一切正常,也就没有理由担心了。完全正确,瓦西里应该上这个钩。”
第二天,给娜塔莎拿来了一张空白传真电报纸。她在上面认真地用小字写了一首长诗,在一旁画上一只脖子上扎着大蝴蝶结的滑稽小狗。电报拿走时,她明显地快活起来,而且甚至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次让她写的完全是另一个发报地址。这份电报将不是发自摩尔曼斯克,而是发自奥伦堡。
然而,晚上等着米隆的是一个令人气短的意外。他给娜塔莎上完课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看见父亲坐在里面。
“你好,阿斯兰别克。”他冷冷地说。
“晚上好,父亲。”米隆小心翼翼地向父亲问好,料想不到这次见面会是什么结果。
“你看见我好像不高兴。”
“你说什么,父亲,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有点措手不及。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我来办事。决定同时看看,我的儿子怎么样履行自己父亲的请求。”
“怎么样?”米隆尽可能冷漠地问,“瓦西里说我的坏话了?”
“是的。这让我极为痛心。”
“我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了?我听话顺从,执行他所有的要求,甚至遵守他强加给我的一切荒谬的规定。父亲,你把我送进了什么地方啊?是度假期还是服苦役?在这个地方不经允许连路都不能走一步。去镇子上不行,出大门不行,晚上散步不行,在楼里面走一走也不行。除了那个姑娘,不允许同任何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