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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面前,高高在上的他总用他温润却疏离的嗓音称她一声“皇后”;就算只有他们两人,他也只会唤她“永芳”,从来没有换过。
即便她早已不是什么永芳公主了。
而当那一声轻微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溪儿”响起的时候,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种委屈与苦涩伴随着这句话浸湿了她的心底,这应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了吧……想在他的面前永远保持着高傲的姿态的她,在离开他身边的这一刻,泪水却无法控制地掉落了下来。
一只宽大而有些粗糙的手克制而守礼地从她的头顶移下遮住了她的眼睛,刺眼的阳光一下子被令人心安的黑暗所替代,越弥溪吸了吸鼻子:“你可别多想,是阳光太刺眼了!”
耳边传来低低的男声:“恩。”
“阿影,你平时那么在意,现在就不怕被人看到了吗?”
身后的人沉吟了一下,越弥溪以为他像往常一样不会回答了,却听到那个一成不变的男声说了一声:“恩。”
越弥溪惊讶地微张了张嘴,两只白皙的玉手轻轻盖上了齐影遮住自己眼眸的那只大手:“你……你说什么?”
“因为,你在哭。”当那个低沉的、略带着些木讷的男声再次在耳边响起,越弥溪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如此依赖他。
越弥溪紧了紧覆在齐影手上的双手,不让它从自己的眼睛上放下。她小小的退后了一步,正好靠上了他的胸膛,这样,他就像环抱住了自己一样。
“哼,我才没哭呢……”
在回去的路上,越弥溪和齐影却碰上了正往长清殿走来的李涉。
自李涉得胜还朝之后,越弥溪便没有再见过他,但是关于在穆国发生的事情,她却一字不落地全部都听清楚了。而当在皇宫之中再次见到自己名义上的儿子时,越弥溪觉得,他不仅清瘦了许多,而且身上的气息,似乎变得比与遇上凌铃之前,更加得冰冷而难以靠近。
越弥溪抬起头有些担忧地看着李涉略带倦意的脸:“是去见你父皇么?”
见李涉点了点头,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你父皇已经歇下了,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吧?”
袅袅的香烟从精致而小巧的熏炉中缓缓升起,淡雅的梨花香气萦绕在整个室内。李涉在闻到这个香气的同时,突然觉得胸口传来一阵转瞬而逝的痛感,让他不觉微微顿了顿步伐。越弥溪感觉到了李涉的异样,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道:“青淑坊新进的香料,是不是不习惯?”
李涉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这种淡雅得几乎闻不到的香味中,传来一种他非常熟悉的感觉,甚至让他感到怀念。可是他明明,应该非常厌恶香料的味道才对。他的右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心脏的位置,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李涉的动作和表情全部落入了越弥溪的眼里,此时的她一改往常美艳而慵懒的形象,脸上挂着难得的严肃表情,背也挺得笔直,长长的脖子如优雅的天鹅:“涉儿,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李涉放下心中的疑惑,脸上又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冷硬的棱角就像冰刻的雕塑:“听说了什么?”
“你——为什么不杀了白澈?”越弥溪直直地注视着李涉的眼睛,那不同以往的沉静声音、凌厉视线竟让李涉都微微一愣。
第67章 未央章(3)
“没有为什么。”李涉淡淡道,“他对我已不具威胁,这种阶下之囚,杀与不杀,并没有什么区别。”
越弥溪却摇了摇头,非常肯定地说道:“不对。若是之前,以你的性子定是会杀他的。”
李涉看向越弥溪,眉头蹙紧:“以我的性子?你的定论,下得未免太过自信。”
越弥溪的朱唇抿成了一条线。她知道的,即便是面对她,这个孩子也会说这样不留情面而伤人的话。他只不过是恢复成了原来的那个他,这不需要惊讶,对,她知道的。
“你未免太小看一位母亲了。”
“母亲?”李涉抄起了手,靠在了窗户边,扬了一边眉毛看着越弥溪,他知道她今天很奇怪,“你竟然承认是一位母亲?这可太让儿臣惊讶了。”
越弥溪垂下眼眸:“对,我答应过他,会成为你的母亲。”
李涉的表情一僵,轻哼一声移开视线:“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妥协了。”
越弥溪叹了口气,淡淡的愁绪终于爬上蛾眉:“涉儿,你真觉得没有处决白澈这件事,是很自然的吗?”
李涉冷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妨说清楚。”
越弥溪走到了李涉的身边,望向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十几天前,蓉妃还好好地待在她的宫里,一样的狂妄骄傲。可是你回来不过两天,她就莫名其妙地跌入了冰封河面一个还未被完全冻住的角落里,身边的宫人们竟都没有办法将她拉上来。而她的哥哥陆承和及其党羽,竟也在这些日子纷纷被纠察出了无数贪赃枉法的罪证,大都被关入了死牢只等行刑……”
李涉看向了越弥溪,目光有些森寒。
“涉儿,只要是对你有一丝不利的人,你都不会放过的。”
“但是你,为什么会留着原穆国的玄夷皇呢?”
李涉其实自己也清楚,有很多事都不大对劲。但当他每次想要深究这些事的时候,心中的疼痛就要让他难以忍受,几乎要晕厥过去。他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但是每当他在思虑之时,眼前总会浮现那个在梨花林中背对着自己的白色身影,然后所有的思绪,就像是被故意切断了一样,大脑瞬间空白。他试了很多次,他知道有问题,可是接踵而来的事务又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充满了疑问的事,一切似乎都在阻止他寻求那个答案,他也久久没有寻找到那个答案。
“涉儿,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一直戴着那个玉护腕?”
李涉一怔,连忙往自己的左手腕看去。金色的包边,精致的雕刻,玉质的铃铛,泛着温润光泽的碧色护腕戴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却没有玉的冷凉,而带着淡淡暖意。自己的手腕上什么时候戴上了这种东西?自己为什么会戴上这样的玉护腕?李涉的大脑一片空白,对这只玉护腕的来历竟无丝毫记忆。可是,自己为什么又从未注意过这只玉护腕?它戴在自己的手腕上,那样的自然,甚至与自己融为了一体。即便每天都能看到它,自己也并未在意过,就好像……就好像自己已经戴了它很久很久,就好像它本来就应该在那里。
但是经越弥溪一问,李涉却不得不怔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越弥溪看着他消瘦而有些苍白的脸,看着他皱紧的解不开的眉头,看到他眼中的讶异和迷茫,感到非常心疼。她也想过或许就让他遗忘下去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当她知晓蓉妃甚至她全族的灭亡是出自李涉的手笔的时候,她明白了,这种遗忘对他来说,其实是另一种地狱。
“涉儿,我在穆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术师。”越弥溪没有继续逼李涉,平淡地说道,“不过与其说遇上,不如说是他特地来找我的。”
李涉静静地看着越弥溪,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他当时说,不久之后会发生一件大事,那件大事可能会改变你许多,更会让你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越弥溪道,“他让我转告你,如果你心中的疑惑无法解开,如果那个疑惑让你感到万分痛苦,不妨去沧溟山看看,那里——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越弥溪转向李涉,语调轻柔得像一根羽毛:“他的名字你应当听过,他说他叫——”
“他说他的名字,是万俟浅吟。”
在李涉愣住的同时,一个黑影从门前迅速进入来到了二人的面前,桓铭屈膝跪下,恭敬地行礼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什么事?”李涉挑眉问道。他知道,如果没有什么万分紧急的事,他的暗卫不会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桓铭有些犹豫,但还是保持着声音的刻板生硬:“长山黄子歧求见,说……说……听闻殿下失了长绝,便前来献剑。”
说完,桓铭自己都还是觉得不大相信。
开玩笑,剑宗黄子歧自隐居长山之后便再未出过山,即便前往他的住处三顾茅庐用尽了诚心,他也基本不会见客,而要求他的一把剑简直比登天还难!当初若不是黄子歧对主上另眼相看,自觉欠了他一份人情,怎会应允他一把破咒长绝?而现如今,那个拽上天的黄子歧,竟然抱着一把剑亲自来找主上声称要来献剑,这种状况还真让他们一众人等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因怕误了主上的事,桓铭也只好自荐前来告知此事。
而李涉和越弥溪听了桓铭的话,均感到万分惊讶,不管怎么说,这种事——都太过不同寻常了。
李涉略沉吟,便对越弥溪行礼道:“那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越弥溪面色复杂地点了点头,目送李涉离去之后,仍感到心上沉甸甸的很压抑,不觉轻轻倚在了齐影的身上:“阿影,你说溪儿是做得对还是不对呢?”
齐影揽住了越弥溪的肩,道:“娘娘您为太子殿下指了一条道路,至于走不走,就要看殿下的意思。”
越弥溪斜眼看他:“你叫我什么?”
齐影尴尬地扯扯嘴角,最后磕磕绊绊、万般艰辛地开口:“溪……溪……溪儿……”
越弥溪满意地点了点头,将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阿影,对不起,溪儿恐怕还要留在宫中一段日子。涉儿他……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齐影虽然已经见惯了越弥溪的亲近,却还是不大适应,他身子僵了一僵,轻咳一声道:“没有关系,我会陪着你的。”
“阿影不错呀,有长进!比以前的反应好多了!”
“……”
东宫里的荷花池此时已结了一层剔透的冰,反射着明亮的日光,白雪浅浅地堆在冰面上,仿佛身下只是一面明镜,而不是一池清水。荷花池中央的八角亭里,一个肩膀宽厚的男子穿着一身与冬天不搭调的浅灰粗布麻衣,右手中握着一把用纯黑的绸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狭长物什。寒风瑟瑟,他却似乎感觉不到一丁点儿寒冷,身姿在风中巍然不动,背影显得苍凉而孤寂。
李涉屏退了左右,走上了八角亭。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