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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笼寒水-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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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这倒是奇事。” 



  那内侍扑倒在雪上道:“太后一早只去了陛下宫中,却为何要奴才请陛下到御花园中来,奴才是真的不知道。” 



  姬郦池神色一滞,转身便走,回到自己寝宫直奔了后面的偏殿,却正是人去屋空,几名内侍跪在地上发抖,姬郦池呆了半晌,转身往太后宫中去,还没进门,便听得赵后道:“池儿,过来瞧这梅花。” 



  赵后立在院里一株梅树下,素手纤纤攀了一枝红梅,血红的花瓣衬着雪白的手指,明艳得刺人眼目。姬郦池道:“母后,燕棣在哪里?” 



  赵后将手里的梅花交与侍女,转过脸来道:“皇帝现在只挂心这件事么?这样反贼,陛下心地仁厚,念他祖上之功不忍痛下杀手,这恶人本宫便替皇帝做了就是。” 



  姬郦池脸色陟然煞白:“母后杀了他?” 



  赵后道:“这人死有余辜,这般了结他,还便宜了他。” 



  姬郦池眼前一黑几乎一头栽倒,身子晃了两晃,撑住那株老梅,心口一阵翻江倒海地痛,哇地一声一口血吐在地上,地上积了白雪,殷红血迹越发触目惊心。众人都是大惊,内侍们便慌着要传太医,一片忙乱中,只听得太后冷清清地声音道:“乱什么乱,扶陛下进屋来。” 



  姬郦池一时急痛攻心,吐了一口血出来,被内侍们扶进屋内,片刻便清醒过来,抬眼便见赵后坐在面前,定定地瞧着自己,见他醒过来,赵后轻吁一口气,姬郦池心乱如麻,别过脸去,突然间身子一紧,竟被赵后死死搂在怀里,只听她低声道:“我的儿啊,为娘这事做得只怕伤了你心,可是你要明白,娘是万不得己。” 



  姬郦池自幼丧母,赵后待他有如亲生,但他稍知人事便以白痴面目示人,养成了极为冷淡的性子,对太后向来恭敬有余,亲热不足,这时被她抱在怀里,十分地不自在,不由自主伸手推拒,赵后却死抱住他不放,附在他耳边道:“池儿,你可知,你的生母是谁?” 



  姬郦池浑身一震,他从没见过自己的生身母亲,只知道是失宠的疯子玉妃,然而以一个失宠,嫔妃的儿子,为何却顺利之极地登上帝位?而先帝留下的心腹辅臣个个死心塌地,全力匡扶?太后这些年更是将自己当作亲儿子一般,这时听她这般说,疑云丛生。 



  太后轻轻放开他,掠了掠头发道:“池儿,你是我亲生的。” 



  姬郦池呆若木鸡般瞧着她。 



  原来当年燕家势大,燕家夺嫡之心初露端倪,先后将老皇帝的几个皇子害得死的死,疯的疯,短短几年,皇子竟死得差不多了。老皇帝心里明白,正宫有孕,如是生下儿子,必将是燕家下一个谋害的对象,莫如假托疯妃所出,玉妃在朝中并无倚仗,生下儿子想来燕家一时也谋害不到他头上,老皇帝还恐不妥,又命人散步消息,说姬郦池是个白痴。这事极为机密,知道的便只赵后与申季璃、赵明几人。 



  赵后断续将往事说了,拭泪道:“我与哥哥,一个舍了亲生的孩儿,眼看着你在冷宫受罪,却不敢稍露行迹,有时候想得狠了,也只敢远远地来看你一看,直到你当了皇帝,我这才敢来亲近你。 我哥哥十来年,身在贼营,背着认贼作亲的骂名,忍辱负重,池儿,这为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姬郦池听到后来,脸上早已经没了表情,连先前因为激痛攻心面上那一缕嫣红也退得干干净净,只苍白了一张脸,一双眼睛越发的浓黑黝深,却空洞洞地没了任何内容。这时听得赵后问他,呆了良久,终于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 



  赵后擦了一把泪道:“你自幼过的什么日子,为娘的心里明白,当了皇帝后又被那…”她说到这里,声音哽咽,想到儿子身受的屈辱,几乎说不出话来,姬郦池伸手握住她手,面上虽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泛起一层水光。 



  赵后道:“你父皇曾说你天资聪慧,重振山河便在你身上,为娘要说什么你想来也明白的。” 



  姬郦池嘴唇微微一动,低声道:“孩儿明白。” 



  赵后道:“你不怪我?” 



  姬郦池道:“…不怪…” 



  赵后搂住他道:“本来朝中事我不该干涉,可是李时忠说你对那…对那反贼起了…起了…这事不成的,娘知道你心肠软,可是这件事却万万软不得心肠…” 



  姬郦池自她怀内抬起头来道:“母后,当真已经结果了他?” 



  赵后温柔地瞧着他,眼神游移不停,终于说道:“为娘已经赐他毒酒一壶,这时候药性只怕已经发作了。” 



  姬郦池手指猛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襟,喃喃地道:“母后给他用的是什么药?” 



  赵后道:“九重青云堕黄泉,滟潋紫气到蓬莱。” 



  姬郦池浑身一颤,抬脚往外便走,赵后一把拉住:“陛下要去哪里?”姬郦池回头笑道:“我去看看这时候他死了没。” 



  赵后看他笑,心里便打了个寒噤。姬郦池生得甚美,笑起来更见风姿,这时候却满面是笑,偏生没一丝喜色,黑沉沉的眸子里反笼了一层雾气,烟水寒濛,赵后心里一痛,呆呆地放了手道:“他在禁卫府,去得快一点儿,或许能见上一面…” 



  她心里恨极燕棣,下手时没半分犹豫,这时见了姬郦池神色,竟然有了几分懊悔,或许真不该下手杀了这人,随即又想,燕棣党羽众多,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拧紧了眉见姬郦池一言不发地走出门外,嘴边溢出一点冷笑。 



  禁卫府的侍卫见了姬郦池过来,不等他吩咐便开了牢门,姬郦池缓步踏入,一行人走了一会,迎面遇上两名内侍,一人手里托盘上放着一只酒壶,见了姬郦池便跪了下来。 



  姬郦池伸手拿了那只酒瓶过来,轻轻摇了一摇,轻飘飘的,却早已经空了。 



  那内侍道:“燕贼已经饮下此酒,奴婢仔细验过,已然气绝。” 



  姬郦池嗯了一声,牢内光线阴暗,只在壁上燃着数枝火把,火光映上姬郦池脸庞,玉白的面孔一片木然,他将酒瓶轻轻放回托盘,对身边侍卫道:“叫所有人都出去。” 



  那侍卫不敢多问,连忙挥了挥手,将一众人等带了出去,顷刻间便只留姬郦池一人在内,壁上的火把熊熊地燃着,他呆了良久,终于还是一步步地往最里间走去。 



  那牢房外点着松明灯,昏惨惨的灯光下,隐约瞧见房内的乱草地上,一人躺着,一人背靠墙壁坐着,无声无息,生死不知。 



  牢门半敞,姬郦池一步步地挨了进去,坐着那人,低着头,长发零乱地拂在面上,依稀可辩秀挺的眉宇与浓黑的眼睫,薄唇轻抿,姬郦池慢慢伸出手去,手指一点点抚上那张俊美如昔的脸,触手一片冰凉,顿时一颗心沉入无底深渊。 



  他轻轻拂开他面上乱发,燕棣的面容难得地安详,眉眼舒展,似乎只是睡着了一般,甚至睡着了也没这般轻松,有无数过夜晚,姬郦池在他怀里醒过来,这张脸上也总是满满的一脸心思,想来他梦里也没有松懈过。 



  他本来半蹲着身子,这时候双膝一软,半跪在乱草垫上,唇边现出极为苦涩的笑容,原来,只有死亡才可以轻松和解脱,他向前一点,将燕棣的头抱在怀里,那身体还是热的,软软地乖顺地倚在他怀里。 



  姬郦池浑身发抖,这身体的热度如此熟悉,他低头托起燕棣的脸,眉眼口鼻一一看去,那唇根本不像一个死人的唇,在火光下呈现出轻柔的浅粉色,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嶙峋的锁骨,给燕棣凭添了一丝柔弱,再往下便一道嫩红的伤痕,姬郦池在那犹有余温的唇上一吻。 



  燕棣本来倚墙坐着,这时候身子往一侧软倒,他身材甚为高大,姬郦池便抱持不住,双双倒在草垫上,他整个身子都已经扑在燕棣身上,这姿势也曾是他们交欢时有过的,姬郦池一阵恍然,似乎又回到那芙蓉帐暖,红烛高烧春宵。 



  他拼命抱起燕棣的上身,低声道:“你这么容易便死了?你不是厉害得紧吗?你起来,给我起来啊…” 



  燕棣依然双目紧闭,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姬郦池死命地摇晃他一阵,终于没了力气,放脱双手,听得一声闷响,燕棣的身子沉沉倒在草垫上。姬郦池紧盯着他,喃喃地道:“江山有什么好?皇帝有什么好做的?你是要这个么?你起来,我给你,我让了给你啊。你…你…你给我活回来…” 



  他已经半痴半狂,低头瞧燕棣的脸,那样漂亮,双眉黑亮,高高扬起,唇角轻抿,似乎随时会扯出一缕笑来,突然间,燕棣腮边流下一滴泪,跟着又是一滴,接而连三汇成一道水流,姬郦池惨笑道:“你哭了么?你会哭那便不要装死,起来,起来啊…” 



  一面说一面去拉他,脸蹭上燕棣面颊,便是一片水渍,低头一瞧,自己胸前衣襟早已经湿了一大片,他疑虑着在自己脸上一抹,抹了满把的泪。 



  那不是燕棣的泪,死人是不会哭的,那是自己的泪。他呆若木鸡。一直不肯承认,一直不愿意去想,为什么不相杀他,明明是恨他的,却不想杀他,为什么… 



  燕棣的外衣已被人剥去,只穿着白色的寝衣,他伸手轻轻一拉衣带,那衣服便散了开来,露出光滑匀称的身体,那样细致紧密的肌理,这般有力的身体,姬郦池一点点抚过他身子,每一寸肌肤都已经熟悉之极,唯一陌生的便只是那三道新添的伤痕。由腿至臀,由臀至腰,他是瘦了许多,肋骨都浮了出来,这里是心窝,姬郦池微闭上眼,一点点摸过这已经死去的熟悉身体,这里有小小的凹陷,那是心窝了,他手指轻颤移了过去,慢慢摸到乳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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