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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象很了解我。”
循声望去,周小吉的腿抖得差点抽筋,“毛毛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门边,脸上挂着个不知是怒是笑的表情,目光却自动过滤了“金”,直接盯在周小吉的脸上。
经理室的空调依旧是比外面要热一些,周小吉给叫进来,跟经理和“毛毛头”一起看样片,手心里却在冒汗。他并不习惯在背后议论别人,更别说对方是老板,偏偏这一次给人捉了个现行,脸上的红,久不能散,心中更是七上八下。
“不象他啦!”经理一边看着一边赞叹,“也看不出是处女作啊!作风很大胆么!”
说实话,“毛毛头”的技术是不错,经过修剪以后的照片,跟当时的感觉不同,虽然两个模特身上依旧是一丝不挂,却不显得乍眼,大概是彩绘分散了观者的注意力,反正是一点不觉得低级情色。然而,周小吉看着自己裸露的后背,加上经理这不太含蓄的评价,还是觉得羞愧,一言不发,好象连手指头都变红了。坐在他身边的“毛毛头”此刻脸上却是风轻云淡,大概吓到了周小吉令他心中大悦,跟经理侃侃而谈的空隙,眼睛瞟过来,偷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吉,联想到刚才“金”说的话,原来他不仅有男朋友,还相处不错的样子呢!谈话结束时,他直接跟经理申请:
“我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能请你的员工到对面喝杯咖啡么?”
经理笑了,“他旷工的钱,从你的工资里扣除就好了。当然,还得要小吉答应才行。”
周小吉觉得这绝对是强迫型的民主,两个人都是自己的老板,他怎么敢拒绝,征不征求自己的意见不都一样?
因为是周末,咖啡厅里比平时稍微热闹一些,有个年轻人现场弹着缓慢的钢琴曲,柔和灯光里,“毛毛头”的怪异发型,还是很怪异,周小吉再不敢盯着他的头发看。
“这次的照片,如果我拿给总部的人,你的前途将是焕然一新。你想我送上去么?”
周小吉想也没想,连忙摇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你不想出名?”
“不喜欢那个行业。”
“能告诉我原因么?”
“个人喜好,没什么具体的原因,我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
“哦,”“毛毛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只有人主动拜托他推荐,还没有他给人拒绝的时候,这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周小吉楞了一下,有些不情愿跟老板说私事,只搪塞着说:
“他还是学生。”
“毛毛头”觉得面前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此刻朴素得象滴清水,跟那天摄影机前燃烧着媚惑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还是说,他最真实的一面,自己还无缘识别?
因为周小吉还在上班,两人并没有坐太久,“毛毛头”要直接回自己的工作室,临走前对小吉说:
“虽然‘毛毛头’这个名字很有个性,可我更愿意你称呼我丹尼斯。”
“对不起,”周小吉的脸,在冷如刀割的寒风里,再次红了,说话的时候,嘴巴藏在围巾后面:“丹尼斯。”
回到店里,客人多了起来,周小吉奔到收银台帮忙。跟撞了邪一样,身上忽然没有力气了,拿着信用卡的手,怎么也划不下去。好在一边的金发现了他的异样,帮顾客结了帐,问道:
“你还好吧?”
“没事,坐一下就好。”
周小吉这两天一直睡得不好,嗓子早就有发炎的迹象,加上拍摄带给他的压力,买车选车,加班……他终于觉得身体开始吃不消。
七点多的时候,小吉感到自己在发烧,只好提前下班。从公车下来,还要走两条街才能到他住的公寓。前几天下的大雪还堆在路边,因为天气冷,一点融化的迹象也没有,而此刻的天空又再飘雪花了。周小吉拉了拉绒线帽,盖住耳朵,围巾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回家的路,因为病痛显得格外漫长。他跟方杰住的社区治安并不怎么好,只是贪图这里的房租便宜,平时下晚班,方杰方便的话,都会去车站接他。今天的时间并不怎么晚,但因为下雪,不到八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小吉加快脚步,刚转了个弯,眼前一黑,身边多了几个高大的身影,还来不及喊,嘴已经给人捂住,拖到僻静无人的后巷。他知道这些人想要什么,手直接伸到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钱包。其中一人接过去,打开脸色更加难看:
“妈的,这么几个钱?身上还有没有?”
周小吉摇了摇头,没说话,一个人格开他的双手,开始搜他的身,希望能搜出值钱的东西。除了已经给他们搜走的手机,小吉身上剩下的就是手腕上的表,是方杰去年送他的圣诞礼物。当那人粗鲁地往下撸那块表时,小吉终于开口:
“这表不值钱的……”
话没说完,肚子上给人狠狠来了一拳,疼得向前一倾,跪了下去。胳膊给人扯着,那块便宜但有意义的手表还是给人撸走了。对方对收获非常不满意,甚至是愤怒,在小吉以为他们会放过自己的时候,其中最高大壮硕的人忽然一回身踢了他一脚,正踢侧面的软肋上,小吉忍不住叫了一声,侧着身子摔在雪地里。脸陷进一堆松散的雪里,头脑却无法保持清醒,在一片轰鸣之中,仿佛听到那人脏话连篇的怒骂:
“死GAY,我他妈的早看你不顺眼……”
愤怒的声音从近到远,渐渐没了,小吉视线里金光闪耀,半天才缓过神,弯着身子慢慢爬起来,岔气一样地咳嗽,越是咳嗽,越是震动着伤口,扯得整个上身都疼。扶着墙,喘了一会儿,周小吉咬了咬牙,有些艰难地向着家里走。放眼望去,户户窗前,一棵又一棵的圣诞树,披着星光般灿烂的灯火,他草草整理自己,不至于太狼狈,因为圣诞老人正坐着驯鹿拉的雪橇,向着千家万户一路赶来,说不定,他正看着自己。
周小吉脱了大衣,懒得继续换,躺在床上便不敢再动。那一刻,他忽然想方杰能在,为他点一盏灯,为他开门,然后安慰他,圣诞节就要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可是,家是黑的,关不紧的水龙头缓慢地滴水,忽然楼上传来轰天震地音乐,整个房间都在摇晃,空旷无人地,因为别人而无聊地,摇晃着。周小吉感到自己在抽筋,却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他拿起床头的电话,心里祈祷着方杰的手机不会关,象是心声被接收到,电话响了三声,传来疲惫的声音:
“小吉,是你哦?”
“你今天晚上能回来么?”
“不行,”方杰斩钉截铁地回答,“我马上有个手术观摩,然后晚上要值班。你有事?”
“哦,没,没什么。”
“那我挂了,有人叫我,明天回家再说吧!”
“好,那好。”
周小吉挣扎着坐起来,插上电源,看着自己的圣诞树亮起来,才觉得心安。退回床上,面对着亮晶晶的光,小吉看着看着便失神,每天擦肩而过的人那么多,有时候一抬头,都会被迎面而来的人群吓住,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为了自己而暂停脚步?他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
第六章
周小吉也不清楚自己是睡还是醒,隐约接到金的电话,好似请了假,又好似没有。明明知道自己穿得厚实睡不稳,还是懒得起身脱,他沉陷在一种不太能够左右自己的状态中,脑海里反复映现出方杰的影子,清楚着,又渐渐模糊去,再次隐约呈现时,又好象,已经不是方杰。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捭开他的嘴,大而硬的药片塞了进来,他别过脸躲闪,却被灌了水,药片咽下去的时候,肿起的喉咙给剌得很疼。他不顾重如千斤的眼皮,努力睁眼,屋子里的灯捻亮了,方杰忙碌的身影在光明之中晃悠不停。
“你,你回来啦?”
用了大力气问出的问题,却因为肿胀的咽喉,变得哑哑地难听。
“嗯,生病电话里怎么不说?”
方杰有些生气,只闷头帮他脱了鞋袜裤子,拿被子盖上他的下身,才又脱他身上的毛衣,再不说话。周小吉没有力气追求他沉默的原因,尽管心里挂着多跟他说几句,却因为身体上的疲惫,焉焉欲睡。刚舒服躺下的身子又给方杰拉起来,这次送到嘴边的是热过的牛奶。
“本来想给你做点粥,可家里没米了。”方杰的声音带着愧疚,“你多久没吃没喝了?嗯?来,再喝一口,喝完再睡觉。”
周小吉顺从地喝完,平时他是最不喜欢喝热牛奶,但他现在根本没体力跟方杰争执。重新给被子裹了个紧,身边有人抱着,他竟觉得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地落了地。
这一觉开始睡得舒坦,可后来却越来越热,火烧一样地难受。他禁不住拧着身子呻吟,张口要水喝。有求必应地,冰凉的水送到唇边,同时还有一双手,用裹着冰块的毛巾,在自己额头忙碌地冷敷。夜很漫长,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身体跟精神格外疲惫,却又如同着了魔般,纠缠着,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混沌中,抓住了方杰的胳膊,死命扯着不撒手。方杰昨晚才观察了个开脑的手术,复杂的程序,精密的操作,他应付起来并不觉得如何吃力。而独独面对心爱的人,简单发烧症状也把他弄得手忙脚乱,后半夜才渐渐平稳下来,虽然还在低烧,却已无大碍,也不折腾。
窗前的圣诞树一直没人熄,借着闪烁的光,方杰观察着怀里的人。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撞见周小吉的模样。他们真的是“撞”见,那天很冷,滑冰场人不多,想在同伴面前炫耀花样的方杰在后滑转弯的时候,将刚入场的小吉撞翻在地。时间过得真快,方杰一边抚摸着小吉的额头,相识如在眼前,一起走过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竟象流水一样,无声无息地,逝去了。
从第一天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