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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的房间是我们帮他布置的,铺上旧地毯,把窗户用黑木板全部钉上,门上的窗户眼用黑纸蒙好,地上丢两个席梦思,一个别致的立式台灯,一地的杂书,一台老式的长江音响,就一切搞定了,墙壁上用笔写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什么:不准和轰隆隆睡觉啊,(轰隆隆就是谢峰,谢峰因睡觉鼾声奇大而得此名),还有什么makelove啊,fuck啊等等不雅的词汇,我还极其愚蠢的在墙上写过什么类似于〃长沙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那样的抄袭罗大佑的无聊诗句。当然谢峰也有一些后来令我们想起就哄堂大笑的话语:〃我只想拥有一个辽阔的天空和一个真正爱我的女人,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每隔一段时间,墙上总会莫名其妙地又多了些陌生女孩的呼机,美女图、吉他、漫画在墙上也是一点都没有少过。
就那么一间房子,成了我们后来所有的记忆,关上门,白天也成了黑夜,一个个逃学的夜晚、白天就在那里度过。有一段时间小三喜欢放一本beyond的新专辑《大时代》,〃……天黑了,火红烙印的世界游弋扭曲的状态,蒸发的爱漫天覆盖,经呼吸渗入脑海,渗进理想……〃黄家强的声音在四周回响,软绵绵的,没有张力,像四周的黑暗默默袭来,渗进骨髓,血管,最后麻木望墙,直至沉睡,直至天明。很多年后,小三告诉我,黄家强的这首歌肯定是吸过毒之后写的,说这话的时候,小三已经初尝大麻的诱惑,他一边说,一边和我在北京的凌晨低头走路,眼神空洞。
第35节:有恋母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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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每天都会与不计其数的人擦肩而过,有的会成为知己,有的就成为了陌路。一想起王家卫在《堕落天使》中的这句话,我就唏嘘不已。金成武夜半无人给猪按摩的场景在多年以后让我再看见时,那昏暗摇曳的灯,那落寞孤寂的眼神,一下子就让我回到了那间黑暗的房间,三五人窝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正在悄然流淌的音乐,顺着天花板默默上扬的烟雾,夜半无人时喃喃的低语,凌晨疯长的情绪。
有一次,我们坐在小三的房间里,听着音乐,谁都没有说话,同样是深夜,同样是我和小三、谢峰三人,可那晚却是隐隐的觉的有点不对。谢峰开始敲打他面前无聊的手鼓,过了一会索性起身在房间里来回的走着,口里骂骂咧咧;小三两眼看墙,好像要把它看穿一样;而我则在墙上细心地画着一个女人的裸体像,就快收尾了,画了半个小时,我尤其注意了突出她的臀部,很明显我是有一些恋母情结的,但当时我自己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对女人的臀部比较感兴趣,我画得很精致,我也认为很到位,但谢峰把她破坏了,他在她的臀部加了一条尾巴。
我们总是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出门。三点的车很少,马路也显得尤其的宽。我们躺在马路上一字排开,看着星星,当货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时,那个精神恍惚的司机一度回头张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最后在我们压抑不住的疯笑中精神抖擞地摇头而去。快十年了吧,我都快想不起来了。那一晚后来我们好像都很开心,还举行了跑步比赛,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奔跑追逐,轮流抽一根烟,相互对骂,到天明才回小三的房间。
幽蓝的血管,苍白的肤色,空洞的眼神,神经质的气质,不敢愤怒,也不敢声张。城市上空飘扬的那些工业废气,从小便进入了我们的身体,在毒气密布的胸口上,我们欲望丛生;伪善如流。在每个城市的街边,在每个入夜的动人之处,你也许都能看见我们,一群皮肤苍白的年轻人,眼神恍惚,行色匆匆,不停的行走,不停的奔跑,在每个黑夜白天,我们一直以为我们就会这么不知不觉奔向未来,奔向死亡。
148。
回顾是为了告别,还是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愉悦,我试图能够分清,但就好像小三的歌里唱到的一样,〃哦,我还不知道青色蓝色谁重要,哦天使快来到,天使快来到……〃
子夜的车轮压着路面发出的声音,像一架巨大的时间机器,它驱赶着我们在轰隆隆的分贝中把所有的热情都消失殆尽,直到一切化为虚有,化为尘埃。每天晚上的这个时候,陪伴我的除了键盘那清脆的声音之外,就是这时大时小的车轮声。有时我会专注的听,有时会当它像背景声一样,无动于衷。我能听出卡车的声音,还有小轿车的声音、河南人开的拖拉机的声音,电单车的声音,它们的声音各不相同,时远时近,消逝在时间的另一边。它们在路口交汇,互让,然后疾驰。我总爱想像它们是如何在子夜时分呼啸而过的情景,暗蓝色的画面,叼着烟卷的司机,慵懒的表情,也许还有点淡淡的倦意。在无意中我好像在窥探一个我未曾到过的世界,浮想联翩,车上究竟坐着是些什么样的人呢?他们在子夜时分的表情,他们的想法,他们在路上的心情。我喜欢揣摩他们,就像揣摩大红和小红一样。
大红小红是我刚到北京的时候买的,它们躯体鲜红,眼睛黑黑的向外鼓着。大红很憨厚,像一个稳重的中年人一样,游得不急不慢,睡觉的时候一动不动。而小红却不一样,就像一个孩子,活泼可爱,它游起来的时候像箭一样快,而睡觉的时候还会哗哗的弄出水声。哦,对了,它们是两只金鱼,两只很漂亮的金鱼。
我把它们用一个玻璃缸装着,放在电脑桌上,每天晚上它们都在台灯的照耀下,在键盘的敲击声中陪我码字,无聊的时候我会和它们玩对眼,有时我和大红能对视很久,而小红就没有什么耐性了。我一直觉得在我揣摩它们的同时,它们也在揣摩我,尤其是大红,它看上去那么自信,那么睿智,很多次和它对眼,我都没能对过它,这除了它的眼睛凸在两侧,我不知该和它对左眼还是右眼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我想是因为它的气势,它看上那么悠闲自在,好像是一个入定的高僧,超出世外,不在五行中。尽管它们的生活是我在安排,但实际上我对它们没有任何把握,它们不属于我,它们只属于自己。不管是它们的身体还是灵魂,我坚信它们有灵魂。虽然在我的安排下,它们对周围从来没有不耐烦过,而且它们看上去的确很高兴。但大红还是莫名其妙的死掉了,在今天早上天亮的时候,它羽化了,它离开了我,离开了小红,它是表示拒绝吗?还是仅仅只是离开?我弄不太清楚,我对它的离开有点气急败坏,它怎么能这么一走了之呢?它怎么能光顾着自己羽化呢?我甚至一度想解剖它的尸体,但理智控制住了我。为了小红,我放弃了,我把它的尸体继续留在水缸里,让它陪着小红,陪着我相依为命。
我不知道小红会不会在乎,但我的想法我希望它是能够理解的,当你习惯某一样东西的时候,那你习惯就好了,永远的习惯下去,千万不要怀疑,因为怀疑就会思考,思考就会冲动,冲动就会错误,错误就会后悔。谁想后悔呢?不要和我说什么〃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或是〃既然做了,我就永远不会后悔〃之类的屁话,自己的痛只有自己知道,也只有自己才能领悟。所以我的意思就是大红虽然已经死了,但那死的是它的灵魂,它的灵魂不在这里了,但身体仍在,仍在小红周围。这就行了,小红不用在乎它是否活着,是否也有思考,只有它在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灵魂干我屁事!我要的只是一个人在旁边呆着,什么都不用做都行,我管它想什么,它想的和我没关系,我们已经习惯这么呆下去,生老病死,柴米油盐,别人不都是这么呆着吗,还有很多人就这么呆了一辈子呢?所以说,别人既然可以,那我也行,小红当然应该也行。
大红你就笑吧,拼命的笑,我知道你在笑,但我不管,反正别人看不见。他们不也在背地里笑吗?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你看小红绕着你的尸体游得多欢啊,它管你是死是活,它看见你在,就什么都不会想了?
第36节:有了某种预感
写到这里,我呵呵的笑了笑,对着大红的尸体说,怎么样,丫白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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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的时候,常有一种冰凉的恐怖使我从睡梦中惊醒,我久久的凝视着黑夜,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死。到我死时,一切感觉都会停止,我会消失在一片混沌之中。我害怕毫无感觉,我宁愿有一种感觉会永久存在,哪怕它是疼。
…王小波
150。
这时我听见门开了,有人在拿着钥匙开门,细细的声响从门缝里透了进来。我起床看见门被人推开,谢峰走了进来。他披着一肩的雪花,脸上洋溢着笑。我问他怎么来了,他说怕我一个人不好玩,来陪陪我,我说好啊好啊。他坐在我的床边,脱了衣服微笑着望着我。我们聊了文学,聊了音乐,还聊到了他的女人,我们聊得开心极了,好像从来就没有那么开心过,我说得手舞足蹈,好像很久都没那么兴奋过了。突然我看见他在那低着头使劲的抠脸,使劲抠使劲抠,我停住问他,你怎么了。他没说话,还在抠,我推了他一把,只见他已经把脸上的皮快抠了一大半下来,他抬头看着我,一脸血肉模糊的笑,然后说,你说吧,何为,我在听着呢。他的眼神是那样的陌生,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见过,突然我感觉我的后背心就一阵发凉,我意识到了什么,我喃喃的说,你不是谢峰吧。他的笑越发的怪异,透着邪恶与诱惑,他说,你管我是谁,你不就是寂寞想找个人聊天吗,你跟我聊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望着他,颤抖着问到,你他妈的不是从楼上下来的吧。他还在笑着,满脸的血疙瘩开始往下掉,使劲掉使劲掉……
突然我就惊醒了,在又一个黑夜到来的时候,我再次被恶梦惊醒,我望着天花板,呆了,过了许久我才长长的嘘了口气,就在这时突然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