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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感觉心底最深处有种刻骨铭心的感情像洪流一样奔涌而出。
天还没完全亮透,阿瑟斯穿好衣服走到外面。
他隐没在暗处看着姬瑾荣从房间里走出来。
看着姬瑾荣走到厨房那边。
看着姬瑾荣和人闲聊。
看着厨房热闹起来。
天气真的很好,阳光亮亮的,带着初春的微暖与轻凉。
阿瑟斯听到了有人说出的那句感叹。
他们说,阿瑾简直像天使一样。
阿瑟斯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只见姬瑾荣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似的,在明媚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天使算什么。
阿瑟斯想。
传说里的天使那么多,他的——
阿瑟斯脑袋有一瞬的停滞。
他的什么?
——他的什么?
是了,从见到这少年的那一刻起,他就莫名地觉得这小小的少年是属于他的。
这是属于他的少年。
传说里的天使那么多,他一眼便喜欢上的少年却只有这么一个。
所以,天使算什么。
阿瑟斯目光转深。
他不是纯情少年。
他是一头狼,一头恶狼。
当恶狼盯上了猎物以后,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
在这一刻,阿瑟斯确定了一件事。
他要得到这个少年,不管付出多少代价!
*
姬瑾荣对阿瑟斯的到来和离去都一无所察。
他为阿瑟斯准备完早餐、犒赏完自己的肚子,把卡洛琳和老罗伯特的“工作”都安排好。人要是闲着,免不了会胡思乱想,没病都会想出病来,所以姬瑾荣不打算让老罗伯特呆在房间里发呆——他让老罗伯特去图书馆查些医学有关的书,挑选一些有用的回来——如果不让借的,就在那儿把它们抄回来。
老罗伯特听到自己有帮得上忙的地方,顿时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卡洛琳抿嘴直笑。
等老罗伯特走远了,她对姬瑾荣说:“还是哥哥有办法,要是不给爷爷找点事做,我真怕他出事儿。”
姬瑾荣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你也‘工作’去吧。”
卡洛琳高高兴兴地说:“遵命!”
姬瑾荣刚把老罗伯特和卡洛琳都“派”出去,莫尔就找了过来。
莫尔脸上还是有几分倔傲,但语气已经好了很多:“你说的那些东西很不错,我和老师简单地说过了,老师他想和你聊聊。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现在就和我去拜访老师吧!”
虽然这具身体比莫尔年轻,但姬瑾荣的灵魂远比莫尔要年长。了解了莫尔的品性之后,他完全是把莫尔当个可爱的晚辈看待,脸上的笑容不由真切了几分:“我哪有什么事,这就跟你去。”
莫尔被姬瑾荣笑得晃了晃,莫名地觉得今天的阳光真是亮得刺眼。
莫尔哼了一声:“那就走吧。”
他扬起漂亮的下巴,一副还是瞧不起姬瑾荣的模样——
但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姬瑾荣身上瞟。
完蛋了!
这家伙真的长得太好看了,连他都移不开眼!
这样下去表哥一定会喜欢上他的!
莫尔忧心忡忡地想着。
第27章 收服奴隶首领(六)
屋里的空气比外面要干燥62%。
姬瑾荣脑袋里冒出这么个数据。
他被这个“62%”吓了一跳,事实上昨天在药铺时他就有过相似的经历,因为他从未缝合过伤口,却在扫见那些伤口的第一眼立刻知晓哪里下针最适合。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的感觉、听觉、嗅觉、味觉、视觉都比从前灵敏很多。
也许是“老天”怕他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活不下去,才将系统精密的计算能力、探查能力都直接赋予他吧。
姬瑾荣观察起莫尔老师的“工作室”。
很快地,姬瑾荣发现这工作室栽种着一种特别的植物。这些小东西能吸收室内多余的水汽,使得空气湿度大大下降,维持一个相对干燥的环境。而整个工作室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堪称一尘不染。
在来到这个工作室之前,莫尔领着姬瑾荣去洗了个澡,换了身非常干净的衣物。
据莫尔所说的,他老师是个有严重洁癖的人,别人带一颗尘埃进他的工作室都会让他暴跳如雷。
姬瑾荣抬眼看去,发现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
老头儿的头发已有些发白,每一根头发的长度都非常一致,发白的程度也相当一致。那张满是风霜的脸上肌肉匀称,连松弛度都相当一致。
这老头儿显然不爱笑,脸上的软肉都微微绷着,使得这老头儿看上去一丝不苟。
听到脚步声,老头儿抬起头来,霜刃般的目光从姬瑾荣身上扫过。
他叫戴维·富兰克林,富兰克林家世世代代都学医,到了他这一代依然是受人尊敬的“伟大医师”。
老戴维除了从自己父亲那里接过衣钵之外,还有着令人惊叹的学习精神,他向裁缝学缝合,向屠夫学解剖,向跑堂的掌柜的学算数,向所有他能讨教的人讨教心中的疑惑,最终甩掉了“富兰克林医生”的帽子,真正以“戴维医生”这个名字声名远播。
很多人其实非常害怕他,因为据说他曾经解剖过很多人的尸体。
人对同类的感情总是特别的,即使尸体已经没有生命,他们还是对老戴维手中的刀刃感到害怕。
所以很矛盾地,很多人患病时都念叨着“如果能找到戴维医生就好了”,等他们没病了又会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说“那可是个可怕的魔鬼啊”。
老戴维一辈子都没有结婚,性格十分孤僻。他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盯上你的时候,你可能会感觉自己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都被那目光穿透了。
姬瑾荣见过的怪人不少,遇到过的打量目光更不算少。
他没有害怕,直直地与老戴维对视。
老戴维盯着姬瑾荣半饷,突然开口说:“你走吧。”
姬瑾荣一愣。
姬瑾荣说:“您——”
老戴维说:“我不收你这样的学生。”
姬瑾荣:“……我不是来拜师的。”
老戴维:“……”
姬瑾荣还是呆了下来。
老戴维对姬瑾荣所说的东西很感兴趣,昨天莫尔来和他说完之后他思考了一整晚,见到姬瑾荣他马上提出了很多有关的问题。
等老戴维一一问完,姬瑾荣为老戴维广阔的知识面感到震撼。只要是跟医学有关的老戴维都十分了解,提及任何药材、任何器具都是信手拈来、轻松自如。
一个人在一个领域中能钻研到这种地步,他的成就必定是伟大的。
姬瑾荣把自己了解的东西统统告知老戴维,感觉自己脑袋里的一切都彻底被掏空了!
明明只是对谈了小半天,姬瑾荣的收获却无比巨大。老戴维的思维方式给了他极大的启发,如果按照这种方法将他所了解的东西逐一梳理一遍,那么他所掌握的那些多而不精的知识会更加清晰明了。当他想要使用它们或者增强它们的时候,可以非常轻松地知道自己缺乏什么,需要去阅读什么书,补充什么知识!
姬瑾荣如获至宝。
他见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依依不舍地与老戴维道别。
这样的谈话持续了三天。
第三天的谈话接近尾声,老戴维说:“你不用再来了。”
姬瑾荣呆了呆。
老戴维说:“你所得到的那张药方确实比我研究出来的要更巧妙,也更容易配好,可以救活更多的人。我会将它公布出去,你不必再挂心。”
因为与老戴维聊得很愉快,所以姬瑾荣昨天已经把系统那张治疗瘟疫的药方告知老戴维。姬瑾荣望着老戴维透着血丝的双眼,知道老戴维昨晚肯定没有睡好,一直在琢磨他写出的那张药方。
姬瑾荣丝毫不担心老戴维不公布。他只关心老戴维那句“你不用再来了”,难过地问道:“您为什么不让我来?”他感觉戴维教给他的东西会令他受益终生。
老戴维缓缓说:“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你了。”他的目光落在姬瑾荣身上,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你是一个聪明孩子,别人永远无法领会的东西对你而言是非常简单的。”
姬瑾荣想到三天前一进门,老戴维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收你这样的学生”。
姬瑾荣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一天您为什么说不收我这样的学生?”
老戴维缄口不言。
姬瑾荣知道老戴维不想说,礼貌地站起来向老戴维道别。他说道:“如果我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过来找您吗?”
老戴维依然没有说话。
姬瑾荣有些失望。
他站起来走向门外。
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姬瑾荣怔了怔,转过头望向老戴维。
老戴维说:“你这样的人,总是喜欢把别人的事背负到自己身上。对于你无能为力的,你痛苦万分;对于你能够做到的,你倾尽全力。”他叹着气,“所以你会的东西越多,活得就越辛苦;你站的位置越高,背负的责任就越大。”
姬瑾荣听得愣了愣。
他与老戴维对视,看见了老戴维眼底深深的悲哀。
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对命运、对责任、对生命的悲叹。
生在这么一个黑暗时代,每一个弱小的人都被迫抬起孱弱的双臂,去扛起远超出自己能力所限的命运。在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很可能都看不到黎明的到来。
这样的绝望和这样的无能为力,让他们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雾。
看不清前路,看不清未来。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怀疑自己选的路是错的,觉得有些苦难是因自己而发生的。
姬瑾荣说:“即使我站的位置不高,会的东西不多,看到很多事情是我依然会痛苦万分。如果每个人都因为不想看见那些东西就闭起眼睛捂起耳朵,那么厄难总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现在其他人所遭受的,将来也许也会变成我所遭受的——所以,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选会的东西多一点,站的位置多一点。我选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好好地看,好好地听——人不可能永远都快快活活地活着,能倾尽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叫活得辛苦——只能叫活得认真,”他朝老戴维露出微笑,“有的时候,我甚至会甘之如饴。”
只要他认真对待每一个挑战,他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