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曹吉祥脸色苍白,在不通武事的他看去,孤公公便若闲庭信步,随手撕开层层剑幕,向他迈来。气劲撞击响若爆竹,但出奇地,孤公公步声清晰入耳,叩击着他急促跃动的心脏。
“凤姑娘,你还不动手!”曹吉祥嘶声喊道,随后瘫软如泥,倒在椅中。四壁间陡然剑光大盛,十二名杀手依周天星辰之数,攒射而至。霎时间,孤公公全身要穴尽笼罩在森寒剑气下。
“终于肯拿出些像样的东西么!”孤公公低喝一声,腿不见弯,凭空拔高三尺。众杀手本欲一起袭至,但敌手位置一变,就落得先后参差。即便梁崇义也抓不住这短暂的空当,但孤公公神威莫测,袖子幻出一片黑影,疾速击在周遭剑网上。当当当——接连十二声,分毫不爽,都被击中。
十二杀手先后落地,退而不散,长剑一抡,又复逼上前来。寒光剑阵真正发动,此刻孤公公身在厅中心,二十四名杀手分两拨轮流进攻,剑光汹涌,如同波浪般连绵滚至。场地轩敞平整,最适合战阵发动,处在重重气劲中,孤公公再无法寸进。
与此同时,穹顶还有十二名杀手,一见空当即俯冲而下。孤公公无法藏拙,掣出一柄随身软剑,与武林中最为强大的寒光剑阵对峙。
凤姑娘不知何时立在厅头,喝彩道:“常听石帅言及孤公公身手绝顶,果然名不虚传,竟能与凤组正面对抗而不败。”孤公公陷于苦斗,无法回答,仅是冷哼一声。
“孤公公有数十年没出京城了吧,到底不能领会战阵的真正厉害。战阵运行无尽,而人力终究有穷,公公能挨多久呢?”凤姑娘不紧不慢,一边挥动令旗,众杀手依此进退趋合。
曹吉祥也笑道:“公公不想知道锦衣卫都上哪去吗?”孤公公当然无法作答,凤姑娘故作惊讶:“曹公公派他们去围剿翰墨斋以及京中大小势力,竟没有汇报给孤公公吗?”
孤公公身形一震,肩头中了一剑,他低喝一声,一掌将那杀手拍飞出去,顷刻毙命。然而寒光剑阵却乘隙而入,缩小劲圈。
曹公公得意笑道:“锦衣卫大小将佐没那么好骗,咱家只好说是孤公公钧旨。今夜乘乱把京中势力一网打尽,明朝就是咱们大内一系独大。今夜整个顺天城都在流血。”凤姑娘跌足道:“如此锦衣卫必伤亡过半,大内一系更要四面树敌。他们怎么这般没头脑!”
寥寥数语,如无形利刃一般,穿过寒光剑阵,扎在孤公公心头。后果是他不敢去想的,偏偏那两人一唱一和,饶他数十年涵养修为,也不禁方寸大乱。
剑气嘶鸣,寒光凛冽,孤公公岌岌可危。
攻打右军都督府的一万劲卒由司礼监秉笔安兴监军。隆隆蹄声震响夜空,京城宁静化为乌有。半个时辰急行军,旋以迅雷之势重重包围衙府。倍攻十围,安兴与众将商议后,取四面出击之策,务令府内亲兵首尾不顾。
督府位于北郊,四遭空旷,适合重兵摆开。由于驻军缘故,府衙占地极广,更兼墙高岗众,便像一座具体而微的城池。围墙中多开有箭孔,部分地方设了女墙,城台上置有火炮劲弩,占尽了地利。外面人喊马嘶,火把熊熊,但督府中却一片死寂,门灯也没挂一盏。安兴一蹙眉头:“外墙易守难攻,石亨竟没有动静,难道要引我们到府内打场巷战?”
羽林卫都指挥颔首道:“石贼深通兵法,决不会无故弃守,兴许隐于暗中,早已稳妥布置,只等我们进击。”安兴还要再作观察,金吾卫都指挥嚷道:“我部一万劲卒,不用攻城利器,也足已将督府踏成平地。临阵不决为兵家大忌,石亨兴许摆下空城计,我们若被吓着,岂不为其耻笑?难道他还能真变出一支神兵不成?”
安兴心中一动,有念头隐隐闪过,微微沉吟起来。金吾卫都指挥躬身请战:“安公公若不放心,末将愿亲率军士为前阵。”安兴按下不安,道:“好,诸部即刻进攻,羽林卫负责东西,金吾卫南北,我率两千人马居中策应。圣上安危,社稷国运在此一役。”
战鼓擂响,咚咚敲击着黑暗中的督府。一万将士齐声呐喊,拥向高墙。衣甲光亮的兵士如怀山襄陵的巨浪,漫过最后的堤坝,冲入府中。数千斤重的檑木架在推车上,随着兵士整齐的号子声,雷霆般向前轰击。闩紧的铁门竟脆如薄纸,纷飞碎裂。紧攥刀柄的士卒不待撞车移开,便从两旁挤过。
原以为鏖战血杀的外墙,竟没有射出一根箭矢。
“不会府内没人吧?”安兴喃喃自语。都督府分为三重,越过外墙,是兵士驻扎的军营,中间隔着数片校场,虽然哨楼密布,但地势平坦,不易防守。再往里就是演武厅为中心的军机要处,空间狭小,更不利于兵戈展开。
正当犹疑时,忽听府内喊杀声一弱,他忙催马向前,透过撞开的府门,只见宽阔平坦的校场竟面目全非,重重沟壑纵横交错,更有檑木成堆,阻在要碍,极不利兵士冲击。石亨竟放弃外墙,而以校场为战地,果然独具匠心。安兴却觉心中一定,知道敌人部署,不必再疑神疑鬼。他向传令兵高声喊道:“下令全军立刻向前,不必犹疑。”
擂鼓声未响,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却先响起。只见校场彼端火舌一吐,硝烟滚滚,十数片火云在军士密集处炸开。残肢断骸漫天飞起,血雨纷扬。众将士慌忙躲避,乱成一片,更有无数劲矢飞来,夜空中响起劲疾的气旋,随后是军士凄厉的惨叫。
安兴喝道:“速命全军向前,敢退一步者杀无赦。”擂鼓声咚咚响起,想从府门退出的兵士立遭后方弓箭手射杀。各级将佐听到号令,立刻约束兵士,重整阵形。盾牌兵举着方盾冲在最前,漫过重重沟壑,冒着箭雨前冲。步军紧随其后,弓箭兵则隐在暗处,向敌方发射火箭还击。
火炮每隔一阵便隆隆轰响,五百步校场照得彻亮。安兴神色冷峻,看着敌方密集箭镞飞出,无情地收割着将士性命,心中却觉笃定。阻力越大,才能缓解他心中不安。
区区五百步,内卫军竟耗了一刻钟,才冲到营寨前沿。安兴紧绷的弦终于松缓,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己方虽然损折千五人马,但兵力仍占优势。他可以想见结果,源源不绝的士兵拥上,将石贼三千人马斩杀殆尽,而后一举攻破督府。
战局至此,殊无悬念。
演武厅前的哨塔,高有三丈,可以俯瞰全局。
石亨与大先生隔桌而坐,就着几碟小菜慢饮。“古人青梅煮酒论英雄,今日石帅以刀兵为肴,战火为羹,豪情犹迈前人。”大先生满饮一口。
石亨哑然失笑:“大先生何时学会吹捧人的本事?今日局势早在意料之中。阉人岂能成事,我就从没放在心上。”大先生掷箸叹道:“这一局关联长城内外,从瓦剌陈兵边关到京军外调,无一步不在石帅算计,真称得上严丝合缝。非有大气魄者不能为之。”
校场中,两军相互争夺,杀声震天。三千亲兵跟随石亨多年,南征北讨,堪称精锐之师,在数倍敌军围攻下,犹能牢守阵地。更不时分出几标人马,反冲入敌军战阵,杀得内卫军人仰马翻。
大炮仍不时轰鸣,熊熊火光乍明即暗,越过千步距离,将哨塔照得亮堂。石亨不为所动,道:“上皇经北狩之难,定思一雪前耻。只要变天成功,武将地位必大有改善。朝廷一心振作兵事,何愁边患不平、蛮狄不朝?”
大先生举起酒盏:“后世必将石帅与霍骠骑、卫国公并论,载之汗青,流芳万年。”石亨目光顾盼,意兴飞扬:“此次大先生居功阙伟,我定奏禀上皇,论功叙爵。”
大先生目光一跳,道:“在下不过江湖草莽,聊尽绵薄之力而已。”石亨一摆手,道:“中唐李泌不以布衣之身拜相么?王侯将相,不问出身者多矣。”
大先生脸上泛起红光:“如此就多谢石帅了。”他望向五百步外校场,“眼下敌军锐气已丧,该是奇兵出动的时候了。”石亨静坐如山:“不急,府外还有两千敌军,等他们全投入战场,战阵再从容发动,可收一举破敌之效。”
大先生一振身形,站了起来:“朝中衮衮诸公只道江湖人物鄙贱,武功再高,也难挡军队之威。岂知世易时移,战阵革新于江湖,武林人物再非昔时吴下阿蒙。对整个武林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的时世。”
石亨平静如水,只是目光幽幽,深邃难测,良久才低不可闻地喃喃道:“这的确是最好的时世,兴许也会是最坏的。”
大先生没听清楚,转头再看石亨,却见他已端起酒杯,望向校场——
安兴不耐久战无功,最后的两千人马也隆隆开向战场。
剑光如匹练般纵横,交织成密实劲网,将孤公公围困其中。此战已持续半个时辰,双方身手都不如起初矫健。凤组折损七人,战阵仍完整运行。孤公公武功冠绝京华,不过在寒光剑阵全力施为下,也成强弩之末。他并非不想突围而去,但敌人重重围困,毫无间隙。
凤姑娘全神贯注,观察着战阵变化。曹吉祥有些着急:“锦衣卫已开拔两个时辰,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复命。如果让他支撑下去,恐生大变。”凤姑娘不作理会。
不过片刻,孤公公已左支右绌,险险就要丧命。凤姑娘喝道:“变阵!”
流水往复的战阵霎时间停滞,所有人将身形一顿,而后横身空中,剑身一体,若离弦之箭一般,朝阵中心攒射。层层叠叠,先后有序,孤公公一眼了然,任何时刻都有三把长剑朝自己要害招呼,绵绵不绝。
这该是寒光剑阵最厉害的变招。只要挨过这一击,阵法必强极转衰,有片刻的空当,足够突围之用。他静守当地,心神澄澈,贯功于软剑之上,令其坚硬如钢。而后随意挥洒,只听当当之声不绝。
凤组杀手剑若雷霆,快捷至极,但孤公公挥剑却异常缓慢,连曹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