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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姑娘默然不语,旋即她又一跺脚道:“真恨死我了……”
大姑娘笑了笑,没说话。
郭玉珠却抬眼看了看她,迟疑了一下道:“霜姐,听说这儿住的还有别人。”
大姑娘了即明白他何指,可是她这么说:“客栈嘛,难道准咱们住,不准别人住?”
郭玉珠道:“我是说我听胖叔说,这儿住了一个姓李的很古怪!”
大姑娘道:“你以为他什么地方古怪?”
郭玉珠道:“胖叔这么说的!”
大姑娘微一摇头,道:“我倒没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古怪,也没发现他跟常人有什么不同,读书人,只是略比常人文弱了一些!”
郭玉珠道:“霜姐见过他了?”
大姑娘道:“嗯,见过了!”
郭玉珠道:“霜姐认识他?”
大姑娘淡然说道:“算不得认识,在路上碰见过,可巧在这儿又碰见了他。”
郭玉珠道:“胖叔不是这么说的。”
大姑娘轻“哦!”一声道:“胖叔是怎么说的?”
郭玉珠道:“胖叔说,他找过霜姐跟妹妹!”
大姑娘暗皱眉锋,微一点头,道:“有这回事儿,他刚才来过。”
郭玉珠双眉一扬,道:“什么时候?”
大姑娘道:“就是刚才。”
郭玉珠道:“他找霜姐跟妹妹干什么?”
大姑娘微一摇头,道:“没什么,见过嘛,又同住在一家客栈里,过来聊聊!”
郭玉珠道:“他既是个读书人,就该知书达礼!”
大姑娘道:“见过,又同住一家客栈里,过来聊聊这悖礼么?”
郭玉珠道:“霜姐,夜深了!”
大姑娘扬了扬眉,微微一笑道:“你是责我跟二妹不懂礼,过于随便?”
郭玉珠忙道:“霜姐误会了,我怎么敢,我是说那姓李的……”
大姑娘道:“心地光明,暗空中自有晴天,眼中晦暗,白日犹生厉鬼,这句话你懂?”
郭玉珠脸一红,道:“霜姐,我懂,可是我……”
大姑娘道:“你怎么?”
郭玉珠双眉一扬道:“听说那姓李的人品当世罕见!”
大姑娘一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郭玉珠眉梢儿扬高了三分,冷然一笑道:“我来迟了一步!”
大姑娘道:“你来早了又如何?”
郭玉珠道:“至少可以瞻仰瞻仰他阁下的如玉丰神,绝世风标!”
美姑娘皱眉叫道:“哥哥,你怎么老是……”
郭玉珠霍然深注,道:“难道你不觉得他可疑?”
美姑娘眨动了一下美目,道:“我不觉得,你以为他什么地方可疑?”
郭玉珠冷笑说道:“在路上碰见过,可巧他也来了‘辽阳’,更可巧的他也是住进了这客栈,妹妹,‘辽阳城’的客栈并不只这一家!”
美姑娘道:“你这话说得可以,路,不是咱们郭家的私产,咱们走得,别人也走得,至于客栈,我可告诉你,人家比我跟霜姐还早住进来,有什么不对,就算在我跟霜姐之后,这又有什么不对,你开了家客栈不是让人住的么?怕人住么,门口又没有贴告示,悬招牌不招待过往客商人家,为什么不能住?”
美姑娘能说善道,小嘴儿厉害,香舌犀利,郭玉珠吃这顿抢白,顿时哑口无言,涨红了脸。
半晌他才冷笑一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帮外人说话……”
美姑娘道:“我谁都不帮,也犯不着,我是以事论事,讲的是理,站的正,不像你一天到晚只知道……”
郭玉珠恼羞成怒,变色喝道:“玉佩,你敢跟我……”
大姑娘淡然说道:“玉珠,你要是还把我这个当姐姐的放在眼里,就别当着我对玉佩这样说话,你要知道,她是你的妹妹。”
郭玉珠脸色稍为缓了一缓,可是他正在气头上,也由于一前一后,两股不该有的酸溜溜的醋劲在作祟,他霍地站了起来,冷冷一笑道:“霜姐,我不敢,我瞻仰瞻仰那姓李的去总可以。”
翻身便往外走。
大姑娘那里呆了一呆,美姑娘郭玉佩忙喝道:“你敢,你敢找人家一点麻烦,我就给你告爹,你挨的骂、挨的训还不够么?”
这句话,使得郭玉珠脚下顿了一顿,但那只是顿了一顿,他霍然转身,铁青着脸冷笑说道:“怎么,心疼了,他是你什么人要这样护着他,告诉你,我不怕,你告好了,我就是拼着领家法也要去看看他。”
转身又要往外走。
郭玉佩可没料到连这一着也失了灵,她立即没了办法,呆了一呆之后就要闪身扑过去。
大姑娘突然站起来喝道:“玉珠,等一等!”
郭玉珠还听她的,停步未动,但没转回身。
大姑娘淡然说声:“你要去尽管去,我不拦你,可是你得等我离开‘辽东’之后再去,我这就走。”
说着,她转望郭玉佩,道:“二妹,明儿个你回去禀报老人家一声,就说我回去了。”
大姑娘她可是说走就走,扭头往外走去。
郭玉佩慌忙先叫了声:“霜姐,你别……”
郭玉珠伸手拉住了刚擦过身边要出门的大姑娘,颤声说道:“霜姐,你这是何苦?又何忍?”
大姑娘没挣扎,任他抓住粉臂,转过身来淡淡说道:“这话不该由你说,我是你的堂姐,再一说我到这儿来是来做客的,你怎好给我受这个?”
郭玉珠道:“我不是对霜姐,我也不敢。”
大姑娘道:“跟二妹在一起的是我,那有什么两样,再说你对她也不该,她是你的手足妹妹,不是你的下人!”
郭玉珠道:“霜姐,你别生气……”
大姑娘道:“我敢么,有我生气的份儿么?”
郭玉珠道:“霜姐,你何必……”
大姑娘道:“那要问你了。”
郭五珠头一低,颤声道:“我听霜姐的就是……”
大姑娘道:“我不敢让你听我的,老神仙宇内称最,咱们的上一辈也没辱没了他老人家,我只希望郭家的声威跟令誉别毁在咱们这一代手里,那会羞见长辈,愧对后代,我也希望咱们别忘了咱们的重责大任!”
郭玉珠低着头,没说话!
大姑娘道:“请放开我。
郭玉珠缓缓地松了抓在大姑娘粉臂上的那只手。
大姑娘道:“夜深了,我跟二妹要睡了,你请回房去吧,明早见。”
郭玉珠仍没说话,低头走了出去。
直到听不见了步履声,郭玉佩始咬牙说道:“他挺可恶的,蛮牛似的,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改了那骄狂、自负,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事的脾气……”
冲着大姑娘一笑说道:“霜姐,也只有你能伏这条蛮牛!”
大姑娘看了她一眼,道:“别忘了,你是妹妹。”
郭玉佩脸一红,道:“霜姐,我下次不敢口不择言就是!”
大姑娘笑了,但旋即她又皱了眉,敛去了笑容。
郭玉佩看得清楚,忙道:“怎么了,霜姐,还生他的气么?”
大姑娘微一摇头道:“那倒不是,一家人有什么气好生的,我只是担心……”
郭玉佩道:“你担心什么?”
大姑娘凝目说道:“难道不觉得他变了?”
郭玉佩道:“霜姐是指……”
大姑娘道:“他的脾气越来越……甚至连老人家都不怕了……”
郭玉佩笑道:“那是假的,霜姐,他绝不敢连老人也不放在眼里,每一次他都是这样,事前蛮得不得了,事后怕得要死……”
大姑娘脸色沉重地摇头说道:“二妹,我不这么想,他这种人死心眼儿,想不开,是很容易冲动,很容易走极端的,到了那时候他也会不顾一切的,我真担心他……”
郭玉佩道:“我看你是瞎操心。”
大姑娘道:“但愿我看错了,但愿我是瞎操心……”微一摇头,接道:“我这一趟不该来,说什么也不该来……”
郭玉佩道:“霜姐……”
大姑娘截口说道:“睡吧,二妹,天不早了,明天还得早起。”
郭玉佩没再说话,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房里,灯倏然而熄,刹时一片黯黑。
没多久,李克威住的那间上房也熄了灯,接着这后院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好静,好静……
梆声响动,更鼓频敲,三更。
蓦地,一条黑影起自一处暗际里,轻烟似地,腾身而起,这黑影有着一付颀长身材,功力不凡,他的行动,点尘未惊,比—片落叶还轻地射落在大姑娘跟郭玉佩住的那间上房门口。
天太黑了,看不见他是谁!
他站在那儿,迟疑着,犹豫着,好像是在决定什么!
突然,他又动了,他抬了手,只见一条极细的黑线破窗打进了大姑娘跟郭玉佩所住的上房里。
房里,没听见有动静。
旋即他闪身近门,他出掌抵在门上,只听“叭!”地一声轻响,门开了,他闪身扑了进去,门又关上了。
端的是好身手,神不知,鬼不觉。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低沉的话声起自夜空。
“万恶淫为首,你好大胆,怎连禽兽都不如。”
砰然一声,大姑娘跟郭玉佩所住那间上房的窗破碎而开,那颀长的人影穿窗而出,电一般地晃射遁去。
在这颀长人影遁去的同时,另一条颀长黑影射落在后窗前,看身手,比先前那位不知高明多少。
他望了望先前那人逝去处,又看了看破碎的后窗,轻轻一叹说道:“情耶,孽耶,我若是迟来一步……”
随风飘起一闪进了后窗。
随即,房里灯亮丁,炕上,大姑娘跟郭玉佩并头而睡,郭玉佩人娇艳,睡态也极美,而大姑娘却轻皱黛眉,显然她在睡梦中还怀着难解的忧愁、重重的心事。
炕前,站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