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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玉珠脸色一变,双眉陡扬,道:“我若胜不过你,从此不再登‘老爷岭’……”
“小施主,”老尼姑淡然笑道:“我也有下‘老爷岭’的时候。”
郭玉珠双眉又扬高了三分:“那么,我改一改,从此死了这条心,绝不再找她就是。”
老尼姑两眼一睁道:“这话可是小施主说的?”
“当然,”郭玉珠道:“郭玉珠能说一句算一句。”
老尼姑*人之态微敛,淡然一笑道:“既然小施主有这么一句话,贫尼也要改一改刚才说过的话,贫尼就盘坐在这庵门里,不动不还手,任凭小施主尽展‘长眉’绝学,也请小施主全力施为,休说*得贫尼动一动,就是能动得贫尼一片衣角,贫尼立即低头认输,如何?”
郭玉珠两眼暴睁,道:“你也未免太狂了……”
老尼姑笑了笑,说道:“贫尼愿意让小施主占这个便宜,小施主又何乐而不为。”
郭玉珠一点头道:“说得是,这话也是你说的?”
老尼姑道:“小施主,贫尼是个佛门弟子出家人,更跟小施主你的爷爷同辈。”
郭玉珠脸发白,一点头,冷笑说道:“好,老尼,你坐稳了。”
老尼姑道:“小施主只管发招就是。并请记住尽施绝学,全力施为。”
郭玉珠咬牙说道:“那当然,用不着你一再叮咛。”
话落,闪身往前欺了一步,同时扬起了双掌。
老尼姑微微一笑,随即闭上了一双善目,两手也合起了十。
郭玉珠一声:“老尼,你坐稳了。”陡然一翻双掌,虚空向老尼姑拍了过去。
没见劲气,未见罡风,但总见得他这一掌定然是全力施为,其力千钧,能使石破天惊,风云色变。
而,他双掌拍出之后,如同未见劲气,未见罡风一样地,丝毫未见动静,便连庵门口,尘土也未扬起一点。
郭玉珠猛一惊,脸色大变,接着他一提气收回双掌,腰往下一挫,身子陡然间矮了好几寸,然后他双掌自腰两侧缓缓推出,推得缓慢,半天才见进一寸。
头一掌无功,这第二回当然是力加几成,比前一回更为厉害,而事实上郭玉珠推掌及半,额头上却见了汗珠,庵门里的老尼姑浑身上下就跟尊石像一般,没一个地方动一动。
郭玉珠掌推到了了极限,他脸色发白,看上去真力消耗了不少,庵门里的老尼姑却仍闭目合十坐着,像个没事人儿一般。
郭玉珠缓缓收回了双掌,两眼渐渐睁大,越来越大,同时,全身骨骼也发出了连续的轻响。
突然,郭玉珠身形暴长,舌绽春雷,霹雳般一声大喝,闪身猛迈三步,抖双掌疾劈而出。
这一掌,其声雷动,其势吓人,闷雷一般的声音直向庵门涌去,很显然地,郭玉珠是施出了最厉害的一着。
但,闷雷声一进庵门,就好像遇着什么东西被击散了一般,马上就没有了,再看那老尼姑,仍然是一动没动。
郭玉珠人怔在了那儿,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力,看上去一阵风来就能把他吹倒。
这时候,老尼姑睁开了一双善目,含笑问道:“小施主,如何?”
她话声方落,郭玉珠身形一晃,突然双膝落地跪了下去。
“怎么,小施主?”老尼姑道:“站不住么?”
郭玉珠哑声说道:“老人家,您是神……”
“小施主,”老尼姑道:“贫尼是人,一个很平凡的人。”
郭玉珠道:“老人家……”
老尼姑道:“怎么又老人家了,小施主你前倨而后恭,大可不必如此,你我有言在先,谁也不会把谁怎么样,小施主歇歇之后请下岭去吧。”
郭玉珠猛然抬头道:“老人家,我求您……”
老尼姑道:“小施主求贫尼怎地?”
郭玉珠道:“我求老人家让我见她一面。”
老尼姑突然笑了,道:“小施主,你我刚才是怎么说的?”
郭玉珠道:“老人家,我自不量力,冥顽无知,我认输……”
老尼姑道:“那就该即刻下‘老爷岭’。”
郭玉珠道:“老人家,您可怜可怜玉珠,可怜玉珠这份真情,何怜玉珠这颗痴心,可怜玉珠找她这么久……”
老尼姑道:“小施主,人不可言而无信,那不可能……”
郭玉珠道:“老人家,玉珠这里给您磕下头了。”说着,他就要磕下头去,而腰才弯,也未见老尼姑动一动,郭玉珠这头硬是磕不下来。
“小施主,贫尼不敢受……”
郭玉珠突然流泪说道:“老人家,您何忍……”
老尼姑道:“小施主,你我有言在先,贫尼有什么忍不忍的。”
郭玉珠悲声说道:“老人家,您是过来人,您也曾被一个情字折磨过……”
老尼姑淡然一笑道:“可是贫尼并没有强求,被情字折磨的,也只是贫尼自己,贫尼并没有伤害他人。”
郭玉珠道:“老人家……”
老尼姑微一摇头道:“小施主不必再说了,天色不早,这‘老爷岭’上恶兽为患,贫尼要关庵门了。”
郭玉珠双眉陡扬,两眼暴睁,道:“老人家,您若不让玉珠见她一面,玉珠就跪在您这‘菩提庵’前至死,绝不下‘老爷岭’半步。”
老尼姑淡然一笑道:“小施主既然有这心意,那只好由小施主了。”
说完了话,她身形离地飞起,冉冉向里飘去,同时两扇庵门也关上,两扇门一合,连条缝都没有。
郭玉珠泪珠泉涌,缓缓垂下头去……
红日偏西,幕落低垂,天渐渐地黑了。
郭玉珠的腰也随着那越来越黑的天色越来越弯,越来越弯,当一弯钩月爬上碧空的时候,郭玉珠终于支持不住,整个人爬伏在地上。
难道说一个练武的人连这一会儿都支持不住么?
那是因为郭玉珠前后三掌,耗费真力过甚,整个人都虚脱了,这时候任何一个人都能置他于死地。
高处不胜寒,“老爷岭”这绝峰之上入夜就像入了冬,冷得能让人打哆嗦,尤其那一阵阵的天风,几乎能吹裂人。
郭玉珠不知道冷。
老尼姑的话没说错,“老爷岭”上多恶兽,昼伏夜出,这时候一声声的吼叫惊心动魄,震撼了整座“老爷岭”。
而,郭玉珠也像没听见。
“老爷岭”绝峰云封雾锁,水气重,入夜雾水更重,郭玉珠那身单薄的衣衫几几乎湿透了。
然而,他全不在意,一动没动。
蓦地里,一个充满不忍的轻柔话声自庵门响起:“玉珠。”
郭玉珠不怕冷,不怕雾水,听不见兽吼,但这一声,这一声呼唤,却使他机伶一颤,猛然挺起了腰。
清冷的月色下,“菩提庵”门口,郭玉珠眼前站着个人,一身黑衣,玉骨冰肌,悄然绰立,正是姑娘郭玉霜。
郭玉珠颤抖一声:“霜姐……”身形一晃,差点栽倒。
郭玉霜伸柔荑扶住了他,道:“玉珠,你这是何苦。”
郭玉珠凄然一笑道:“谁知道……”
郭玉霜矮身坐了下去,道:“别跪着了,咱们坐下来说话。”
郭玉珠转过两条腿,把跪姿改成了坐姿,坐好之后,他嘴唇抖动了一下道:“霜姐,你终于出来了。”
郭玉霜道:“别怪老人家,她老人家只在煞煞你那暴戾傲气……”
“不,霜姐,”郭玉珠摇头说道:“对她老人家,我只有感激……”
郭玉霜美目一睁,道:“真的,玉珠?”
郭玉珠凄然一笑道:“她老人家神目如电,算是看透了我……”
郭玉霜道:“这么说你是明白了?”
郭玉珠道:“是的,霜姐,我明白了,可也太迟了……”
郭玉霜道:“不,玉珠,不迟。”
“不迟,”郭玉珠悲笑说道:“对霜姐,我做出禽兽不如的事,对弟兄们,我等于亲手害了命几条,尤其不能原谅的,是我站在了他们一边,如今我满身的罪孽,两手沾满了血腥,还不迟?”
郭玉霜道:“不迟,玉珠,放下屠刀还可以立地成佛……”
郭玉珠道:“霜姐,你可知道爹传下了‘玉龙令’?”
郭玉霜微一点头道:“我知道。”
郭玉珠道:“父不以我为子,郭家已不认我这个不肖子弟,‘玉龙令’既下,不见血不回,霜姐,这还不迟么?”
郭玉霜道:“不迟,玉珠,大伯那儿自有我……”
郭玉珠苦笑摇头,道:“别,霜姐,我的罪孽已经够深重了,我所以要见你一面,并不是希望你为我求情……”
郭玉霜忙道:“我知道,玉珠,这是我自己……”
郭玉珠微一摇头道:“霜姐,你听我说完。”
郭玉霜柔顺地道:“你说吧。”
郭玉珠道:“我罪孽深重,即使遭到什么惩罚,那也是罪有应得,我不求原谅不求恕,只希望霜姐知道我知过悔悟了……”
郭玉霜道:“我知道,玉珠,我从没怪过你。”
郭玉珠道:“我所以要见霜姐一面,也就是要告诉霜姐这些,我知道,我福薄缘浅,无法强求……” 郭玉霜道:“玉珠我没想到你……我愿意跟你互期来生。”
郭玉珠悲笑一声道:“谢谢霜姐,如今我已不敢再想什么……”
郭玉霜道:“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虚言假话。”
郭玉珠道:“我感激,霜姐,我只希望霜姐能跟心爱之人生生世世长相伴……”
郭玉霜泪水往外一涌,悲声叫道:“玉珠……”
郭玉珠道:“霜姐,这也是我的真心话。”
郭玉霜含泪点头道:“我知道,玉珠……”
郭玉珠突然支持着站了起来,道:“霜姐,我见过你了,我该走了。”
郭玉霜忙跟着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