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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一直默默站在床边侍候。
救护人员把娟子抬走的时候,那角婚纱落在地上。
丹青的心很静,蹲下,轻轻拣起,捏在手中。
她没有跟大队走。
丹青缓缓步下楼梯,在柜台后,做了两杯咖啡,坐下来。
她用手掩着脸,轻轻说:〃阿姨,你不该如此。〃
她象是听到娟子呷咖啡的声音。
〃你可以克服的。〃丹青说。
娟子仿佛笑了。
〃他不值得,每个人都知道他不值得。〃
娟子仍然没有作答。
丹青抄起杯碟,掷向墙角,白粉墙上登时泼上咖啡,淋漓地淌下墙角。
她蹲到角落,痛苦地饮泣,又害怕又伤心,象是被人捅了一刀。
〃丹青,丹青。〃
葛晓佳气急败坏赶来,找到女儿,想拥抱她。
丹青用力推开母亲。
没有人真正关心阮丹青,也没有人真正关心季娟子。
她冲出门口,发足狂奔。
葛晓佳在她身后嘶声叫:〃丹青,你等一等,丹青。〃
丹青跳上一辆计程车。
〃出市区。〃她说。
司机在倒后镜看她一眼,开动车子。
丹青麻木的坐在后座,伸出手臂,大力啮咬,她清晰地觉得疼痛,知道不是做梦,娟子阿姨千真万确,已经离她而去。
丹青掩着面孔,嚎啕痛哭。
计程车司机十分担心。
这小女孩,受了什么刺激,不是服食过那种药物吧。
过一会儿,司机问:〃小姐,市区什么地方,哪一区?〃
丹青抬起头,对,去哪里?
回家,不不不,那间公寓永远只有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冷暖自知。
〃我不知道。〃
〃小姐,你总有目的地吧。〃司机已经十分忍耐。
丹青尖声说:〃我不知道。〃
〃小姐,我不担心车费,你精神不大好,还是回家的好。〃
丹青不去睬他,眼睛看着车窗外,心如刀割。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灵魂可以卖给魔鬼,如果娟子阿姨会得回来,丹青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但是没有可能,失去的已经失去。
丹青狂叫起来。
司机吓一大跳,连忙把车子驶向一角,停下,〃小姐,〃他说:〃请你下车。〃
丹青自袋中取出一张钞票扔下,弃车而奔。
办公时间,路上行人不多,但丹青还是撞到几个肩膀,引来责备的目光。
她逃进银行大堂,坐下来,呆呆的看着电脑银幕迅速跳出绿色的各种指数。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一位中年妇人好心地问她:〃小妹妹,你没有什么事吧?〃
丹青有站起来上路。
到街上一抬头,面孔即时沾满水珠,这一阵潇潇雨,下了不止一点点时候了。
丹青一路踟蹰,无意认路,很快衣履头发都告湿透。
待看清路牌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路人渐密。
丹青记得来过这里,按记忆摸上门去。
她已经筋疲力尽,掀门铃时把整个手掌压上去,头靠在人家门上。
来开门的是乔立山本人。
〃丹青,是你,怎么象落汤鸡?〃
〃我可以进来吗?〃
〃快请进。〃
丹青倒在他家沙发里哭泣。
〃发生什么事?〃
丹青没有回答。
〃你真的一塌糊涂,来,先换件干衣服,丹青,振作一点,有事慢慢说,你当我是朋友的话,要听我的话。〃
不由分说,他已经取过大毛巾来,擦干丹青头发。
小丹任他摆布,不住哭泣。
乔立山笑,〃真没想到你这么能哭,还以为你是少女中最坚强的一个,这下原形毕露,不过有什么事,哭出来也好,别屈在心里。〃
他把浴袍交给她,着她换。
丹青溃不成军,哪里还顾身上的湿衣服。
乔立山只得斟出半杯白兰地,让丹青喝下去。
要命,有谁在这种情况下看到他俩,乔立山用黄河的水也洗不清。
丹青披头散发,神情萎靡,双目红肿,衣衫不整。
他则落井下石,逼她脱衣,灌她喝酒,还说不是心怀不轨?
〃丹青,为我着想,令我生活易过一些,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他把她的头发拨向脑后,捧起她的脸,看到她眼睛里去。
丹青自喉咙底发出一串响声。
〃什么,再说一次,我只听到娟子阿姨四个字。〃
丹青用尽浑身力气,再说了一次,伏在他身上抽噎。
乔立山这次听真确了,面色大变,〃不,季小姐她,不。〃
他的鼻子也酸了。
紧紧拥住丹青,他说:〃我真难过,我的天,太不公平。〃
那温柔可爱的美妇人,有一双漆黑会笑的大眼睛,乔立山对她印象非常深刻。
他当然也知道她在丹青心目中地位崇高。
〃对不起,丹青,我不知道,这个打击一点非同小可。〃
丹青伏在他胸膛上,没办法再讲第二句话。
〃可怜的丹青。〃乔立山喃喃说。
折腾了这么些时间,她实在累了,酒意发作,颇有睡意,靠紧乔立山不动。
〃丹青,换过衣服再休息,这么会生病的。〃
丹青缓缓摇头。
乔立山叹口气,考虑一会儿,决定动手。
牛仔裤湿了水,大抵有一公斤重,〃丹青,〃他说:〃你陷我于不义。〃弄得不好,怕要坐牢。
但是丹青已经昏昏睡去。
他用浴袍盖住她。
乔立山到书房去拨电话。
第十章
丹青家里没有人,电话空响了千百次,乔立山忍受不住这种空虚,放心话筒。
叩一道门,长年累月,门却不开,一定更加难受。
象丹青这种年纪的少女,最怕天忽明忽灭,人忽在忽亡,没有应付无常的经验,反应过激,亦值得原谅。
可怜的小女孩。
怎么样同她家人联络,来把她接走呢。
乔立山走出去观察丹青。
她沉沉入睡。
象牙色皮肤光洁润滑,整个面孔上薄薄敷有一层细细茸毛,象一只桃子,少女给人的感觉,永远似可爱的水果。
他不希望她在这里过夜,太危险了。
乔立山尝试回到书房作业,却完全写不出一个字。
他呆在安乐椅上听音乐。
过了很久很久,他也支撑不住,靠着垫子睡着。
反而是丹青先醒来。
一睁开眼,不知身在何处,一有知觉,所有悲苦纷沓而至,丹青深深太息。
她已经镇静下来,到厨房斟了水喝,然后淋一个浴,拉开衣柜,挑乔立山的干净衬衫与裤子穿上,才觉得饥肠辘辘。
活着的人,还是活下来了。
丹青做了煎蛋三文治吃。
这才想起:屋主人在哪里?
放下食物去找,发觉他躺在安乐椅里。
天色已近黄昏,丹青内心闷郁,万念俱灰,这就是著名的黄昏恐惧。
幸亏有乔立山在。
她过去握住他的手。
他睁开眼睛,朝她笑一笑,〃你没事?〃
丹青点点头,〃好得多了。〃
他抚摸她头发,〃时间治疗一切伤痕。〃
〃我猜想是的。〃
〃还在下雨?〃
〃淅淅悉悉。〃
〃夏天已经过去?〃
〃已接近尾声。〃
〃对我们来说,这个夏天既长又苦。〃
丹青把头伏在他膝头上,他们两人都失去所爱的人。
过一会儿,乔立山问:〃你父母可知道你在我这里?〃
丹青厌恶的答:〃他们从不关心我何去何从。〃
〃这并不是真的。〃
〃你要我即刻走?〃
〃别多心。〃
〃你喜欢我?〃
〃非常喜欢。〃
〃带我离开,我们走得远远的,不让他们找到。〃
乔立山笑了。
丹青的情绪正处于最波动时刻,一言一动,少不免乖张。
丹青见他没有反应,便说:〃现在不决定,你会后悔。〃
乔立山温和的说:〃我看到我会。〃
听他这样讲,丹青又有点高兴,微微牵牵嘴角。
乔立山轻轻说:〃我经验比你多许多。〃
〃又怎么样呢?〃
〃我不能占小女孩便宜。〃
〃你太过狷介。〃
〃或许是,这样吧,为求补救,我让你躲在我家休息。〃
〃谢谢你。〃
〃对了,你肚子饿不饿,我的在咕咕叫。〃
乔立山这样替自己解了围。
他有点惆怅,时间不对,同样的十年差距,假如他三十七,她二十七,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在这一刻,丹青分明想寻找更大的刺激,来盖过失去阿姨至大的悲伤。事情一过,后悔是必然的。
乔立山有他的骄傲,他不会乘人之危。
他到厨房做晚餐,丹青把那套湿衣服洗掉。
乔立山乘她不觉,再拨一次电话,她家仍然没有人。
或者丹青是对的,独立惯了,家人觉得她能力强,便任她自由发展,不甚关注。
乔立山十分怜惜她。
她过来看他做牛肉,他便问她:〃你那些小男朋友呢?〃
丹青板着脸,〃我没有男朋友,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乔立山有点感动,他相信她,再过几年,她长大了,势必不能维持这样的天真。
也许这个夏天并不算太坏,阮丹青的清纯,会留在他心底许久许久,可能直到八十岁,假如他有八十岁。
他以为丹青已经控制情绪,晚上陪她看电视,一转头又看到她泪流满面。
他叹口气,把她拥在怀内。
乔立山在深夜两时才找到丹青的家人。
〃你是谁?〃接电话的男人非常不客气,〃谁找葛小姐?〃
〃我是丹青的朋友。〃阁下又是谁?
〃丹青此刻在哪里?〃男人问。
乔立山沉着气,不去理他。
那人正是阮志东,见得不到回覆,便扬声叫葛晓佳。
〃丹青有消息?〃她匆匆忙忙取起电话,〃哪一位?〃
〃葛小姐,我是乔立山,记得吗?〃
葛晓佳顿时松口气,〃我知道你,丹青没事吧?〃
〃她在我家,你不必担心。〃
葛晓佳深深太息。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过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