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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和鱼老径往北屋东间,将夜间比斗经过说了,原来鱼老和沙老回回,原系旧交,翠娘也和小香素有认识,因为这小羊肉馆就在年宅附近,便于和中凤以及南来诸侠往还,便寄居在此,那老回回秃顶神鹰沙元亮自与羹尧过手之后,竟真成了忘年之交,中凤于归的那一天,他虽不愿与达官显宦见面,未往申贺。
但因闻得秦岭诸人要来寻事,却和鱼老父女,连同自己内侄女马小香,暗中在年宅附近守望了好几夜,秦岭群贼虽然派有人来窥探,打算暗算,一连几次全被四人给挡了回去,那翠娘前往十四王府践约,江南诸侠因恐群贼寻事暗算,又均无法出面相助,所以才由沙老回回暗中随着,却不料才到十四王府,便见两条黑影,从府中纵出,不但身法极快,而且连夜行衣靠全没有穿,其中一人还似女的,心知有异,连忙追踪下去,才过三五家民房便见从东南方向又来了一条黑影,三人略一会合,先见两条黑影仍向前面窜去,那来的一条黑影却迎面窜来,看那身法却又是一个女人,老回回不由更加奇怪,忙向民房上伏下,让过来人转跟在后面,那女人却毫不停留直向十四王府窜去,便又跟了下来,转眼之间已到府外一座民房上面,忽见一条黑影窜起,那女人猛一抖手,便一挺手中兵刃打去,老回回心疑十四王府护院人等,已和来人动上手,忙将身子一挫,背亮窜了过去,藏身屋角一看,那人却是一个道装打扮,手中并无兵刃,只用一柄云帚和那女人打了一个难解难分,那女人一手短刀一手凤凰轮,虽然功夫也不弱,但却似敌不过那道士,猛然低喝一声道:“你这厮既然是出家人,为何也来王府看家护院,你姑娘此来找的是那江南来的贱婢鱼翠娘,却与王府无关,是好的,你且等我向那贱婢把话说明再斗不迟。”
那道士闻言,也低喝一声“且慢”,便跳出圈子一面道:“我乃天山丁真人门下弟子,银拂子闻天声,此来系奉叔父闻道玄之命,寻那鱼翠娘算帐,你既然也找她,我们便是一路,到底为了何事,能将姓名来历也告诉我吗?”
那女人听罢连忙提着兵刃笑道:“我道是谁,竟有这好功夫,原来竟是闻道爷,这才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认不得一家人呢!”
接着又道:“我乃秦岭白头玉女艾金莲门下弟子余媚珠,令叔算起来还是我的师叔,此来便也是奉了我们掌门人孟师叔之命,找那贱婢替闻师叔报仇,我自知本领不济,只想先送个信给她,约期再由各位师伯叔动手,如今既然遇上您这样能手,那便不妨当面叫阵咧。”
说罢微闻笑声吃吃,饶有荡意,老回回听罢不由一怔,心中暗想秦岭群贼无妨,这天山一派却均端人正士,其中还有若干孤臣孽子在内,却不宜把梁子结得太深,白恃和天山掌门人太冲真人丁野鹤昔年原系挚友,初拟现身将闻天声拦住,但因余媚珠已和他附耳小语,又不欲插身其间,打算看看闻天声为人如何,是否和秦岭女贼沆瀣一气,因此始终未露面只跟在后面,后来一见翠娘交代清楚,完全把脚步踏稳更加放心,只是自己既然在场,便不容不将人救出,所以才乘着程子云在厅上说话,将看守的人点倒,背了闻天声出来先到马小香所居宅内,一面说明自己来历和双方渊源,一面将秦岭群贼和武当派门下结仇经过详细说了,闻天声虽然满口称谢却因老回回说话完全站在翠娘一面,未免不快,只无奈膝盖已碎动弹不得,只有唯唯否否而已。沙老回回看在眼中也不多言,只将经过情形暗中告诉鱼老,并命马小香好生伺候。
这时闻天声,一听鱼老切责翠娘,心中怒气方消,又听各人说话软中带硬,猛然想恩师平日切戒,决不许与江湖下三滥人物往来,便连乃叔闻道玄也在其中,不由又是戒惧,又是惶恐,这才趁坡而下自己认过,说了几句过场话,算是勉强把这场过节揭过一边,但那膝下创伤却疼痛异常,尤其是那碎骨深陷筋肉之中,每一转侧无异刀划,连大小腿也全红肿起来,自己又不肯当着敌人示弱,只痛得把牙咬得直响,却从未叫出声来,那一份活罪,简直有些受不住,直到中午之后,忽听房外有人低声道:“鱼师姐,那位闻道爷伤势如何?周师叔因为有事出外,所以您虽然去了好几趟,他直到现在方才知道,这也就该来咧。”
接着又听翠娘道:“但望他老人家能快来才好,否则他这一条腿也许就保不住咧!”
又听那人道:“这却无妨,周师叔向来对伤科跌打金创极负盛名,接骨上骱更有不传之秘,只要他老人家肯着力,那便决不至残废。”
说着便见门帘一掀,走进一个貂冠便服的白皙少年来,一见面便拱手笑道:“在下辽东年羹尧,久仰闻道爷出自天山大侠门下,却想不到竟在此间相见,冒昧之处尚希见谅。”
闻天声正疼得额上出汗,半身发麻,一见来的却是闻名已久的年羹尧,勉强也忍着痛,在枕上拱手答礼道:“久闻年二公子,声振朝野,名播江湖,素有任侠好客之风,但不知如何知贫道在此?既蒙枉驾当得拜见,只是贫道身负重伤无法行动,还请恕罪。”
羹尧大笑道:“闻道爷请高卧无妨,实不相欺,昨日得罪道爷的鱼小姐便是年某师姐,今早闻得道爷失手负伤便特来此看望,并代谢罪,只缘略有俗事不克分身,所以牵延到此刻才来。”
接着又向室外叫道:“看这光景周大侠便来,把脉看伤也还有一会,你们还不快将我备下的那秘制定痛人参汤取来先给闻道爷服下,也好让他略补正气,否则便恐难禁那整骨去腐的痛楚咧。”
说着便见一个小厮,提着一把银壶走了进来。羹尧亲自接过,先就壶嘴呷了一口笑道:
“这汤冷热倒还适口,闻道爷且请服下,略止疼痛,少时敝师叔便来,他老人家手段虽然极高,但割肉整骨,难免痛楚,有得此汤到底要好得多。”
说着竟自携壶走向床侧,将壶嘴就向闻天声口中,闻天声见他为了避免自己见疑,竟自亲尝汤药,又如此伺候,忙道:“二公子如此看待,贫道决不敢当,还请让我自己来喝的好。”
说着双手捧壶鲸吸而尽,羹尧将壶递在那小厮手上,又亲自取过手巾替他拭净口角余沥,一面笑道:“此汤功能止痛补益正气,少时道爷便知道了。”
闻天声又伏枕申谢了,羹尧忙又道:“此乃年某份内之事,道爷不必客气,请闭目养神,能用道家五龙蛰法运行一周天,便更见功效,此时却不必多言了。”
说着便就床侧一张椅子上坐下,闻天声原是行家,闻言忙用内功相助药力运行,果然不消半个时辰,痛楚顿减,便精神也好得多,正在暗中感激,忽又听室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我是多年没有到西北去,想不到丁野鹤那老道士竟也收了徒弟,且待我先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小子,有没有出息,值不值得我来动手。”
接着便听翠娘道:“周师叔,你老人家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来?适才要不是年师弟送来一壶定痛参汤,那真急死人咧。”
随即又听沙老回回高声道:“我不管他为人如何,总算是我的老友的徒弟,你既来了打算偷懒那可办不到。”
说着,便见门帘一掀走进两位老者来,第一个秃顶,虬髯,项下猬毛如雪,正是秃顶神鹰老回回沙元亮,第二个却生得高大伟岸,赤红脸,长须过腹,心中料定必是云龙三现周浔,忙就床上挣扎着道:“来的想是云龙三现周老前辈,还请恕过弟子重伤在身,不克拜见了。”
沙老回回连忙拦着道:“老贤侄,你不必起来,周老前辈昔年也是你那恩师朋友,决无见怪之理。”
羹尧一面起身迎接二人一面也笑道:“闻道爷,你还请躺着,我周师叔向来不重世俗礼节,否则伤口迸裂反为不美了。”
周浔却只点了一点头道:“你们老少两个且慢如此说,我老人家向来虽然不尚俗礼,也最喜诱掖后进,但却最恨不明大义,又没出息的蠢才,他如确能替师门争气,不替老道士丢人,这条腿伤势再重,我也有这能耐替他治好,否则那便只有再说再讲咧。”
说着又沉着脸道:“你就是那飞天蜈蚣闻道玄的侄儿闻天声吗?”
闻天声一听周浔口风不对,两眼威光逼人。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道:“弟子正是闻天声,只因家叔一再专人到弟子所居桐柏山玉真观,说他被鱼小姐打伤这才……”
话犹未完,便听周浔冷笑道:“你先别说这个,我来问你,你此次北上寻仇,事前曾禀明你师父没有?”
闻天声不由又是一怔道:“老前辈如问这个,弟子决不敢隐瞒,此次北来实因事在匆促,未及向北天山请命,我那恩师也实不知情。”
周浔又哈哈大笑道:“你能如此说法,尚不失为老实本份,我再来问你,你那叔父为人和此次结仇经过,你知道吗?”
闻天声不由有点讷讷不能出口,半晌方道:“弟子知过,也深悔孟浪,不过家叔已到暮年,竟遭断臂之惨,为子侄者实在不能无动于衷,他老人家对弟子又只挑有理的说,诸多不实不尽不容不来,因此才铸成大错,至于老前辈对此事如何看法,那是见仁见智各有不同,只有在老前辈了。”
周浔脸色倏然一转又捋须笑道:“既然如此说法,那你且伸出腿来,待我看看伤势如何。”
羹尧在旁,闻言连忙替他揭开被,解开腿上包扎,只痛得他浑身抖颤,却没敢哼出声来,周浔又笑了一笑,一看伤口不迭摇头道:“这铁鞋尖所伤原属无妨,只消洗净伤口,用我灵药抹上,再用夹板夹好,让它接骨生肌,睡上个把月便可复原。
不过在重伤之后,也许你又自不量力跳动了几下,以致碎骨刺入筋络,又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