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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起来,马镇山罗家父子便先出去,众人饱餐之后,各自结束,带着兵刃上马,由羹尧率领假作出城射猎,径向蟠蛇砦而来,才到城外,便见盛晟率着十来个精壮猎户,各执钢叉,背着火枪弓弩,缓步在前面走着,彼此并未交谈,只一现身便转向一条山径而去,接着又见二罗也率了十来个人,各自背着药囊兽皮等物,便如赶集一般,在官道上走着,只不见罗天生和马镇山二人,等到山口,忽然一匹小川马,疾驰而来,那马上端坐着一个少年汉子,一见羹尧等一行,便翻身下马,把手一拱道:“在下玉哪吒秦勇,奉了秦岭侯老前辈和川中各老前辈之命,恭请年大人和云夫人,还有静一道长,前往蟠蛇谷一叙。”
接着又道:“各位老前辈本拟在山口相迎,只因此间主人刘长林不便接待,所以在谷中恭候各位大驾。”
羹尧一看那秦勇年在三十不到,二十有余,白净面皮一脸精悍之色,忙在马上大笑道:
“秦岭诸位,大抵均曾相识,何必远迎,相烦寄语,少时谷中相见便了。”
那人也冷笑一声,便拨转马头回去,羹尧等一行,又策马前进,果然一入山口,便是羊肠小道,二面山峰欲合,像螺旋似的向里面转了进去,有些地方,乱山重叠,几疑无路,但一转折又复豁然开朗。
入山之初,还有山民居住,等绕了进去,便不见再有人家,那丛林密菁之中,却时见人影闪灼,约莫走到辰牌时分,倏见一个白发盈巅的老婆婆,挑着一付担子,从一座山峰之上走将下来,后面跟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提着一把大锡壶,另外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背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背子,等来得较近,羹尧一看,那男孩子正是那盛小七,女孩子却是前夜所见玲姑,心料那老婆婆必是盛晟之母无疑,正待招呼,静一道人已经策马而前笑道:
“喂,老婆婆,有吃的东西卖吗?我们是进山打猎的,如果有,匀些给我们,价钱听算。”
那老婆婆将担子一放,也笑道:“我们是入山祭神的,现在祭完正待回去,酒菜米饭全有,你们要匀也行,只多给几钱银子便行咧,不过这山路上却不好用得,那山神庙不远,便跟我们上去好吗?”说着一指山峰上面,静一道人会意,立即跟了上去,方到峰腰,那山径一转,果见一座悬崖之上,有一座山神庙,等到庙前,忽见盛昌明迎了出来大笑道:“时候还早,年大人和诸位且请在此间稍进饮食再去,尽来得及打发那些龟儿子回去,却无须太急咧。”
静一道人忙道:“你这一手可不对,我因你身家全在此地,惟恐露面受累,才向那匹老马借了三副人皮面具给你,你这么一来,不让人家全知道了吗?”
盛昌明一摸胡子笑道:“你放心,这地方他决来不了,除了我们自己人,谁一打算上那山峰便算是到了姥姥家咧,至于事后那刘长林知道,我也有法子对付他。”
说着又道:“这地方他们本来也有一个卡子,一共驻了十来个人,如今全在庙后林子里,少时你便知道了。”
说罢,且不进庙,转从庙西绕了过去,果然北边是一座树林,再看那地下一片血迹,斑斑点点直达林中,还有折断的弓弩兵刃,零落的肢体内脏和衣服,等到林边一看,众人不禁全吃了一惊,原来打林中一个接着一个,直躺了一地死尸,而且死状极惨,断头折臂之外,大都是胸腹之间,裂了一个大洞,鲜血淋漓,脏腑尽见,有的连头颅也全碎裂,脑浆洒了一地,静一道人不由一皱眉道:“你是怎么搞的?这些贼人虽然死有余辜,这么一来不太惨吗?”
盛昌明大笑道:“我何尝愿意把活人弄成这样,这全是玲姑这孩子撮弄那两个狒狒干的,这些贼崽子遇上那两个东西,能不身首碎裂吗?”
那玲姑方才进庙闻言忙又掉头道:“爷爷,你老人家可别这么说,方才为了这个奶奶已经数说了我一顿,我也不愿意这么做,谁让那一群混虫胡说八道,又打算动手动脚来。”
静一道人这才知道是两头猛兽所为,心料群贼在这庙中和玲姑遇上,必有轻薄举动,才惹得二兽卫主动手,忙也笑道:“你们难道连那两个狒狒也带来了?这却难怪咧。”
正说着,只听林中一声厉啸,一团黄影一闪,那只金毛狒狒已经纵来,看着众人,越过静一道人和羹尧一伸长爪,便做欲扑之势,盛明昌连忙喝道:“这全是自己人,不得无礼,你还不快干你的去。”
那狒狒低啸一声,一耸扁鼻挨着各人连嗅,便又向林中纵去,一晃便不见踪影。
盛明昌又大笑道:“如今阿金看着崖下动静,阿紫守在峰侧,不但寻常贼人无法上来,便那几个知名老贼也未必便能一下伤它,有这两个东西,还不放心吗?”
说着,又引了众人一同穿林而入,等到林外一看,只见那下面正当谷底,东边是一座峭壁,壁上满布藤萝苔藓之属,看去便似一座绿锦屏一般,盛昌明一指那壁下一株斜出老松道:
“那地道入口,便在松树下面。”
羹尧忙向下面一看,谷口转在南边,正当对面,那擂台便设在足下,但那山势非常险峻,怪石嵯峨,便似狼牙一般转折而西,离开谷底,何止数十丈,却无法可下,只下面山麓之上,却较为倾斜,林麓之中,也人影憧憧时露衣物,便南边谷门二面山上也有人守着,那擂台二面,全搭有芦篷,东篷已有多人,西篷却空着,似乎留待自己这边人去,不由骇然道:“果然又是一块绝地,如非有人泄机却也可虑,如今还须先将他山上埋兵破掉才好,要不然万弩齐发,再有火器,我们即便获胜,也非损伤不可。”
静一道人笑道:“昨夜你没听这位老猎户说,他已全担了过去吗?他既将此崖先占了,又有两只狒狒,再加上他父子祖孙几杆神枪,这些贼人便再多些也不愁死不了,你还担什么心思?他既替我们备下了饮食,大家且赶快扰他一餐,不比咽那干粮好吗?”
说着,便又一同回到那山神庙内,那玲姑兄妹和盛昌明之妻已代将酒菜饭食在神前供桌上放好,连马也备了草料,吃喝完了之后,盛昌明又每人给上一枝白鹅毛笑道:“这东西可别忘插在鬓边,否则火枪难免误伤。”
众人接过藏好,便别过盛老夫妇和玲姑兄妹,一同绕过山峰,到了山下仍循山径绕了进去,又走了一会,只见峰回路转山势忽合,中分一线,便似天然一座雄关一般,那万云龙仍旧一身道服,背插长剑,携了凶僧无戒一同迎了出来,拱手笑道:“久闻年二公子好客任侠,门下每多奇士,却想不到,才一入川,便连静一道长和罗大侠全在罗致之中,怎贫道前此不揣冒昧,夤夜往谒,转避而不见,反命旁人出来咧?”
羹尧也一拱手大笑道:“道长当真以此见怪吗?那倒是年某有失迎迓了,不过道长同去并非一人,年某却难一一招呼,未免顾此失彼,否则当日也许便屈留待茶,当面谢过了。”
正说着,忽听那无戒大喝道:“姓年的小子休得装模做样,果真手底下明白,少时,再由我这老和尚向你请教便了。”
说犹未完,万云龙连忙拦着道:“道友不必如此,二公子远来是客,我们分属主人,还应以礼相见才是。”
说着,便肃客前进,羹尧又哈哈一笑道:“道长果能如此足证高明,自与淫贼剧盗不同,年某倒非多亲近不可了。”
说着翻鞍下马,又一拱手,略微谦逊,便自昂然入谷,后面各人也纷纷下马,跟着一同进去,方走不到三五十步,那谷口便尽,到了里面,万云龙又笑道:“那西边芦篷,专为待客,二公子且请入篷少歇,再向擂台相见,贫道恕不奉陪了。”
羹尧忙也拱手道:“老道长且请自便,行再相见。”
说罢,便率着众人,径向西篷而入,再一看那芦篷,搭盖虽然简陋,内面却甚宽大,足可容得百数十人,几案坐具无一不备,再看对面东篷之中男女老少,至少也在五六十人,均各执兵刃,看着这边怒目而视,众人方才坐定,便见万云龙又从东篷缓步而出,微笑道:
“今日之会,虽然以武会友,但这其中还藏着若干恩怨是非在内,秦岭诸位,固然与二公子从立足之日起,即有若干不解之仇,便贫道前晚也承一位老施主见教,只可惜当时月暗灯昏,未克识荆,也拟当面声谢,凡此种种,均不妨借此做个了断,年二公子,能不以贫道为干犯大清法纪吗?”
羹尧忙也一拱手道:“老道长乃平南王麾下,如论违纪犯法,也非自今日始,今日之事,大家既以江湖面目相见,却不必顾及此点,要不然,年某便不便来了。”
说罢,又笑道:“至于说到秦岭诸位,结怨诚不能免,还说不上是非,如果谈到这两个字,那便又难说咧,今日之事,既在擂台相见,便只有胜者为强,此外却不必多言了。”
万云龙也笑了笑道:“二公子毕竟不失为顾肯堂先生门下,如此说来倒也爽快,贫道遵命便了。”
说着回头篷内笑道:“既如此说,各位便不妨指名叫阵各了恩怨,权由贫道做个见证便了。”
话犹未完,便见一道白影,从东篷之中,斜飘了出来,一跃便上了擂台大叫道:“云中凤贱妇,你既杀我丈夫,还不快来纳命。”
羹尧再看时,那出来的却是林琼仙,一身白衣,手中提着一口苗刀,满脸杀气,站在台口,正待纵身出去,倏听身后一声娇叱,接着人影一闪,中凤已似彩霞一般,飞纵了出去,一下恰好落在那擂台西角上,右手挺剑,左手一指娇喝道:“你这贱妇助夫作恶,本该早已杀却,我因念你丈夫已死,才姑留一命,迭次遇上全不深较,放你过去,竟又敢这等不知死活,这次可再没有那等便宜咧。”
那林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