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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汉夫,」马多可夫喘了一口气之后,发作说,「你比沙皇还鬼计多端吗?你竟然处心积虑玩弄一个红军同志和党同志吗?」他摆出来进攻的架势,「你为什么把门锁上?我要好好教你吃一顿生活了。」
「把门锁上?」诺汉夫吃惊道。
马多可夫不等他说完,就发出足有一百磅力量的一拳,诺汉夫闪电一样躲开,于是马多可夫的拳头很正确的击中里约林手中的玻璃盃,鲜血、碎片、和残余的茶叶茶水,四散飞开,恰恰的溅到列可逊的鼻子上,列可逊抓住他──「你疯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马多可夫被拖到椅子上,他挣扎着,柔和的喊道──「阿卡,我就是有再大的胆量,也不敢碰你呀,当然你知道这些,马克斯说过的,他说人是不能够选择环境的,我怎么能支配那些碎片呢?阿卡,都是诺汉夫,那个老而不死的人民叛徒……」
「怎么回事?」
「叫他说吧,」马多可夫直起脊梁,「你准备着听一个阴谋的故事好了。」
诺汉夫笑道,「只有保安同志才能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竟然发起赖来说我把他锁到厕所里。」
「我发赖吗?如所周知,明明是你锁上门的。」
「刚才已经声明过,我没有锁。」
「阿卡,」马多可夫向列可逊叫道,「你听见了没有,他竟然无耻到这种程度。」
诺汉夫忽然大悟起来,作了一个使大家都注目的手势。然后,他去拉那厕所的门,那门在他轻轻的拉动下,缓缓的缩到墙壁里去了。
「克利加,」诺汉夫停住笑声说,「是不是因为这种不能前后开,而只能左右开的日本式的拉门,把你弄昏了。你现在就是把保安同志请来,都不会找出可以上锁的地方,火车上厕所的门,是根本没有上锁设备的,我想你已经很明白了吧?」
大家都楞在那里,但列可逊却装着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样子,退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只留下马多可夫像呆头鹅一样晃动着脑袋,嘴里中了风般喃喃着──「克赛,离开了实践果然没有真理,马克斯的话又被这拉门证实了一次。火车上有厕所,而厕所的门竟然能缩到墙壁里去,我将来回到撒马尔罕跟那些土豹子们说起,就是赌一万个咒,他们都不会相信的。不过问题是,这种厕所美中不足的是建筑在剥削制度上,只不过供资产阶级玩玩而已。克赛,正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的肚子仍在痛,而且痛得十分吃紧──」
突然,他望到车外。
「咦,这是什么地方?火车怎么停了,无论开车停车,人都不被闪得跌跌撞撞,这一点也得实践。」
「到了,渖阳!」一个士官喊着。
马多可夫立刻合住嘴巴,毫不迟疑的在喊叫着怒骂着的人群中挤开一条通道,奔出车厢,跳到月台上,等诺汉夫吃惊的叫他,要阻止他的时候,他已飞快的越过栏杆了。
他第一眼接触的是高楼和商店,没有一间房子像是他所了解的厕所。他用俄国话询问他所碰到的中国人,那些中国人全不懂得俄国话,而且对这位粗野的俄国军官反感到有一种不祥的恐惧──日俄战争时俄军留下来的残暴史蹟,还印在老一代中国人的脑海,所以,刹那之间,人们就惶恐的逃开了。但马多可夫仍有够好的运气抓住一个老头,那老头绝望的喊叫起来。
「你叫什么?」马多可夫大怒说,「我问你厕所,什么地方有厕所?」
老头浑身颤抖。
「说呀,说呀,你比哑巴还不如吗?」
但他终于明白过来,最好是世界上所有国家,都以共产祖国苏俄的言语为言语,红军的解放工作就容易多了。不过,他现在显然无法等到那好日子,他不得不比划着手势,来表达他的意思──他用手摸一下屁股,再蹲了下来。
这效果比说话要大,老头果然用手势请马多可夫跟着他。
「好了,这个老匈奴还有脑筋。」
他恨不得一步就走到,所以他不断用手去推,推得那本已仓惶失措的老头几乎都险些把嘴磕到地上,好容易他挨到了一家商店门口,老头却从商店里搬出一个椅子,殷勤的示意,请他坐下。
「厕所,厕所,」马多可夫跳起来,「只有窝瓦河的乌龟才在这紧要关头坐椅子,你这条中国狗。」
他用力打出一耳光,那老头弯下腰,鲜血从嘴唇流到地上,马多可夫刚要打出第二个耳光,一个披着金黄色长发的白种女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放弃了那老头,大跨着步子追上去。
「喂,」他喊,「女同志、女公民,我只是问厕所……」
黄头发的白种女人──她一定是白俄,否则她不会听懂俄国话的,她带着一种恐惧中掺杂着厌恶的表情看了马多可夫一眼,然后下定了决心似的向远处一座孤立的房子指了指,转身飞快的走了,走得那么快,彷佛有个猩猩在后面追着她。
「你应该送我去呀,」马多可夫诅咒道,「要不是我这可恶的肚子,我不会饶你这个不尊敬红军的臭婊子的。」
他正要向厕所走去,却忽然发现他要想走出人群是太困难了,诺汉夫领着一群中国人正团团的把他包围在中心。
「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诺汉夫气急败坏说,「惹得我到处找你……」
一个少女适时的袅袅婷婷走到马多可夫面前,向他举起一束鲜花,鲜花是用玻璃纸包着的,而且当中还束着跟那老头口中吐出的鲜血一样的深红色的丝带,上面似乎还洒着水,水珠晃动着,散出清香。马多可夫迅速的按住口袋,然后一拳打出去。
诺汉夫把他扼住。
「你这是干什么?蠢猪。」
「好吧,你一会就明白谁是蠢猪了,你小心口袋里辛苦弄来的表吧。」
「小声点,克利加,总部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为你特别开一个检讨会的……」
检讨两个字把马多可夫慑住,他勉强收回拳头。
「这些同志是代表渖阳人民来欢迎红军的,」诺汉夫说,「团政委和团司令赶着出席一个紧急而重要的会议,已经先走了。命令你代表红军向他们答谢,听清楚了吧,就是叫你把你前天背会的准备万一用的时候的稿子再背一遍。现在的节目是献花,懂吗?快接过来,注意红军所应有的伟大礼貌。」
「献──那就是说,我可以拿回去了。」
「当然呀,快接过来。」
「为什么他们要献花?」马多可夫说,「为什么他们不献表?你们每个人都有七、八个表,只我一个没有?」
「马多可夫同志,如果你一定拒绝她们献花的话,我就去直接找团政委同志,还是请他来代表接受吧。」
马多可夫顺从的把花接住,然后眼睛里冒着火样的光芒,在那献花的中国女孩子身上搜索,他想她大概二十岁左右,高跟皮靴尖尖的套在她那两条穿着窄皮裤的小腿上,双颊泛着苹果般的红,那是健康,青春,和寒冷天气的象征。刹那之间,他伸出手弄抚她的脸蛋。
「你干什么?」诺汉夫叫道,「朗诵你的演讲稿呀!」
马多可夫咳嗽一下,吐出一口痰,双手插到腰上,开始讲演,诺汉夫在一旁担任翻译──「各位中国公民,各位中国同志,各位……」他瞟了那献花姑娘窄皮裤一眼,肚子在阵阵的叫,「今天大家如此热闹而盛大的欢迎我们,我代表全体苏俄远征军,表示谢意。我想趁着这个机会,说明我们应邀前来贵国共同与日本作战的神圣任务。要知道,苏俄是一个真理正义所在的国家,所以红军也是真理正义的军队,也是人民自己的,和纪律严明的军队,也是无产阶级的先锋,被压迫民族的救星。这一次到了长,到了长……到了渖阳,完全是为了解放中国人民脱离帝国主义的压迫,你们只要和事实一印证,就会发现我说的这些话是如何的诚恳与真实了。有少数人民死敌,也就是战争贩子,也就是反动份子,也就是卖国贼,也就是什么,他们故意散布流言,故意诽谤红军,曲解我们的善意,破坏我们的名誉;换句话说,就是专门说我们红军的坏话,挑拨贵我两国人民之间的神圣感情。因为他们在真理正义上失败了,所以只好使用这种卑鄙手段。公民们,同志们,这不但说明了他们自己的恬不知耻,也说明了他们已到了末路,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雪亮的……」
于是,很清脆的一声,马多可夫在他朗诵达到高潮的时候,放出一个难以忍受的屁来,而且立刻觉得有点东西要迸出肛门。他无法再讲下去了,也无法再理会诺汉夫的吼叫和人群的哄笑了,他撒开腿,直奔向那座厕所。
像刚射出枪口的子弹一样,马多可夫撞了进去,正有几个女人在那里束裙子,他分明的又看见另外一个女人的雪白而诱人的臂部。但她们一个个面无人色的夺门而出,那些虽然纤弱,但却因惊骇过度而拚命逃出的娇躯,几乎把马多可夫撞到门板上。
「礼貌,礼貌,」他叫,「你们这些臭婊子。」
他跨上一个位置,痛快的蹲了足足三十五分钟,才解决了一直困扰着他,甚至使他几度发疯的问题。等他万事已毕,有一种像是被保安委员开释时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就寻觅石头,在撒马尔罕集中营,无论人民囚犯和人民守卫,都是用从河滩上捡的那些美丽的鹅卵石擦屁股的,可是他找不到,这使他愤怒,厕所里竟然没有石头,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