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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还是小心绕开,避免踏上莫沙博士——准确的说,曾是莫沙博士的那个物体。
突然之间,草地沙沙作响。我转身用枪口指着那个方向——会不会有个异形物体穿过雾气突然出现呢?
凉子尖锐地制止我:
“不要动!”
我感到头上有气流涌动,好像什么人越过我的头顶在涡卷流动的雾中飞了过去,或者,跳了过去。
黑色的异形影子穿过白幕飞翔着,仿佛雾在空中变成了河流,而他只是沿着河流游动。
那个形状有点像人,却更像蛙类或山椒鱼——只能看清到这个程度,无论对观者还是被观者,都算是一种幸运。所有丑恶的情形,都被浓雾掩盖了。
异形的影子落了地。凉子换只手握麻醉枪,决然地向那边迈步前行。她右边是我,左边是两位侍女,一行人在雾中走了五十步左右。
前方有人声,是个说英语的、歇斯底里的女性声音。不用说,那是梅拉·罗特里奇。
“你想干什么,阿特米西亚,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母亲?你不知羞耻吗?”
凉子送耸肩:
“她倒是会最大限度的享受言论自由啊。”
“不用去救她吗?”
“你啊,自己都不想做的事,干嘛叫我去啊?滑头鬼!”
真丢脸,如果真想救梅拉·罗特里奇的话,我应该自己动手才对。
“住手,阿特米西亚!你再不放手我不会饶了你的……!”
愚蠢的大富婆的训斥变成了惨叫。随着尖叫声,透过雾气可以看到她的脸——梅拉·罗特里奇充满愤怒和恐怖的脸,两眼和嘴都长到最大限度。我和两位侍女都无法做声。
凉子略平静一下,冲她喊道:
“只有上帝才能就得了你,快祈祷吧。如果真有万能的上帝存在的话,他会给你公正的审判的。”
梅拉·罗特里奇没有回答,显然即使她想答话也说不了——说不定已经无法听到凉子的话了。
梅拉·罗特里奇大张的口中困难地挤出声音,青筋暴突的脸终于消失在雾中了。
白色气体形成的乱流那一边,到底是什么样一副画面,我简直无法想象。只听到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和一声充满恐惧的悲鸣。
接下来就只有痛苦的呻吟声了。呻吟声也终于断绝的时候,比铅还沉重的沉默降临了。
雾的帘幕那一侧,黑影晃动着。凉子静静地对着那个黑影说:
“都结束了啊。”
“……”
“你也该结束了吧?”
“……”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的身体完全从地上消失,任何人都不会看到你的。我保证。”
没有回答。雾帘那边,黑影似乎停止了动作。似乎有低低的啜泣声传入我耳中——是我心里感伤的缘故吧。
凉子扣下麻醉枪的扳机。装有代谢强化药、带着羽毛的枪弹划过空中,朝涡卷的雾气中心飞去。
在能听见的最低限度里,传来一个小小的、低低的、沉重的声音。
只过了几秒,感觉却有无限之长,一阵强风卷起浓雾,好像要一口气掀起帘幕似的,那边的视野豁朗了。周围一片毫无色彩的空虚世界,没有任何人。以山和森林为背景,野草左右摇摆着沙沙作响,仿佛唱着一首悼念的挽歌。
“都燃尽了。”
凉子甩甩头发,珍珠般的水滴四处飞溅。
“执意调查的话,说不定还有剩下些什么。不过没那种必要吧,一切都被风和雾带走了。”
“是啊……”
“好,回去吧。我受够了这阴森森的鬼地方了。”
凉子右手挽住我的左臂。
我跟她一起往会走,玛丽安和露西安跟在我们身后。五分钟后,我们回到“战场”,就是刚才大群地球人和地球狗混战的原野。
荷尔蒙已经失效了。狗儿们带着狗所特有的不得要领的表情,糊里糊涂地往回走。它们应该会各自寻回主人的吧。“战场”上只剩下战败的一方,那些暴力团成员们。这些人好像一个完整无伤的都没有,叫疼的叫疼,求救的求救,不绝于耳。
一只吉娃娃朝半死不活倒在地上的一个年轻暴力团员脸上撒了泡尿。连我都有点不忍心,问了句:“你行不行啊?”
“我受不了了……我不干了……我要改邪归正。”
“那就好,你父母也会高兴的。等着,我叫救护车。”
我正说着,上司抗议了:
“连税都不交的家伙,凭什么享用这种待遇!”
“那可不行。已经有不少死者了,还得处理善后……”
“管它呢,麻烦死了。该解决的已经解决啦!”
其实,什么都没解决。从警察查案的观点看来,根本是刚开始。光把要处理的事项和应负责任的案犯、关联者的名字列出来,就得有一本杂志厚。结论大概只能牵强地断为,倒霉的美国富婆被卷入日本暴力团的争端之中吧。不过,凉子对区区的事后处理可没兴趣。
“不然为什么会有由纪的存在啊!有她那样适当的打杂儿的,才不会给我添麻烦。这是她应有的身份!”
连火山药师寺凉子都能要求“应有的身份”,别说针对宿敌了,真是太理所当然了。
IV
下午六点。
轻井泽一带整个被笼罩在雾气之中,灯光初上,一片清幽。一对儿坐新干线特急从东京来的情侣,从站台北口来到空中广场,不由赞叹:
“哇,好浪漫!”
“这场雾好像在欢迎我们呢。不过穿短袖有点冷耶。”
“年轻人总是无忧无虑,好棒哦。”
明明说话的人自己也很年轻。Jackie——不,应该叫若林健太郎才对,脱下女装,换上西装革履,一下子就以堂堂的年轻绅士面貌出现在人前,只是语气一时半会儿好像还换不过来。
“年轻就是好啊,还不知人生的愁苦呀。”
答话的是小个字中年绅士佛洛伦斯·桂木,帮我疗过伤的名医。
轻井泽站的候车室里设有大画面电视,眼下正在播放当地新闻。长野县警本部长以一副疲惫不堪的表情,接受有关今天中午矢崎公园周边发生的暴动的采访:
“结果还是一个嫌疑犯都没逮捕吗?”
“目前来说,最多只是目前而已。”
“可是,那些不是女装打扮的男人吗?那些人的特征可非常明显哦。”
采访记者质问的口气使本部长勃然大怒,裹在制服里的肩膀耸动:
“喂,穿女装的男人当然醒目了。可是,脱掉女装还不都是普通男人吗?随便抓人审查的话,你们不是又要说我们侵犯人权吗?我希望媒体能冷静观察我们的搜查动向!”
“真不容易呢。”
“是啊,好辛苦的样子哦。”
Jackie和佛洛伦斯还挺同情本部长,对自己就是他“辛苦”的原因一事毫无自觉。而且,长野县警由于未公开的大案件,今后要辛苦的事儿还多着呢,哪有功夫顾得上处理女装爱好者的暴动。
“你们不是也很辛苦吗?”
我的讽刺已经够露骨了,还是刺不透他们。
“没关系啦,那是预料之中的。”
“对啊对啊,大家都过着虚伪的生活,积累了不少压力呢。”
“不疏散疏散压力可不行哦。”
凉子得意洋洋地说。白天还是T恤热裤的打扮,现在已经换上了漂亮的紫色夏季洋装。
“请问,每年都是那样吗?”
听到我的问题,两位女装爱好家乐在其中似的笑笑:
“今年特别华丽,不过年年也都差不多呢。”
“神经纤细的人容易积攒压力嘛。不如一下子把所有力量发散出来,反倒可以获得长期的安定平和呢。”
“啊,今年的大会好开心呀。”
“真可惜啊,又要回到肮脏的俗世冗务里去了。”
“明年再会哟!”
Jackie和佛洛伦斯爽朗地挥挥手,身影消失在检票口。乘务员显然不可能意识到,两人拎着的手提箱里竟然装着婚纱和小红帽的衣裳。
“接下来,还得送一个人走。”
凉子踏着高跟鞋迈步,我也跟着她。
宽敞杂乱的大厅里,到处贴着富有地方特色的土产的海报和各种活动的介绍。希瑟·维琳葛姆在贴着大贺厅音乐会海报的墙壁前等待着。两个彪形大汉站在她左右,看到凉子,必恭必敬地敬了个礼——他们是社长千金派来的JACES职员。
“给,来日本的记念品。”
凉子递给希瑟·维琳葛姆的,是一幅丝绸手帕。希瑟带着平静的表情看到手帕上的文字,不由变色:
“这是……阿特米西亚的遗书?!”
“你来公布真相吧。这东西当然会引起争议的,不过,也是照亮罗特里奇家内部腐朽的工具之一呢。”
“给我好吗,药师寺小姐……”
“有什么不好的。趁我还没改主意,快拿走吧。”
希瑟郑重地把手帕放进手包里。
“WorldMediaCorp东京分公司会保护你的。”凉子说出这个国家媒体集团的名号。
“日本政府和警察应该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不过万一他们敢干涉的话,你只要马上以压制外国媒体言论为由,威胁要在世界范围引起舆论,一定能制住他们,不用担心。”
她倒是想得周到。一到公务就不一样了。
“你一边在WMC东京分公司准备资料,一边可以联系一个纽约律师。他叫道怀特·斯潘瑟,虽然是个宅男,野心是不小的。按他的未来计划,五年内会成为纽约地方检察官,十年后不是州长就是上议院议员。如果能揭露UFA帝国和罗特里奇家的黑暗,一举击溃这个犯罪集团的话,对他的功名可是大为有利,他会帮你的。”
希瑟把手包抱在胸前,似乎想说什么。凉子摆手制止了:
“啊,别说什么你不想被政治利用之类的,那都是正义派的小儿科言论。反过来,自己利用政治不就好了?你可以击溃UFA和罗特里奇家,为自己的家族报仇,还能施恩于未来的纽约州长,这还不好?至少你确实跟强大的敌人战斗过,这样的勇气值得正当的报酬。”
她说得冠冕堂皇,不过作为凉子来说,很少有这么为他人打算的时候。
“太谢谢你了,药师寺小姐。”
“没事没事,不过别忘了,你写出手记来,日文版的版权可要交给我。”
希瑟放心地笑笑,深深鞠了个日式的躬。JACES的职员又向社长千金敬了个礼。
希瑟走了以后,凉子长长出了口气:
“解决啦解决啦,好啦,快回家享用美食吧。露西安和玛丽安还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