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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考特走进房间后才知道女人讲的是实话。里面立着一个无门的衣柜,一袭印花布帘子疲软地拴在衣柜的一侧。除此之外,屋子里家徒四壁。没有一件家具,墙上也没镜子。空衣柜里毫无衣物的踪影。似乎此处已好久没有人住过。
“什么都没有,”斯考特喃喃自语。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没什么可看的,”女人说。
“一般情况下,某人死了——”斯考特开口说。
女人再次抢白说:“‘一般情况下’,但这个女孩可不一般,可怜的姑娘星期天早上死的,星期一下午,还没等她死的消息公开出去,就来了两个搬运工。他们有一张法律性的信件,接着就一股脑儿把房间搬了个干净。什么都搬走了,包括他的衣服……”
女人突然打住。“你说你是律师。他的律师?”
“不是。不过告诉我‘他’是谁?如今在哪儿?”
“他在这儿住过。同她一起。俩人交一个人的房租。他们从不承认两人住,怕租金上去。这种事在此处见怪不怪。男的跟着女的住进来,女的跟男的住进来。像是玩音乐椅游戏。叫音乐床游戏更准确些。”
“你知道他是谁吗?叫什么?”
“不知道。他们要是在门铃或信箱上再写上一个名字,就得多掏租金。所以从不露姓名。至少他没露过。但他发觉他们把他的衣服连同女的一起卷走后,可着实发火了。”
“那两个搬运工有没有说谁派他们来的,把东西都搬哪儿去了?”
“没说,只给我看了眼法律文件。于是我就让他们在房间里任意摆布了。”
“那个小伙子的名字你知道吗?”
“听别人叫过。她管他叫里克。”
“里克,”斯考特重复道。“没听说过姓什么?”
“没听说,”女人说。
“关于他的情况你了解吗?比如他干什么工作?有什么嗜好?”
“他只有一个‘嗜好’,”女人答道,故意把重音放在最后两个字上。
“吸毒?”斯考特问。
“我可不愿意嚼舌头,可我看的出苗头,”女人说。
“女的呢?”
“女的?”女人问。
“她也吸毒吗?”
“我说过,我不喜欢嚼舌头,”女人说。
“可你看的出苗头,”斯考特说。
“我从不议论房客,尤其是死者。我逢人就说,让他们把秘密带进坟墓吧,”她口气很果决,斯考特知道再追求这条线索将是枉费心机。
“这个……里克……你不知道他姓什么和以什么为生,至少可以说出他的长相吧?”
“长相……长相……,”女人沉吟着。“让我想想。他长得挺黑,但不是黑人,也不是西班牙人,就是黑,没准儿是意大利血统。二十初头,瘦得吓人。我最讨厌他的是他留长发,扎个马尾。有时从后面看还以为他是女的呢。要不是他个头高,光看他头发,你真分不清他是男是女。这年头,尤其在这一带……”她抱怨着。
“他名叫里克?”
“里克,”女人说,“这管用吗?”
“总比没名字强。但未必有什么用,”斯考特思索着说。“这是我的名片,万一他回来,让他给我打电话。”
“他不会回来的,”女人说。“万一的话,我一定转告他。”
“这事很重要。关系到一个医生的前途。”斯考特说。
“一个医生……”女人回忆着。“你说的是施托伊弗桑特在电视里提到的那个女医生?后来她也上电视进行了反击?是那个医生?”
“没错。”
“依我看,她需要个律师,”女人说。“这年头,医院医生都一个德性!我生病才不去医院呢!这年头。”
“一旦你听说那个小伙子的任何情况,打电话给我,行吗?”
“当然行,没问题。”
斯考特离开那个老旧的出租房间后思忖,倘若凯特被推上法庭,面对的陪审员都是这类女人,她可就惨了。幸好治疗不当的事已经得到解决。
第二十二章
为了掌握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生前的生活方式和嗜好,斯考特·凡·克里夫找到参加葬礼的人名录,以便查找当天致悼辞的克劳迪亚的两个同学。
在悼辞中念诗的女孩儿那天斯考特曾向她问过情况,但一无所获。她眼下不在纽约,已返回她的居住地德克萨斯州的德拉斯。另一个女孩儿名叫谢利·蒙福特,家住纽约市。斯考特发现她在纽约的一家电视“脱口秀节目”中做制作助理工作。
斯考特只能耐着性子等待,当天的节目播完后,他才在谢利的制作间堵住她。从一开始问问题,谢利就闪烁其辞,推出一大堆回避的借口。
“你瞧,凡·克里夫,我真的没有时间。我的差事是负责物色一个礼拜的嘉宾,明天的节目已经取消了。所以我得到处寻摸,邀请几个搞政治的,或特爱出风头的写小说的,或思想离奇古怪的,做台叫座的节目。现在我就得开始打电话了。”
“蒙福特女士,这关系到一位年轻女人的前途事业,一个女医生,她——”
“求你啦,凡·克里夫!我自己的麻烦就够多的了。再说,除了跟电视有关的事,我能帮什么忙?”她嗔怒地说。
“你能。你认识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斯考特说。
谢利·蒙福特立即态度缓和下来,变得认真而谨慎。
“克劳迪亚怎么了?”她低声问。
斯考特讲述了凯特·福莱斯特所面临的威胁。他指出若能就克劳迪亚死前头一年的行为嗜好作证,或许能澄清他当事人的清白。“为此我央求你做的不外乎是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以证人身份讲述一下克劳迪亚去年或前年的嗜好。”
“可我不清楚——”谢利说。
“你清楚,”斯考特抓住不放。“从你在葬礼上发言的内容看,你们俩很好。”
“过去是不错,”谢利·蒙福特说。
“后来怎么了?”斯考特问。“发生了什么变化?”
“早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她就对格林威治村一带产生了兴趣。每次我们放假过年或周末,她都直奔城南的格林威治村。过一阵儿后,她觉得我们都怪兮兮的,赶不上潮流,因为我们不去那种地方。可她不知道,怪兮兮的人是她。”
“因为吸毒?”斯考特问。“她早在上学时就染上毒瘾了吗?”
“我不知道,”谢利·蒙福特说,她想掩饰说谎,但本领不怎么高明。
“拜托了,说实话可以拯救一个年轻女人的前程,一个优秀医生的前程,”斯考特敦促说。
“我不知道,”谢利又说了一遍。
“我只是让你讲出实情而已,”斯考特说。
“对不起,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制作助手说。“我得去打电话了。”
“蒙福特小姐,要是你的前途将被断送,你难道不渴望别人花点时间帮你一把吗?”斯考特问。
“对不起,”谢利仍不为所动。
斯考特感到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转身欲离开时,年轻女子或良心发现,或为内疚感所迫,说:“你想让我帮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往一个我曾与她一起住过,为她担心和爱她的女孩儿脸上抹黑。难道她名声受到的损害还不大吗?她已死了,不要再让她的灵魂受到干扰。”
谢利·蒙福特几乎要流出了眼泪,斯考特虽没得到她的帮助,也不免对她感到同情。
“无论她怎么样,做了些什么,我真的不了解,因为我们后来分道扬镳了,尤其是去年。有人吸毒就会发生这种事,吸毒的人总把自己封闭起来。你要是不跟他们一起吸,好像你就不存在似的。我们都试了,上帝可以作证我们都曾努力和她联络。可是她离我们而去,抛弃了我们。我们眼睁睁地毫无办法,除了和她同居的那位花花公子外,谁的话她都听不进去。”
“你是说里克?”斯考特问。
“哦,”谢利愕然,“你知道他?”
“是的。”
“那你应该什么都知道吧。”
“但不知在哪儿能找到里克,”斯考特说。“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谁都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靠克劳迪亚养着。”
“你见过他吗?”
“不算见过,”谢利说。
“什么意思?”斯考特追问。
谢利踌躇不语,权衡着再多说会不会带来不利。
“请说出来吧,蒙福特小姐。说出来对克劳迪亚能有什么坏处呢?”
“呃……”谢利嗫嚅着,终于说:“我们没有和他说过话,但是……”
“但看见过他?”斯考特说。
谢利点头。“大概一年前,克劳迪亚的妈妈打电话给我。说她父亲对克劳迪亚的生活方式非常恼火,威胁要教训教训她。于是她妈妈想让我们再最后试一次,劝她搬回来。所以我们俩就去找她。我们上楼梯时,一个小伙子正往下走,我们猜想他就是和克劳迪亚同居的里克。我们后来问她时,她承认了。”
“那你只见过里克一次?”斯考特问。
“不,还有一次,”谢利说。
“葬礼上?”斯考特问。
“是的。你怎么知道?”
“福莱斯特也发现了他。她大致猜出了他和克劳迪亚的关系。”
“不错。他出席了葬礼,梳着个马尾辫,”谢利·蒙福特说。“我就知道这些。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是不是?”
“除非你同意作证,”斯考特说。谢利坚决地直摆头,斯考特知道劝她也没用。“还有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什么?”
“这个里克……克劳迪亚有没有对你说过他姓什么?”
谢利再度犹豫不决。然后说:“我想现在说了对她也无害了。他叫里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