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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克戴女士严格地遵循律师对她说的话,对任何问题不予以回答,亦不透露任何信息。当地电视台只得依靠各自的想像从不同的角度对发生的事件加以诠释。一个频道暗示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突然死亡的原因是毒品服用过度。另一个频道说是自杀。到了第二天,由于纽约市电视中强奸、抢劫、凶杀新闻的狂轰滥炸,多数电视台遂将施托伊弗桑特事件撇到了一边。
只有在第三频道,晚间六点钟新闻的编辑汉克·丹尼尔斯仍以极大的兴趣关注着这一事件。一段时间以来,丹尼尔斯和他的采访记者雷蒙·盖伦特已就纽约地区的医疗保健状况进行了一系列发人深思的采访。
盖伦特与纽约市若干医院中不满的病人、死者家属以及牢骚满腹的雇员进行了谈话,并录了音。他诱引他们揭露医疗机构的差错、不妥的做法、收费过高和浪费现象。然而盖伦特和丹尼尔斯对已录制的采访录音都不太满意,觉得它们的内容尚不足以将观众牢牢吸引住,让他们坐在电视机前看上一个礼拜。
两天前,汉克·丹尼尔斯早上正喝咖啡时,第一次看到了有关施托伊弗桑特的电视报道。当他到达第三频道的工作室时,已打定了主意。他给别人留下话,让雷蒙·盖伦特一到办公室就来见他。
“雷,”丹尼尔斯对盖伦特开门见山地说,“你看能不能想法采访到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
“他可不好对付。除非他敲定了一笔价值连城的买卖要宣布,否则他不会主动找你的。”
“要是我们能让他主动找上门,你看采访他怎么样?”丹尼尔斯笑吟吟地问。
“汉克,你又有了新名堂?”盖伦特禁不住问。
“今早你看二频道了吗?还有第四频道?”
“隐隐约约,我正在穿衣服。这两个频道播什么了?”
“二频道说克劳迪亚·施托伊弗桑特的死因很可疑,这暗示自杀。四频道说她的死‘很突然,死因尚无法解释,正在等待进一步的化验’。这暗示她过度服用了可卡因、海洛因或其他毒品。”
“明白你的意思了,汉克,”盖伦特笑说。“我去找施托伊弗桑特,给他一个机会对强加于她无辜女儿身上的谣言予以驳斥,因为他的千金如今已不可能为自己的名誉辩护了。”
“我们帮着别人辟谣,这是新闻职业的最高准则,”丹尼尔斯笑着说。
“我立刻就行动,”盖伦特兴致勃勃地说。
“尽量搞定,我将有最拿手的追踪报导。”
“比如说?”
“比如搞点小争议吸引观众,提高我们的收视率。一旦能让施托伊弗桑特录上音,我就打电话给市立医院……”
“给他们同等的机会,”盖伦特笑着抢白说。“汉克,在我眼里,你永远是纽约第一流的电视新闻制作人!这个系列的开场白妙不可言!”
雷蒙·盖伦特在电话里煎熬了二十分钟,先是与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的秘书交涉,然后又央求施托伊弗桑特的执行秘书,直至最后亮出了王牌。
“帕克尔女士,你知不知道你把第三频道推到了一个什么位置?”
佛劳伦斯·帕克尔以训练有素的矜持口吻说:“出现了这样的悲惨事件,施托伊弗桑特先生仍沉浸在极度悲伤之中,此时无法发表看法。”
“我明白,而且请相信我,我深表同情。可是帕克尔女士,替我这个坦诚的记者设想一下。明天晚上六点钟,我不得不这样报道:当我问及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的女儿是不是像某个频道暗示地那样死于自杀,或像另一个频道说的那样由于过度服用毒品而夭折时,施托伊弗桑特先生拒绝对这两种猜测加以反驳。我其实并不愿意这样说,帕克尔女士,可你要体谅我的处境。”
佛劳伦斯·帕克尔打过交道的记者中,不乏爱打探私事和厚颜无耻之徒,因此她对用心险恶的讹诈不以为然。
“等一下,盖伦特先生。”
盖伦特十分喜悦,激动地期待着帕克尔女士的答复。少顷,对方又拿起了听筒。
“盖伦特先生,你的具体想法是什么?”
“施托伊弗桑特先生不必离开办公室。我将带一个小型拍摄组过去。他时间宝贵,我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就这么简单。他想说什么都成。我们对他的话不做删改,只在时间上做剪裁。”
“就十五分钟?”帕克尔女士想逼对方就范。
“十五分钟,我敢担保,”盖伦特许下承诺。
“什么时间?”
“由你定。”
“今天下午三点钟怎么样?”
“三点钟,我准时到!”
盖伦特兴奋地撂下电话。
当天下午四点一刻,雷蒙·盖伦特和他的摄制组已离开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的办公室,返回到第三频道工作室。
“怎么样,雷?”丹尼尔斯问。
“你不是想来点争议吗,汉克?我搞来了,全部拍好了。热门的很,以至我在回来的路上又在市立医院停了一脚,拍了几组医院外观镜头。等剪接好后,绝对能让这个系列一炮打响。”
“我是不是该给中立医院挂个电话,请他们也站出来为自己辩护?”
“快打,快打,”盖伦特说。“我得去编辑加工录音了。”
通过盖伦特兴奋的眼神儿和声音,汉克·丹尼尔斯明白对施托伊弗桑特的采访达到了比他的预感还要好的效果。他不禁感到踌躇满志,便抄起了电话机。
“玛吉,给我接……他叫什么来着……市立医院的院长?”
“卡明斯医生。”
“对!接通他的电话!”
“卡明斯医生,”汉克·丹尼尔斯说,“按照我们电视三频道的公平原则,我觉得有义务通知你,明晚六点钟我们将开始播放一个系列节目,名字叫《这是你的生命:在纽约一家市立医院里你的幸存率有多高?》。第一集是对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的采访录,内容是关于几天前的晚上他女儿在市立医院死亡的事。施托伊弗桑特先生说出一些令人震惊的指控。”
“指控?他说了些什么?”卡明斯急迫地问。
“他说了许多内容,大夫。但我们不能都播放。因此你最好明晚收看我们的六点钟新闻,然后作出相应的答复。”
“答复?”卡明斯谨慎地问。
“是的,先生。我邀请你于次日晚六点钟进行答复。直播或录音都行,随你便。我们将给你三分钟时间。你能做出这样的答复吗?”
“我……我再给你回话吧,”卡明斯说。他放下电话后立即又拨通了特朗布尔法官的号码。
第二天一早,凯特·福莱斯特又来到特洛伊医生的地下办公室,她见他一如既往,办公桌堆满了电脑打出的资料,稀疏的头发乱蓬蓬的,时不时用右手食指搔一下粉红色头皮。他的动作很优雅,赋予如此不起眼儿的一个举止几分派头。
他头也不抬地朝她随意寒暄了一句。
“啊,早了好,福莱斯特。”
“早上好,大夫。”
她嗓音中透着疲惫,不由让他抬起眼睛,顺着富兰克林牌老花镜的镜边朝她瞥了一眼。
“是不是没睡好觉?”
“还可以,马马虎虎,”凯特想加以掩饰。
“睡得不足?”特洛伊又瞧了她一眼,然后改变了自己的判断。“怕是一夜没合眼吧。别否认了,亲爱的。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思索着他们在今天上午的会议上将做出什么决定。坦白地说,我不怪——”
凯特打断他:“会议?今天上午?什么会议?”
“呃,”特洛伊有些慌乱地说,“我以为你知道呢。”
“知道什么?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凯特问。
“这个医院屁大个事都会不胫而走,所以我以为你早听说了,”特洛伊说,显然因提到这个话题而心绪不安。
“特洛伊大夫,求求你!告诉我!”
“今天……今天早上他们召开一个医院医务委员会会议,一次特别会议。”
“讨论我的事?”凯特问。
特洛伊悲哀地耸耸肩,唯有承认。
“连给我一个为自己辩护的机会都没有?”凯特问。
“我听说,会议与指责和辩解无关,而涉及到电视,”特洛伊说。
“电视?关于我的事?”凯特愈发不解地问。“我一定问个明白!”说着她大步冲出了房间。
哈维·卡明斯医生把医院各科的负责人都召到会议桌旁,主持一个紧急会议。他觉得会议的决定可能会涉及法律问题,于是也请来了医院法律顾问莱昂内尔·特朗布尔。
卡明斯一脸严肃地道出了开场白:“女士们,先生们,我本指望这起令人尴尬的事件能遮掩在医院内部,如今却已面临成为社会丑闻的危险。”
“社会丑闻?”一位主任讶然地问。“我们正巴不得走这一步呢!”
“电视台三频道将播放一个系列节目,名字叫《这是你的生命:在纽约一家市立医院里你的幸存率有多高?》。”
儿科主任埃莉诺·诺尔蒂讥诮地说:“就是他们喜欢说的所谓的调查性报道。但愿有人出来换个口味,对新闻媒体也搞一次调查性报道!这么说他们逮住了施托伊弗桑特姑娘的事,是不是?”
“比逮住还要糟,”卡明斯说。
“怎么讲?”诺尔蒂问。
“这次紧急会议的理由是:昨天我接到电视片制作人的一个电话。他说雷蒙·盖伦特对克劳德·施托伊弗桑特就他女儿死亡的事进行了一次长时间录音采访。盖伦特计划今晚将采访做为系列节目的第一集播出。”
“我们得制止他!”诺尔蒂愤愤地说。
“太晚了,”卡明斯对她说。“采访录将于晚上六点钟新闻时播放。盖伦特的制作人打电话来,是想问一下我们希不希望做出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