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建立人的秩序”是卢作孚管理思想的核心,也是建立公司管理体制的特点。很少有人像卢作孚那样敢想,敢干,具备他的远见卓识。公司刚刚成立,他就设想下设分公司,办事处,并与之相配套的各轮、驳、囤船、栈、号以及各附属企业等等,包括这些子虚乌有的企业各类人员的薪津标准,人员晋升、奖惩、培训等方面的具体办法。
为防止人事管理高度集权制度带来用人不当、人浮于事的官僚主义作风,卢作孚采取了集权与分权的分级负责管理办法。即处级经理、分公司经理、附属企业负责人、轮船船长、经理等人直接由总经理任用,并报董事会核查备案。其余人员的任用、调升等则由总经理直属的人事委员会及各部、处共同管理分工负责。
为此,他又专门制定了人事委员会组织大纲,规定人事委员会主席由总务处经理担任,各处室负责人任委员。他写道:
“关于公司人事任免、调遣、升降、给假、奖惩、救助及职工福利,由各主管处、部缮具提案单送交总务处人事课审查加具意见,提本会核议,再发送人事课执行。
“如轮船驾驶部和轮机部人员,由船务处管理,其人员的晋升、进用、调动、辞退、奖惩均由船务处与船上有关负责人商定提名,交由各处室负责人组成的人事委员会核议后颁发;各单位(包括分公司、办事处、船、厂等)的财会人员的任用、调迁、晋升、奖惩等则由总公司会计处负责提名,再由人事委员会决议颁发。船上茶房、服务、理货等人员则由业务处、总务处与船上经理商定提名任用和管理……”
卢作孚的这种把业务指导与人事权结合起来,把条块结合起来的人事管理制度的最大特点,在于使总公司各部处不仅对基层单位有关人员有直接进行业务指导的责任,而且对其各方面亦有一定的权力,大大有利于各处室业务工作的推动和效益的提高,也避免了各单位人事与业务脱节的现象。由于人事管理的最后审议权在人事委员会,这就加强了集中统一领导,避免了各部处安插私人、各自为政的现象。
一桩事业刚刚开始,即已制订出如此宏图,只有卢作孚敢想、敢做。
昨晚,卢作孚又忙了整整一个通宵,三更时分,民生公司的整体构想被划上了最后一笔。本来他想休息一会儿,正要上床时,又忽然想起什么,忙又回到桌前。对了,民生公司万事俱备,就缺一张宣传画了。于是,他又精心构思了一幅民生公司的宣传画。画的背景是峨嵋山的金顶,面前是长江三峡,一艘“民生”巨轮在峡中乘风破浪,溯江而上。画面上写着8个大字:“安全、迅速、舒适、清洁”。卢作孚不会画,只能将这幅画的构思用文字准确地表述出来。
卢作孚想到这里,从沉思中醒来,对黄云龙说:“走,我让你看样东西。”
回到宜昌客栈里,卢作孚把自己构思的民生公司宣传画向黄云龙一一作了讲解。
黄云龙看着卢作孚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欣然道:“回去后我请人把它画出来。”
后来,卢作孚回到重庆,请曾经在成都通俗教育馆工作过的画家刘啸松按他的构思画成了一幅水彩画。这是民生公司唯一的宣传画。多年以后,这张画从川江贴到长江,从重庆贴到上海,从江南贴到江北,最后贴到日本、东南亚各国。
民生号轮船的处女航惊心动魄:狂风恶浪、湖匪劫船……
宜昌码头不大,仅能容纳百十个人。卢作孚和黄云龙站在靠江一侧,身后是一些候船的旅客。一夜没合眼,卢作孚仍是精神抖擞,过分的激动导致他没胃口吃早饭——只喝了一壶茶,就和黄云龙来到江边码头,迎接“民生号”轮船的到来。
江水开始暴涨。浑浊的江水卷起一个个大浪,象台风掠过林带:狂野,连绵不绝。
长江上游的洪水仿佛魔术师帽中的彩带,无穷无尽。
1926年6月下旬的一天。接近晌午的时候,码头上出现了一阵骚动。不知是哪个突然喊了一声:“下游来了一条船!”
卢作孚循声望去。遥远辽阔的江面上,果然有个黑点。
“可能是‘民生’。”黄云龙说,“应该是这时候到。”
卢作孚点点头。
那黑点开始放大,像一块金子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是我们的‘民生’!”
黄云龙高兴地喊了起来。
没错,是“民生”。只有“民生”的船体才是淡黄色。
近了,更近了。“民生”两个大字跃入了人们的视线。卢作孚和黄云龙忘情地挥着手,向船上打起了招呼。
陶建中在甲板上也看清了码头上的情形,挥着手喊了起来——
“卢总经理——”
一些船员也涌上甲板,跟着欢呼起来。
顿时,码头上、船上喊声连成了一片。
“民生号”轮船在喊声中靠上了码头,船未停稳,陶建中一个箭步跃上码头,一只手拉着一位经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卢作孚大声说:“走,上船看看!”
3个人一齐跳上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新鲜得很。
望着这只载重70。66吨,长75英尺,宽14英尺,深5英尺,80马力的小火轮,卢作孚连声道:“不错!不错!”
船体还散发着油漆的清香。陶建中得知卢总经理在宜昌接船后,途中还专门将甲板各处冲洗了一遍,像刚出厂一般。
“总经理,你和我们一起回合川吗?”一名船员兴奋地问道。
“对,我们一起来逆水行舟!”
卢作孚拍了拍这名小船员的肩膀。
“咦,我们的大领江呢?”黄云龙突然冒了一句,便用目光四下寻找。
大领江向银寿是卢作孚在宜昌聘请的。此时,他正在船尾蹲着,望着江水出神。
卢作孚和黄云龙走了过去。大领江回过头来,眉头紧锁。
“怎么啦?不舒服?”黄云龙问。
大领江摇摇头,说:“我们走不了,先让船在码头扎水。”
黄云龙问:“为什么?”
“江水太猛,等落一落才能走。”
卢作孚一听,着急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大领江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但必须等江水退了再说。”
卢作孚和“民生”轮在宜昌整整等了5天。第6天一早,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天一亮,就去敲向银寿的房门。
向银寿开门一看是卢总经理,忙将他让进屋。卢作孚开门见山地说:
“这江水看样子一时退不下去,我们启航吧?”
“这……”向银寿面露难色,“我没把握,船太小。总经理既然已作决定,我就试试看吧!”
卢作孚不是一个蛮干、不讲科学的人。
“有几成把握?”他问。
“五成吧!”
有一半的把握。卢作孚果断地说:“那就开船吧!”
匆匆吃完早饭,卢作孚一行人就上了船。一声汽笛,“民生”轮从宜昌出发了。
一路逆流而上。
民生号轮船像喝多了酒的醉汉,晃晃荡荡地上行,一会儿被浪头高高举起,一会儿又被接了下去。江水翻腾怒吼,船头拍起一丈多高的浪花,将卢作孚一身溅了个透湿。民生号轮船本身吃水就浅,在风浪中很不稳定,跌跌撞撞地蹒跚而行。
卢作孚像一尊雕塑被牢牢地钉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他眉骨本来就有点突出,此时双眉紧锁,目光如同两把锋利的刀刃,似乎在与疯狂的江水决斗、厮杀。他明白自己的决定,多少带有一点赌博的意味,一丝刚毅冷酷的微笑在他嘴角上流动。
他在决定民生号轮船启航的霎那间,即已将自己33年的人生押在了这艘船上。他的心已和民生号融为一体,与民生公司融为一体。
“泄滩!”一名船员提醒说。
大领江向银寿点点头,转身进了驾驶舱。泄滩是三峡著名的险滩,行船的人称它为“鬼门关”。向领江准备领船沿岸行驶,深入洄水,希望能凭借洄水之力冲上滩。
卢作孚屏住呼吸,望着凶猛的江水卷起一个又一个巨浪、漩涡。这一带暗礁密布,他早有耳闻。由于江水上涨,原先露在水面的礁石此时也已被洪水淹没。
突然,船身一晃,卢作孚在甲板上踉跄几步,刚站稳,忽见轮船被一股激流猛地推向南岸,向洪水中忽隐忽现的暗礁撞去。
“不好!”卢作孚冲进驾驶舱。这时,向银寿大喊:“倒车!倒车!”
舵工满头大汗。船失去控制。一船人吓得脸都变了色。
“轰”地一声,一个巨浪在船与暗礁之间炸响。船身突然向右倾斜,移向北岸。
像大风中的灯笼,民生号轮船猛烈地晃荡了几下。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
船上的人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谁也不说话。卢作孚长舒了一口气:好险!
这时,从两岸上传来纤夫们的喊声。卢作孚循声望去,江边停泊着几条小船,正准备合棕。合棕是船家的用语。在长江上行的木船为了上滩,几条船的纤夫共同将一条条船分别拉上滩,叫合棕。
民生轮向北岸靠去。
“扑通”一声,一个人从船头飞身跃入江中。
是水手曾宗应。只见他拽着茶杯口粗的纤绳,奋力向岸边游去。
曾宗应很快就上了岸。他将手上的水珠一甩,往后拨了拨头发,朝人堆中一位领头模样的人笑着道。
“幺头,帮一把,拉上滩吃双份。”
一个赤着脚,光着上半个身子,只穿条灰不溜湫的短裤,头上扎条白色粗布毛巾的人站了起来,双手往胸前一抱:“老大,好说。”
幺头手一挥:“兄弟伙,先拉这条火轮。”他声音粗犷嘹亮,一听就知道是领呼号子的纤夫头。只要他一亮开嗓门,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