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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想到死。
黄昏时分,列米佐夫来到营里。他说,他的人和普罗岑科的人都已准备好了,正在待命。他们4人——瓦宁、马斯连尼科夫、萨布罗夫和列米佐夫——很快地吃了一点东西(吃得不特别饱,因为彼佳忙着擦枪,这一次疏忽了),分配了任务。瓦宁应该留在营里。顺便说一下,他刚从连队回来。各处阵地上整天照常射击,德国人甚至有两次转取不大的进攻。总之,一切的情形仿佛并没有北方这搅乱人们思想的炮轰。现在瓦宁要留在营部值夜,因为这里总要留一个人。他同意了,虽然萨布罗夫从他脸上看出,他并不满意,在勉强克制着。然而马斯连尼科夫却兴致很好。他要和萨布罗夫以及列米佐夫同往科纽科夫的房子里去。
天刚黑,萨布罗夫就带着第一批战士和马斯连尼科夫安全地到了科纽科夫的房子里。
“大尉同志,准许我问吗?”科纽科夫用这话来迎接萨布罗夫。
“什么?”
“那么是我们的人用这炮击在包围德国人吗?”
“应该是的。”
“我也是这样解释的呀,”科纽科夫说。“他们老是问我:‘中尉同志(他们都叫我中尉,因为我是守备队的长官),中尉同志,这是我们的人在进攻吗?’我说:‘肯定是在进攻。’”
“肯定是在进攻,科纽科夫,”萨布罗夫证实说。“咱们今天也要进攻。”
然后他转告科纽科夫,普罗岑科要奖给他一枚奖章,科纽科夫听了就立正说:
“愿意效劳!”
科纽科夫的人和到来的战士们悄悄地传递着一块块的砖头,拆出一条条过道。突击队从房子里出来就要穿过这里。沿交通壕—点一点地运来炸药和手榴弹,后来拖来几挺反坦克枪和两门营的迫击炮。
萨布罗夫把马斯连尼科夫留下继续布置,自己回指挥所,那里有一个年纪很轻的中尉炮兵连长报告说,他的3门炮已经运来。中尉请示把这些炮怎样往前推。
“有的地方只好用手抬,”萨布罗夫说。
“我们就用手抬,”中尉特别情愿地回答说,今天大伙都抱有这种决心。“我们哪怕一路都用手抬也行。”
“不,不必一路都抬。不过如果你们弄出响声来,德国人即使不要你们的脑袋,我也要你们的脑袋。”
“我们不会弄出响声来的,大尉同志!”
萨布罗夫派彼佳给他带路,彼佳已经到科纽科夫那里去过3次。
萨布罗夫在房子里集合了他自己的人和列米佐夫的人,又迎来最后一批普罗岑科派来的30个人,再把他们分成小组,开始向科纽科夫的房子出发,时间已经是半夜了。最后他自己和列米佐夫也到那边去。
在盖有水泥板的地窖里做了个吸烟室,大伙像母鸡上架似的紧紧地蹲在里面,轮流在抽烟。烟叶不够的时候,他们便3个人或是4个人轮流着合抽一支烟卷。萨布罗夫掏出烟袋,把全部下剩的、变成碎末的烟叶统统分给他们。他自己不想抽烟。他一直在苦苦地回忆,有没有忘了什么,是不是一切都办妥了。
通信员从科纽科夫的房子架了一根电话线到萨布罗夫的指挥所;白天德国人是会发现,把它弄断,但是夜间它却可以完成任务。萨布罗夫通过这根电线打电话给普罗岑科。
“你是哪里打来的?”普罗岑科问。
“从科纽科夫的房子里。”
“好样的。我正想说,叫他们架线呢。”
“将军同志,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好。半小时后可以开始吗?”
“可以。”
“那么是零点30分。好。”
然而开始并不是在零点30分,而是晚了45分钟。反坦克炮怎么也拖不过豁口,只好把墙上的砖一块一块地拆掉。
最后,要去第一批冲锋的全部50个人分成4个突击队。带着炸药包和手榴弹的工兵们以及和他们同去的自动枪手都准备就绪,炮口从豁口伸了出来,——在1点1刻,低声发出了开始进攻的命令。
迫击炮声震耳欲聋,回声从—堵墙弹到另——堵墙,再沿着废墟轰轰地滚过去。大炮开始直接射击,两个突击队就跟着萨布罗夫和马斯连尼科夫一同前进。德国人虽然等待进攻会来自任何一个地方,但决没有料到,竟会从这所他们认为是完全被封锁的房子里发动攻势。他们猛烈地射击,但是漫无目标,显然他们是慌了手脚。
像所有的夜战一般,这次战斗充满了惊险:迎头的射击,直接扔到脚下的手榴弹的爆炸,——充满了在夜战中主要不是靠人数的多寡,而是靠作战者的神经的坚强果断才能做到的一切。
萨布罗夫用自动枪对什么人开过枪,在黑暗中几次在砖头上绊倒。最后,他跑过他所熟悉的房屋的半毁的地窖的废墟,跑到房子的西面。他累得直喘,命令旁边的一个战士去转告,起紧把大炮拖过来。
一切的经过对于德国人实在是太突然,他们中间许多人都被打死,其余的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从房子里跑了出来。房子被俄国人夺回的事实显然使德国长官们万分愤怒,他们集合了手头所有的人,一反常例,不等天亮就派他们前去反攻。第一次反攻被击退。半小时后,德国人用密集的迫击炮弹射击了那所房屋,再次进攻,萨布罗夫心中又一次感谢普罗岑科给他增援。房子里没有剩下一堵完整的墙——到处都是废墟和豁口,德国人可以从豁口爬过来,所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须要防卫。
在德人第二次反攻激烈的时候,马斯连尼科夫爬到萨布罗夫跟前,问他有没有手榴弹。
“有。”萨布罗夫回答说,一面从腰带上解下一枚手榴弹递给他。“都用完啦?”
“都扔了,”马斯连尼科夫含有歉意地承认说。
“去对他们说,把迫击炮拖过来,哪怕两门也行。此刻用不着,可是天亮之前要架好。米沙,咱们在这里设一个指挥所,再也不离开。懂吗?”
“懂。”
“你去告诉迫击炮手。”
“马上就去,”马斯连尼科夫说。
他整个身心还浸沉在战斗的狂热中,不愿意离开这里。
“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他轻轻地说。
“什么?”萨布罗夫离开自动枪,说。
“阿列克谢·伊万诺维奇,那边进攻不知进行得顺利吗?您以为怎样?”
“顺利,”萨布罗夫证实说,又靠近自动枪:他觉得前面有人在动。
“把他们包围了吗?”马斯连尼科夫问,但是没有来得及听到回答。
从左面的豁口一下子跳过来几个德国人,他们终于在房子的路上找到了一个没有防御的隙口。萨布罗夫放了一梭长点射,自动枪的弹盘放完了。他伸手到腰里模了摸,那里应该有一个手榴弹,但是却没有了,——他刚才把它给了马斯连尼科夫。可是德国人已经到了跟前,马斯连尼科夫从萨布罗夫肩后用力把手榴弹扔出去,但不知为什么没有爆炸。这时萨布罗夫抓住自动枪的枪筒,使尽全力抡起枪托朝在身边出现的黑影打去。不料他用力过猛,身子站不稳,竟把自动枪打在一样咯咯作响的东西上,自己也向前扑倒。这一来竟救了他——一长梭自动枪弹在他上面飞过。
马斯连尼科夫用转轮手枪放了几枪,看到一个德国人抡起自动枪要打躺着的萨布罗夫。马斯连尼科夫扔掉空枪,从旁边扑到那德国人身上,两人就在砖地滚做一团,竭力要抓住对方的手。马斯连尼科夫的左手卡在两块石头中间,他听见那手咔嚓一声,就不能动了。他用另一只手掐住德国人的喉咙,接着,一会在他上面,一会在他身子底下。最后他感到有一样硬东西抵住他的胸口。德国人终于拿出腰里的手枪,用那只空出来的手把手枪抵在马斯连尼科夫身上,接连扳了几下扳机。
萨布罗夫跌昏后苏醒过来,一跃而起,看到一个黑团在他脚下滚动。后来发出了几声枪响,那团东西散开了,一个陌生的高大的人形开始爬起来蹲着。萨布罗夫手边什么都没有,他扯下腰里仍旧套着套子的自动枪弹盘,用尽全身之力,猛向德国人的脑袋打了一下、两下、三下。
从邻近地窖里跑来的自动枪手们已经伏在墙壁突出部分的后面射击。反攻被击退了。
“米沙!”萨布罗夫减道,“米沙!”
马斯连尼科夫没有作声。
萨布罗夫趴在地上,推开德国人的尸体,用手摸着,摸到了马斯连尼科夫,摸到了军便服上的肩章和红星勋章,后来摸到马斯连尼科夫的脸,又喊道:“米沙。”马斯连尼科夫没有作声。萨布罗夫再摸摸他。在左面靠心脏的地方,湿漉漉的军便服粘住了手指。萨布罗夫试试要把马斯连尼科夫扶起来。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怪诞的想法,假如此刻他能扶着马斯连尼科夫站起来,这是非常重要的——那时他大概还能活。但是马斯连尼科夫的身子无力地在他手上耷拉下来。于是萨布罗夫就托着他,就像马斯连尼科夫4天前托着阿尼娅那样,抱着他跨过砖头走去。
“炮都推来了吗?”他听到发了命令的炮兵中尉的声音,问道。
“是的。”
“放在哪里?”萨布罗夫又问,他站在那里,好像忘了他手里还抱着马斯连尼科夫。
“一门在这里。两翼各放一门。”
“对。”
他走到还剩下一块水泥天花板,可以挡着划火柴的地窖里,把马斯连尼科夫放在地上,自己在他旁边坐下。
“米沙,”他又喊了一声,他划着了火柴,马上用手遮住。
在微光中,他面前闪过马斯连尼科夫的惨白的脸,卷曲的头发甩到后面,有一绺湿发无力地粘在额上。萨布罗夫给他理好。
虽然从最后的谈话到这次沉默把他们隔开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