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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当天德寇第二次猛烈攻击,敌人二三十个自动枪手,已经过墙壁,冲到楼房院内来了。院里正在对射,营部和营部周围的人全都在奋起作战。
沙布洛夫亲自跑到上面,尽一切可能来指挥白刃战。
二十分钟后,这里大部分德寇被打死,其余的被击退到院墙以外,侦察员与卫兵又从缺口里钻进来,疲乏地坐到砖块上。侦察员的手腕,被子弹擦伤,还在流血。
“应该包上绷带。”卫兵说。
“我没有绷带包。 ”
“没有?”斯捷潘诺夫说了一声,急忙从军服口袋里,掏出个人的绷带包。
他和卫兵一齐给侦察员包扎受伤的手。随后斯捷潘诺夫又退回去,坐在墙边。只是现在,他们才想起来,审讯被攻击打断。显然还要继续下去。但侦察员不愿意继续审讯了。为了拖延时间,休息休息,他用没受伤的手,掏出衣兜里的烟口袋,用包扎绷带的手指,吃力地卷了一支烟,然后望了望斯捷潘诺夫和卫兵,用战场上的人们所固有的习惯,把烟袋子递他们,
“拿点烟去抽吧。 ”
斯捷潘诺夫跟着卫兵,也捻出一点烟,然后掏出一块精心保存的报纸,撕下一条,卷了一支烟,三个人都抽起来。他们默默地抽了十来分钟之后,炮声又作。侦察员在炮声下想赶紧审完,用一只伤手艰难地支撑着写字的皮挂包。很快就要结束审讯了。只待做出结论。恰巧这时,炮声再次停息下来,德寇又开始攻击了。
侦察员一听到自动枪声,又默然拿起自动枪,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抓着,头也不回地从地下室钻出去了。卫兵也一同跟去。
斯捷潘诺夫又是一个人了。他不知所措地向四面望着。枪声就在墙外很近的地方。斯捷潘诺夫再环顾了一下,也随着卫兵从缺口里钻出去。他一跳到外边,就望见地上一个阵亡的红军战士身边放有一支步枪,他马上拿起这支步枪,往前跑了几步,卧倒在一堆瓦砾后面,同侦察员相隔不远,那里还有几个战士卧倒。当他左面的德寇从墙那边跳出来时,他就同所有的人一起向敌人射击。以后他站起身来,向前跑了几步,掉转步枪,用枪托猛向迎面扑来的德国自动枪手头上打去。接着他又卧倒到废墟上,瞄准在院子里跑动的德冠,射了几枪。
德寇们也在射击。这次有十来个敌人冲进院子里,几分钟的光景,全被打死或击伤了。
敌人的进攻被击退下去,枪击声在距离墙壁很远的地方响着。斯捷潘诺夫站起来,不知所措,他走近侦察员和卫兵卧着的墙跟前。卫兵起来了,但侦察员还继续躺着:他脚上受了伤。斯捷潘诺夫扶起他来时,看见他一只腿几乎被自动枪打断,血流得厉害,于是背起他,来到地下室,让他躺到地上,他垫起两三块砖,放在他的头下,让他枕得高些。
“去找卫生员来。”侦察员对斯捷潘诺夫说。
几分钟后,斯捷潘诺夫带来一个卫生员,后者弯着身子在替他裹伤。他一声也不叫喊,默默地躺着,忍着伤痛。
卫兵从靴子里掏出一个白铁烟盒,内面装有马合烟,他替自己卷了一支,然后又捻了一点给斯捷潘诺夫,并向受伤人问道:
“给您卷一支烟吗? ”
“卷吧。”他说。
卫兵卷好烟后,舔了一舔,放在受伤者口里,擦燃了火柴,伤员一连猛吸了几口。
沙布洛夫顺路经过地下室,回自己掩蔽部去。今天他疲惫到极点。虽然他身体很壮实,但是现在连拿自动枪都吃力,枪托就在地上拖着。
“吸烟吗?”他说。他嘴里含着一支熄灭了的卷烟,这是他战斗前吸的,以后一直把它忘记了。“吸烟吗?”他重复一句,并想起自己已经熄灭的烟卷。“让我接个火吧。 ”
直到他从卫兵那里把烟点燃之后,他才明白这些人在干什么。他望了望斯捷潘诺夫,又望了望受伤的人,问道:
“伤得很重吗? ”
“不轻。 ”
“我马上叫人把你送走,不然敌人又要进攻了。”他同情地看了看侦察员的苍白面孔,不知再说什么,只补问了一句:——审讯怎样,结束了吗?
“结束了。”侦察员向斯捷潘诺夫把头一翘说。
“什么结论? ”
“能有什么结论?”军法官说。“继续去作战。就这样。”
他拿起皮挂包,掏出记录本,在下面批道:“没有发现移交军事法庭的充分罪状,决定派往前线作战”,侦察员署了名,又大声重复说:“派往前线作战”,他抑制着自己的疼痛,回忆起刚才发生的全部情景,微微笑了。
“是,”沙布洛夫说,接着也淡淡一笑,“前线并不远,只隔一百步。好,”他转过身来,对斯捷潘诺夫说道,“回到连上去吧。你这支步枪是什么人的? ”
“从阵亡人手上拿来的,大尉同志。 ”
“好吧,这支枪就算是你的。可以回去了…… 你报告波塔波夫,说是我派你回来的。 ”
这是特别艰巨的一天,有些人的精神和体力已疲惫到了极点,甚至在战斗炽烈之际也能突然倒下睡着,实在熬不住了。早晨敌人作过两次攻击后,中午又发动了第三次攻击。这座楼房面向德寇方向的部份,乃是一半已被破坏的小库房。这间房屋筑得非常坚固,墙壁很厚,地下室很深。在沙布洛夫营坚守的楼房中,这间库房是孤立的,微微突出在前面。因此敌人第三次的攻击目标正对准这里。
当敌人的四五辆坦克终于冲到库房跟前,凭借着墙壁的隐蔽,避开我方的炮火,用大炮向库房内部射击时,德寇自动枪手们经过墙洞钻进了库房,十五分钟后,那里就停止了射击。沙布洛夫起初本想在白天立即把占领库房的敌人击退。但是他克制住自己。他做出了理智的决定:集中全部火力于库房后面,不让德寇在天黑以前调动强大兵力到这里,天黑后即行反攻,那时可以凭借勇敢精神和夜战的本事弥补人力的不足。
沙布洛夫把库房失守的消息,用电话报告巴柏琴科。巴柏琴科听到报告一句话也没有回答,接着凶狠地骂了一阵之后,终于说他自己马上过来。自然,沙布洛夫是很不高兴的。他事先就觉得会同巴柏琴科发生争执,此刻,他的担心被证实了。巴柏琴科弯着腰,钻进掩蔽部,他面色凶暴,满脸是汗,从头到脚粘满了污泥。
“看,钻洞。”巴柏琴科说。“这里有几米深? ”
“三米。”沙布洛夫回答。
“你如果再钻得深些,就好了。 ”
“用不着再深,”沙布洛夫说,“这个深度也是打不穿的。 ”
“要像田鼠钻到地里一样。”巴柏琴科仍在恶狠狠地说。
实际上他没什么可指责的。这个掩蔽部,并不是沙布洛夫专门挖成的,只是把原有的地下管道通道扩大而已。这个掩蔽部已经很深了,就是炮弹或炸弹直落在上面,也万无一失,这本是好事。但是因为德寇占去了库房,巴柏琴科想借此挖苦沙布洛夫。
“钻地洞了。”他重复地说。
沙布洛夫今天太疲乏了,加之库房失守,非常懊丧,情绪之坏并不亚于巴柏琴科。他觉得,在天黑之前,也就是未夺回库房之前,这种情绪会始终折磨着他,于是他针对“钻地洞了”的挖苦语言,索性带着挑衅的口吻说:
“怎么样,中校同志,难道您命令我把指挥所搬到上面去不成? ”
“不,”巴柏琴科觉察到沙布洛夫的话中带有讥讽味道,就打断他说,“我说的是,库房不应该失守。 ”
沙布洛夫没有说话。他在等待团长往下说。
“您打算怎样办?”
沙布洛夫把自己准备夜间袭击的计划,报告了他。
“不行。”巴柏琴科望了望表说。“现在是下午两点钟。难道让他们在那里呆到天黑吗?不许后退一步,你读过这命令没有?或者你不同意这道命令,是不是? ”
“晚上六点钟,我开始攻击,”沙布洛夫极力忍耐地说,“七点钟时,一定把库房夺回来。 ”
“你用不着向我说这番话。不许后退一步的命令,你读过吗? ”
“读过。”沙布洛夫说。
“库房失守了吗? ”
“失守了。”沙布洛夫回答。
“那就立刻夺回来。”巴柏琴科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厉声叫道。“不是七点钟,而是立刻。 ”
沙布洛夫根据巴柏琴科的脸色和举动,知道他今天和自己一样,也是疲惫至极,也是怒不可遏。这种时候同他争论是无益的;如果问题只在于,此刻白天命令他沙布洛夫一人去冲击这间房子,他会去的;如果只有牺牲自己的生命,才能向团长证明他的观点是错误的,那么,管他妈的,我沙布洛夫宁愿以死来证明这点吧。但是实施反攻的不只是他一个人,他还要率领其他人一同去,既然如此,那就不仅要牺牲他一个人的生命,而且要牺牲其他人的生命,才能证明巴柏琴科是错误的。
“报告中校同志…… ”
“怎么样? ”
沙布洛夫又将他决定把反攻行动安排在天黑时的全部理由,重复了一遍,并补充说,他保证在天黑前用强大的火力控制住库房后面的全部广场,不让德寇增加一兵一卒到库房里去。
“不许后退一步的命令,你到底读过没有?”巴柏琴科仍旧那么固执,又一次问道。
“读过。”沙布洛夫一面说,一面挺身立正,同样凶恶,目不转睛地盯着巴柏琴科。“读过。但是我不愿意让人们在此刻无谓地去送死,因为不久后可以几乎毫无损失地将它夺回来。”
“不愿意吗?我命令你。 ”
沙布洛夫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种念头:要立刻使巴伯琴科缄默下去,不让他再来重复这样的话;为了拯救很多人的生命,应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