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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一番话,是也不是?”傅山点头道:“正是。”
原来桓震站在春华楼外,想到那朱由检如此刻意相邀,定然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自己不能不早做准备。当下便与傅山约定,到时自己见状不对,给他一个暗号,或者扯一下衣袖,或者踢一下椅子,便要他大惊小怪地给朱由检看起相来。至于那甚么亡国之君,却都是桓震预先细细嘱咐了他的。也亏得傅山巧言善辩,与朱由检来回驳诘一番,竟没露出破绽。只是他虽然照足了桓震的吩咐做去,心中却不能无丝毫疑惑不解,究竟桓震怎么便敢如此夸口,那信王明年七八月间一定会入继大统?时光飞逝,明年七八月转眼便至,倘若到时并不应验,那又如何?
这其中究竟,桓震自然是不能对他说的了,然而若要欺骗自己兄弟,却也骗不落手去,想了一想,道:“倘若我不说是从何得知,青竹,你信我不信?”傅山面露疑色,沉吟道:“我自然是相信大哥的。只是大哥当真不肯告诉小弟么?”桓震叹口气,道:“非是我不想说,只是便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兼且于你有害无利。这件事情,以后莫要再提了罢。”傅山皱皱眉头,只觉桓震的心中,定然有一个甚么天大秘密瞒住了不叫他知道,心下甚是不乐。
桓震也知他十分不快,心想自己已然与惠登相闹翻,没了一个兄弟,难道现下为了瞒住自己身世秘密,又要没了另一个兄弟么?一时间热血涌上头顶,只想将一切统统倒将出来。口唇张了几张,究竟不知从何说起,难道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你大哥是打从四五百年后来的人么?千言万语,终于都化作一声浩然长叹。
傅山见他终于还是不肯说,叹道:“也罢。大哥不让我知道,自然便有大哥的道理。小弟也不再问了。”桓震心中只觉十分对不住他,歉然道:“那是哥哥的不是。”傅山摇头道:“那也不必说了。明日之后,你我便要分别,小弟留在京中替信王办事,大哥可有甚么嘱咐?”桓震沉思道:“若说嘱咐,最要紧的便是一条,那信王决然不可轻信。”傅山点头道:“正是。我瞧这位王爷,心思深沉,为人坚忍倔强,不是易与之辈。”桓震暗自叹服他识人之能,心中却想在这年这月,连自己两人在内,又哪里有几个敢当面与崇祯说这一番话的了?抬棺进谏的海刚峰,如今早已不在了。倘若当真有一个两个忠直臣子,当面直斥他的刻薄寡恩,大臣离心,也许朝廷之中又是另一种局面,也未可知。然而历史毕竟不能假设,以后究竟如何,还要凭自己一双手做去。
他知道自己在这时代唯一的过人之能便是能够预知历史,虽然愈往后,历史因为自己的参与进来,愈可能发生变化,但至今为止自己除却在山西做过几个月山贼之外,并没甚么别的举动,能够搅乱历史的,因此却也不担心出错。当下细细回想,将自己所知由现在起直至明年崇祯登基之时,能够记起的大事,尽数说了出来,要傅山一一记熟。他虽然明知说得愈多,傅山的疑心必然愈重,然而自己此去怎么也得半年上下,傅山智谋固然远胜自己,但留他一人在京,心中总是有些放不下,此刻能多告诉他一件事情,便等于多给了他一次趋避危险的机会,甚么疑心不疑心的,却也顾不得了。
一口气说完,天色已经大亮。桓震站起身来,道:“这便分别了罢!青竹,你可记住,方才我说的那些事情,未必全要照样发生,只不过是个大概。倘有甚么变动,你自己千万小心,不可拘泥。”傅山点头答应了。当下两人握手而别,桓震自出北京城,向东往遵化而去不提。一路之上,但见处处饿殍,遍地生祠,一方土地,才掩白骨,又起华厦,心中不由得暗自叹息。
我整容成分割线的……
写桓震和傅山分开行事,是有作用的。另,签约事宜我已谈好,亦即不必再冲三江了,而且为了一个月以后上架时能尽量缩短公众版断档时间,我决定现在起每天发1回或2回以便攒稿。说实话3回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要我在一天3回的情况下攒起稿来,除非不吃不睡……特此解释一下,速度减慢并不是因为签约,而是原本的速度乃是超速。敬请期待。
卷一顺流逆流三十八回北地
(起9E点9E中9E文9E网时间:2005…5…211:25:00字数:3362)
遵化乃是蓟州下辖的四县之一,另外三个是玉田、丰润和平谷。它距离长城只有二十几里地,向来便是一个对北防卫的要塞。遵化兵备节制两卫:东胜右卫、忠义中卫;一所:宽河所。这个地方,是千年来中原汉族与北方胡虏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地;是戚继光重修长城,增设敌台,训练蓟兵的地方;还是后金绕过袁崇焕的层层封锁,终于第一次突破长城,大举南犯的地方。
时候是冬至过后不久,正是“一九二九懒伸手”的天气。桓震是南方人,又是生活在温室效应的二十一世纪,这明末的第一个冬天,倒还着实难熬。从京师到遵化,一路之上愈走愈冷,他不断购买寒衣,待到走到遵化地界的时候,已经是穿得如同一个大棉球一般了。冻得狠了,不由得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在这里造出羽绒服来。至于怎么个造法,是不是如水笙妹妹那般串鸟儿羽毛缀成衣服,一时却也来不及想。到得遵化城,草草吃一顿饭,打听得兵备衙门的所在,一径寻去。
这遵化兵备衙门的所在却不在城中,那兵备使耿如杞的性子甚是古怪,自打年前上任以来,便吩咐将整个衙署移到了兵营中去办公。他家眷虽在城里居住,本人却常常在兵营一呆旬月,并不回家一次。'笔者注,这是真事。但耿实际应当是兵备副使。'明代兵备使一职,名为监察辅佐总督、巡抚,实则握有调度攻防之权,是个着着实实的武职。虽说如此,然而要做到兵备,至少也得进士出身,这些进士往往不知兵者居多,更有人甚至于连马也不识得骑的。像耿如杞这般,整日泡在军营当中的,简直便是绝无而仅有。虽说一代名将袁崇焕也是进士出身,但整个大明天下,又能有几个袁崇焕?便是那一个,也给崇祯皇帝一刀刀地剐了。
兵营距离遵化城并不甚远,便在城东北角上,依山而建,与城墙紧紧毗邻。桓震这还是头一次瞧见古代的兵营是个甚么模样,与后世电视剧中的镜头相比,简直是毫无相似之处。整个兵营便是一座石寨,周围都用厚达数尺的大石围砌而成,高处约有三四丈,与山坡相连之处也有两丈上下。石寨左右各有一拱门,便是士兵出入的通路了。寨子东侧数十丈处有一眼泉水,那是整个兵营的水源所在。进得寨子,西边是营房,东边便是校场。桓震在门口给个老军拦住,当下取了赵南星的荐书出来,请他面呈耿兵备大人。
少时,那老军又再出来,便说耿兵备请。桓震随着他走去,那耿如杞住的却也是一间普通营房,不过是独个儿占了一间罢了。那老军在门口禀报了一声,便教桓震自行入去。进得营房,只见一个中年人,裹着一领棉袍,坐在矮几前面,奋笔疾书,时不时地将笔尖凑到口上呵一口热气。桓震料想他便是耿兵备如杞了,当下上前参见。耿如杞抬起头来,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淡淡应道:“既是赵世伯举荐足下来此,便屈足下暂且在我营中做个幕宾,日后若有机遇,当为足下谋一出身。”桓震连忙谢了,便问他有甚公务要办。耿如杞道:“那也没有甚么。我军中原有两个书启夫子,前些日一个告假回乡去了,还有一个便在此地,足下既然在此,左右无事,可去与他接谈一番。”桓震一一答应,却见他又低下头去写了,只觉自己似乎打搅了他,还是快走的妙。
当下离了耿如杞房间,出门之时,回头一望,这才看见房门上悬了一块窄窄匾额,写道:本无斋,却是三个隶字,写得甚是挺拔有力,想来应是耿如杞的手笔了。他寻一个士兵问了,才知军中的两个书启,一个叫做李滔,字百川,另一个叫做邓仕兴,字仲成。李滔日前父亲去世,告假回湖南老家去了。桓震问明了邓仕兴的居处,当下便去访他。邓仕兴为人很是随和健谈,听说桓震今日方到,还没处下榻,便一力邀他与自己同住。桓震见他房间还算宽敞,便多自己一个也不觉挤,当下应了。他也没甚铺盖,只将几件随身衣服向床上一丢,便算搬过来了,就连被子也是邓仕兴借他的。这夜邓仕兴设酒替他接风,军中无肴,只是一些咸菜鹅蛋之类。桓震本不善饮,喝了数杯,便一力推辞,却请教起军中诸般规矩制度来。邓仕兴喜他谦诚,一面自饮,一面将营中上下建制细细说了。
原来这个兵营中共有两营驻军,合为五千五百人。大部分的兵都是自遵化本地募得,也有些是从东胜右卫和忠义中卫转来的军户,二者约是七三之数。五千五百人之中,倒有四千长枪手、藤牌手等等,余下一千五百虽是鸟铳手,却只得四五百支鸟铳。营中该管的本是一个参将,叫做徐兆,自从耿如杞将兵备衙门搬了来,便一应大小事务不理,每日只是溜进城去,挟妓饮酒,近来竟有一个多月不曾回营了。耿如杞对他深为厌恶,已参了他好几回,却不知那徐兆走了甚么门路,居然深得上司庇护,耿如杞数次参他不动,见他不来碍手碍脚,也就索性不理。以下把总、哨长、材官、中军、旗牌、辕门、粮运等等官职十分烦杂,各自都有职司,桓震听得他在那里数说,一一努力记在心里。
他既然做人家幕宾,自不能全不办公,次日一早,见邓仕兴起身,也便跟着起来,见过耿如杞,便要邓仕兴带他熟悉一番军中公务。说是军中公务,其实大部分全是武将的事情,作幕宾的,无非只是来往信札批答,以及登记军籍、整理粮饷出入簿子等等文书事务。除此之外,耿如杞兵备衙门的一应公文,也都是送到这里来办。这些却着实非桓震所长,来到明朝半年,虽然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