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桓震大惊,心想此事本是绝对的秘密,他是怎么知道的?李经纬与福王有一腿,莫非周奎除了拉拢自己之外还去找了福王?按理来说决不可能。福王要想僭位称帝,太子是最大的障碍,周奎不会想不到这一点,贸贸然送上门去找死。那么还能是谁?现下朝廷里明争暗斗的势力,除了自己与福王,就只剩下温体仁了。若说周奎靠上温体仁这棵大树,那倒可以理解,但李经纬明明是福王的人,怎么温体仁的秘密勾当会被他知道?以温体仁此人的老谋深算,走漏了风声的可能性是比较小的。那么剩下的惟一一种解释,就是李经纬与自己一样,也是脚踏温体仁与老福王这两条船,见风使舵,左右逢源。不过他隐藏狐狸尾巴的本事可比自己好得太多,直到如今自行说了出来,一直不曾给看破。
勉强重行让他入座,正颜厉色的道:“事到如今,本官便与你撕开了脸皮明说。我非力不能杀你,实在是不愿杀你。”李经纬嬉笑道:“正是,正是,小人断断不敢有疑。”桓震怒道:“你不信么?”李经纬连忙起身,蓦地跪了下来,泥首再三,桓震见他这等模样,不觉迷惑起来。虽然此人平日一副奴颜婢膝的德行,可是皮肉底下生着的绝不是一具媚骨,这一点桓震早已看透了。此刻见他这般猛拜自己,不由得甚感诧异。
李经纬一口气磕罢了十几个头,这才道:“李某此来非为福王说项,却是要告诉桓大人一件事情。桓大人要杀经纬,待听过了这件事情的始末再杀不迟。”桓震绝少见他如此正经,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道:“你说。”
李经纬并不便答,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缎子小包,托在掌心,道:“桓大人可还记得此物?”桓震疑疑惑惑的打开来看时,却是一柄亮闪闪的匕首。这匕首他认得真切,便是颜佩柔须臾不肯离身的那一柄。
跳将起来大叫道:“你掳了她去?”李经纬见他双目尽赤、青筋暴突的样子,也有几分害怕,连忙摇手道:“经纬哪有那等本事?”雪心从旁插言道:“李爷将我从匪巢里救出来,便是仰颜姊姊的消息。”李经纬点头道:“然也。颜小姐用此刀刺书与我,教我某时往京西某地去,李某依约而往,便发现周小姐倒卧路畔一座废屋之中。”
桓震这才明白事情始末,心中疑云不由又起:据雪心所说,她是给绑匪掳去,勒索温家钱财。甚么绑匪这般胆大包天,竟敢惹到宗伯大人的头上去?退一步讲,就算真有其事,颜佩柔又是怎么知道,难道她与那伙匪徒之间还有甚么关联?他们究竟是冲着温家去,还是冲着自己来的?这消息关系人命,何等重要,她为甚么不报给权势遮天的温尚书,却要报给一个下九流的商人李经纬?
李经纬似乎从他脸上瞧出些端倪,笑道:“桓大人莫非心有疑惑么?老实说经纬也不能解此谜,只知道这位颜小姐绝非寻常江湖女子,要么身负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要么便是一个祸及苍生的阴谋。桓大人且自己小心了。经纬言尽于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桓震听他这一番话,心中只觉好笑不已,颜佩柔想来不过是颜佩韦的妹妹,就算曾经入过甚么黑社会,眼下也算洗白良民,能有甚么祸及苍生的惊天阴谋?不免有些危言耸听了。细一想,李经纬这般恐吓于他,对自己实无半分好处,他又为什么要冒着性命之危这样做?
虽然如此,要他凭李经纬这等人的几句话便去疑心颜佩柔,那还是办不到的。李经纬见他全然不信,一味只是敷衍,自己也觉没趣,胡乱扯了几句,便道:“桓大人若不想取经纬的性命,经纬还要经营朱提生活,便不敢打扰了。”桓震当下令人送他出去,问得他近日都在河北一带贩卖皮毛,这才一揖而别。
文森特却不与李经纬同去,他此来专为寻桓震,说是照中国人的说法,士人才学当货与帝王家,福王份非正统,在他手下难有出头之日,日后若是造反不成,难免受其连累,不如报效朝廷,换一个安身立命之地。桓震虽觉有理,可是他提的条件不仅太过苛刻,而且还教桓震大吃一惊。他要以铜底子弹的秘密,换取桓震与郑家往来的一切底细,从联络方式到曾供应郑家的武器弹药数目,一概都要知道。
这是桓震的死穴,一旦泄漏出去,必定给人弹劾得死无葬身之地,如何能轻易告知别人?此事知之最详者莫过于李经纬,文森特既有所闻,并且拿来作为筹码与自己交换,必定出于李经纬的指使。这一来交换秘密是假,借以要挟自己却是真,倘若当真照文森特所言给他安排了官缺,那就等于让李经纬在自己身边楔下了一颗钉子;倘若一口拒绝,李经纬便有可能将私通海外的事情捅上朝廷去。朝中必有福王爪牙,到时候兴风作浪一番,郑家天高皇帝远,倒不见得如何,自己可就倒了大霉。
卷三环佩相将侍禁庐152
(时间:2006…3…1519:04:00字数:2503)
此时进退两难,桓震想了又想,灵机一动,道:“文先生产于泰西,可通几何测量之法?”文森特点了点头。桓震笑道:“前者传教士利马窦携来之书,经徐老大人协同翻译,仍有许多不曾译出,震忝为老大人门下,眼看家师春秋已高,体力衰迈,不能荷此重负,甚想助他毕此大功,只可恨不通泰西语言,如今天假文先生于我,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说着便草书一封,教他带了去寻徐光启说明缘由,徐光启向以几何原本不曾全译为憾,得此良机,多半不会放过。桓震更极力撺掇,劝他上奏朝廷成立译书局,专译外国典籍备观,一来叫中国人多了解些世界总是好的,二来如此便叫文森特既不得闲,又不能常在自己身边刺探,却是一举两得。
文森特眼珠转动几下,似不愿意,转念一想,却又欣然应允,接过了信小心翼翼地藏好。桓震微觉不对,便想改口,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恰当理由,倒确实不好翻悔。好在译书局尚属无边之事,到时候若有异状,再想对策不迟。
好容易折腾完一阵,便安顿雪心住下。军旅之中严禁携带女眷,按道理应当将她送回密云或是石匣营去。可是天色已经近黑,北地盗贼颇多,暗夜行路诸多不便,是以只好明早再说。好在雪心来时便做男僮打扮,倒也没人疑心。不料夜长梦多,就在营中宿这一宵,竟出了大事。
他二人虽是未婚夫妻,但究竟未行合卺之礼,桓震不得不避嫌,将房间让给雪心,自己却去城东军营之中巡视。他挨寨慢慢巡查,间或与士兵交谈几句,见士气尚盛,心中略感宽慰。只是不断有人询问袁崇焕的下落,叫他又是心酸,又是难堪,不知如何回答。幸好黄杰始终跟随,很是机灵,数次帮他遮饰过去。阿敏来到此地已经数日,桓震一直不曾与之会面,这一次也是过门不入,存心要晾他一晾。
眼看快要天亮,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分,桓震巡罢了军营,与黄杰漫步城中土街之上,缓缓回官署去。忽然镗镗镗一阵锣起,许多士兵手忙脚乱,打了火把尽往官署方向奔去。桓震大奇,顺手拉住一人,喝问道:“无我将令,尔等为何擅动?”那士兵头也不回的怒喝道:“桓大人遇刺,还要你龟儿子甚么将令?”桓震大骇,旋身拍拍在他面上打了两记,喝道:“谁遇刺?我这不是好好的么?”那兵这才举起火把熟视桓震,见果然是主帅在此,不由得大惊,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小人正在值夜,忽然闻得刁斗之声,周大人急令人来报知,说桓大人在指挥使衙门遇刺,叫金副将速速领兵往衙门去助拿刺客,怎么桓大人……”
桓震不及与他废话,一把将他推开,拔步向衙署狂奔,半道上夺了一个游击的战马,一路加鞭,顷刻之间便奔至指挥使衙门。他拍马直入,但见后堂密密实实的围了许多人,达海垂头丧气的给押在地下,排开人群瞧时,只见门缝中流出一滩血来。
众人似乎已经知道桓震并未被害,见他来到,并无丝毫诧异,反自动闪开一条道路,放他进去。桓震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来,翻身下马,一步步向自己房间走去。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前面仿佛是悬崖峭壁,再走一步便要跌个粉身碎骨,眼看距离房门只有数尺之遥,却像悬隔千里万里,怎么也挪不动步子。
周延儒迎上前来,摇头叹道:“尊阃何时前来,咱们竟不知晓,否则也可加派人手翼护……唉!”说着连连搓手叹息,一脸沉痛之色。
桓震眼前发黑,勉强冲他点了点头,咬牙推开房门,但见雪心倒卧血泊之中,胸前衣服已经给人解开,身旁还摆着一个药箱,显是军医已经来诊治过了。周延儒从旁道:“达海这奸贼,百里待他犹如上宾,不加困锁,他竟趁禁卫不慎溜了出来,前来刺杀百里。黑夜中看不真切,又不知百里竟尔出外,竟然误刺了尊夫人。”桓震心知他们必是解了雪心衣服谋图救命,才发觉她是个女子,这等时候也不好追究下去,只微一咧嘴,算作“知道了”,俯身抱起雪心放在床上,回身关了房门,提起药箱来替她包扎。
军医在后叫道:“桓大人,令夫人命中要害,已经身故了!”桓震恍若不闻,只是细细替她上药包扎,满心都是悔恨愧疚。她这年纪本应该做个天真无邪的少女,每日针线女红,等着长辈许配佳偶,可是只因为当年救了自己一命,却落得现今这般下场,早知如此,何如当日便任凭自己死了?该死的苟活至今,不该死的却一命呜呼,这世道还有天理么?罪魁祸首本是达海,但他此刻满心谴责自己,竟然全忘记了。
他将自己关在房内,一关便是三日三夜。周延儒怕他有失,教人数番探问,送来饭食饮水,他都不加理睬,也不食用。黄杰一直领数十兵驻守门外,
到得第四天早晨,房门竟然开启,黄杰连忙迎上前去,叫了一声“桓大人”。桓震嗯了一声,劈头问道:“达海何在?”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