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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这么说,可是又和三公主对上了?”终于能照铜镜的时候,采蘩却不看了。
“她和五公子的婚事也定下了,就在十日后。为此就当自己是五公子手下人的主母,又把我当下人,想跟我清算那日帮你的账呢。”魏吴姬说到这儿看采蘩没反应,“你不生气,五公子就真得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向五公子常和人定亲,却没有一个能成亲的,长此以往会不会成了诅咒?”向琚要娶三公主,采蘩心里连惊讶都没有。这个人若看的是天下,就不可能只娶一个女子,联姻是最好最快得到力量和稳固的方法。而她根本没把自己当成其中一个,尽管嫁衣在身,拜堂在前。
魏吴姬想了想,“还真是。先有后梁倒霉公主,后来就是余相孙女,现在又来西穆公主。你--我能算上么?看你笃定自己不是的样子。”
“姐姐知道那个人吧?”帐中只有她们两人,“以你看,我的胜算大不大?”
魏吴姬神情莫测起来,“妹妹,我只能说,那人最大的本事在于绝处逢生。你以为你赢了,他却未必输。我尊重他,若是时机成熟,他能实现天下一统,我不觉得是件坏事。你得知道,他不是恶人。”
采蘩知道 。那个人可以称为野心家,权谋者,甚至将来举事成功可以称为英雄,失败也能成为枭雄,但绝对不能以简单的好恶来形容。
“姐姐,他为天下,我为自己,一条阳关道,一座独木桥,只想借这次分分清楚。”
魏吴姬道,“妹妹已卷进来,如何分清?”
“那就要看怎么谈了。姐姐说那人不恶,我也如此觉得。对他忠心的人有之,离开他的人也有之,依我看来,他会给尊敬的对手退路。”庄王和紫鹛就是最好的例子。
魏吴姬怔了刹那,叹道,“妹妹实在厉害,连那位的面还未曾见过,却比我还知晓他更多些。”
“碰巧而已。姐姐如今也应该知道了我从前的事,我想着今后总不能比那会儿更凄惨,所以靠撑大的胆子到处撞出路。”目标明确简单。活下去,尽力活下去。
“你若成功了,我也会想想自己的路。其实荣华富贵和权力野望并非我所求,不如换一方自由自在,大口酒大口肉。”恩情该有还完的时候。魏吴姬突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再找一个像姐夫那样的好郎君,从此有相伴。”鼓乐热闹起来,采蘩知道她将面临一生中最大的考验。
“找不到我就靠牢你,让你的孩子养我老。”魏吴姬庆幸认识了采蘩,心更高更远,还不会寂寞。
“那得问问我相公,看他舍不舍得。”鼓声震耳,但敲不急采蘩的心。
“哟,那我得问哪一个?独孤少帅,还是五公子?”魏吴姬笑不住。
一个大胆,两个胆子双倍,采蘩笑回,“那你得看最后谁入了洞房 。”
“哦呀呀,这话要让那些男人听到,会以为我俩是不正经的女人呢,可不得了。”所以才觉采蘩对味。
“就许他们不正经,不许我们不正经?”采蘩耸耸肩,啪啦啪啦将喜服的金藤袖卷上手,“姐姐是来当喜娘的,但我不要你搀着,自己走到大帐那儿,行吗?”
“本来就是有盖头看不见路才要搀的,妹妹今日合俗人眼光,大方让他们瞧。”这时的美对魏吴姬才是俗,因为采蘩是天生与众不同的,只在少数人的眼中发光。这些少数人,如独孤棠,如向琚,足够了。
但采蘩走出去时,竟有一顶八人大轿等在外头。
魏吴姬愣了一下,说道,“怎么没听五公子提起轿子的事?他怕你这时还闹意气,让我当喜娘带你过去。无端端多了顶八人大轿,这是不信我吗?”
采蘩心眼突增,“五公子不会不信姐姐的,恐怕是--让我不必强求的那位。”
魏吴姬欸了一声,“不会吧?”
“谁怕我找,谁就会蒙住我的眼睛。”不必强求,顺其自然,两顶帐一个头一个尾,她作为被强迫的新娘,没别的地方可去,所以那人必定就在头尾之中。给了提示,又不想让她称心如意,轿子的作用就在于此。
采蘩的目光便“顺其自然”地搜寻起来。坐在轿子看不到的和不坐轿能看到的,什么最可疑?可是,这么想也是笼统,根本没有头绪。
“妹妹,你现在如何打算?”出了能说悄悄话的新娘帐,魏吴姬不好再帮采蘩什么。
“……”本想坚持不坐轿,但心思转了又转,采蘩竟抬帘上轿,“可惜了,大概终究不是孔雀,不能让人们大大惊艳一番。”主意改得对不对,她也没把握。
不强求。不强求。
花轿这头到那尾,连神游的机会都没有,晃眼就听魏吴姬说到了。采蘩正要出轿,却感到轿子猛然斜了,且一震。她才抓紧窗边--
“是我。”向琚的声音,“说要踢轿,你别吓到了。”
采蘩之前一直冷静得好像成亲不是自己的事,这时不禁握手成拳,终于紧张。
因为,弄得不好, 今天就会成为赔上一辈子的日子。
要命?
很要命!
第422章 二拜啥?
才从轿帘后露面,眼前就有一只左手,指如修竹,莹白有光。顺手而上,采蘩与向琚目光相对。一身大红,金线描吉祥如意的喜气,发上戴红玉冠,冠上扣彩珠球,玉面俊美高贵,眸中情切深深。实话实说,这样的新郎官谁能挑剔。
但采蘩心中有人,而且那人有无可撼动的地位,口头能和闺蜜轻佻玩笑,她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对向琚再没有哪怕瞬间的迷惘。所以,她并不伸出自己的手,轻提了裙边,弯身出轿。
眼中不见向琚淡敛的笑,采蘩掠过众人惊艳的面庞,不知道要找什么,不找又不能死心进去,在轿前静立着。
西穆拍鼓是活泼的马蹄踏音,传入她耳中,便不由自主寻声而望。春日大会的那片草原上人们欢天喜地庆贺着,比她这个不情愿迫嫁的新娘幸福得多。离喜帐最近的是赛马道,十来匹马十来个骑士正在等。拍鼓顿收时,人马一线疾驰。
“采蘩,到了此时还要倔强么?你该知道我不会再放你任性了。”向琚说话微低,近在采蘩耳畔,将赛马那儿洋溢过来的声浪盖没。
“五公子,能让我看完赛马么?”采蘩的语气里一点没有倔气,“跑在七八位上的那人是几日前驯服了野马的骑士,好奇他费那么大力气收服的坐骑能否得到期待的回报。”
向琚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过些,我等等无妨。”她暗喻她和他之间,他很清楚。
采蘩没再说话,只盯着不远处,眼睛一眨不眨。那骑士手上没有皮鞭,但马儿似乎真是野马王,过弯道就突然放开了四蹄,连连超过前面的马,到终点的直道时已和本来第一的马儿跑了个并排。而且强健有力的身躯仿佛刚施展开来,正要进入佳境。
“虽然一开始是不得已被人骑,现在却为了主人奋勇争赢,对马对人都是很好的结果。野马无拘无束,但草原冬季残酷,今日不知明日的活着。但在主人的照料下,它可以吃住舒服。”向琚也会暗喻。
然而,就在这时。骑士突然做出一个令人出乎意料的举动,将缰绳往旁边一拉,竟让野马王离开了跑道,与第一眼睁睁断了缘。
人们的嘘声叹声此起彼伏,饱含着失望不解。
采蘩转了身,背对赛场,看着向琚也怔然的神情,道,”我有一个很懂马的管事,他说野马跑的速度虽比养的马快。但比赛未必能赢。因为比赛有规矩有方法,不经过好好训练让野马适应这些规。野马一下子急于求胜,可能会适得其反,一次就可能断送它这一生,成为再不能跑的废马。五公子,驯马有道,还要用心。我看,这马遇到的不是主人。而是伙伴呢。不然,怎会放着唾手可得的胜利不要,却宁可保护了它?到今日。我可以肯定,他们彼此相属又彼此尊重,并非主从关系。”
向琚眸若浓墨,幽深难测,“马和人怎能彼此相属又尊重?马是牲畜。不过,你也别把我这话想歪了,我对你不会真以驯服的心来待。你是我妻,我当然珍之重之。”
采蘩道,“珍重二字,五公子与我的理解似乎截然不同,至少我不会在娶了珍之重之的人五天后赶忙再娶第二个。”
“我记得给你的承诺,此生只宠你一个。所以就算娶再多妻妾,也只是做事需要罢了,一点不会影响你对于我独一无二的地位,何必在乎形式呢?”爱一个和娶一个是完全不同的意义。他本来不打算爱上谁,如今就给采蘩。她不知道,他为这个承诺要下多大的决心。
“因为这个形式能给你真心喜欢的人保护,由你接受所有恶意的攻击。”采蘩回头看着被哄笑着的骑士,“五公子永远不会在那个马背上,所以也永远不会是我需要的那个男人。”
向琚却紧紧捉了采蘩的手,“无所谓,就像你不是那匹马,遇不上那个勇士,只能接受我这样的主人。”
采蘩虽被向琚拽着走,却面带笑容,“五公子自欺欺人,我也莫可奈何。请记着我这话,今日我和你成不了亲,是五公子的幸运。若成了亲,五公子的好日子也没了,等我搅得你后方鸡犬不宁,有一天你会亲手掐死我也说不定。”她是惹祸精,什么都不用做,站哪儿,哪儿着火。
“我不听你这些话,但有一句。”向琚已经“百毒不侵”,“今日你我必成夫妻。”
“本王还没瞧过这样心急的新郎新娘,没拜堂就手拉手说悄悄话。听说中原规矩多,看来向大人来西穆来对了,没有繁文缛节反而更能大方像足小两口。事先说好,待本王三公主也得如此,不然本王会替爱女教训夫婿的。”西穆王瞧着进来的两人,没注意向琚采蘩的脸色,调侃加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