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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
“雪子呢?”
“还没回来。她在电话中说要立刻赶回来的。”
一名警察站在大村身旁。看样子,刚才可能是正在讯问大村。
别肠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面已有数名警方人员在进行采证工作。屍体上面盖着一块灰布。别肠双膝跪地,掀起布条的一端。那是一张死状凄惨的脸,别肠不由得双手合十。
院子里黑影幢幢,那是正在勘验的警方人员。由于照明设备的光线太强,月光只照到那边就被掩盖了。
“对不起。”大村向别肠说道。别肠的私室遭陌生人闯入,干净整洁的庭院也被乱踩乱踏,别肠的心情可想而知。大村大概是为这些事而向他道歉吧?”天降奇祸,无可奈何。”
别肠茫然四顾。玄关那边并没有像繁子所形容的那么凌乱,只有唐三彩的瓶子倒了,胡龙斋的匾额有点歪,如此而已。每样东西看来都和“杀人现场”很不搭调。
“真是飞来横祸,请节衰顺变。”森山警部来到别肠身边,说道。此人的眼神温和得不像一位警官,头发梳得很整齐,发鬓已呈斑白,嘴小唇薄,给人一种异常机警敏锐的印象。
“未蒙同意就闯入屋内,万望海涵。现在有些问题,还请据实以告。”
别肠将森山请入西式客厅。森山开始发问,大部份都是大村在回答,别肠所知有限,爱莫能助。
“门窗可有上锁?”森山问道。
“大门很少使用,平常进出都从旁边的小门,但无论大门小门,关上后都有锁紧。”
大村答道。
“听说你的老板今晚是坐车出去的,车库方面呢?!
“只有车子进出的时候会打开车库的铁门,其余的时间铁门都关着,从未忘记上锁。”
“不错,此点我已确认过,但是后门并未关上。”
“一来后门的门闩都有闩上的。”
“今天是否有人忘了上门闩?”
“应该没有。”
关于这座宅邸的出入口,森山警部问得很详细。当时别肠的起居室中,邻接庭院的玻璃窗虽然关着,但并未上锁,若有人翻墙而入,即可进入起居室。围墙上并未装设防盗用的铁鈎铁刺,要是有意翻墙而入,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
“你说曾听见尖叫声和碰撞声,可还记得正确时刻?”
大村只含糊回答说大概在八点过几分的时候。他所说的经过情形和繁子告诉别肠的完全一致。据他所言,大约八点多时。他从电视机前面走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书,大概过了二十分或三十分钟,就听到奇怪的声音。他觉得可疑,便会同繁子巡视整栋屋子,结果发现了小蔓的屍体。他又说,因当时繁子在看电视,如果问她,或许可得知正确的时刻。
森山问清楚小蔓的出生地、年龄、个性之后,又说:“最后这个问题很重要,你看见被害者的时候,是否发现屋内有任何物品遗失?有的话,是哪些?请全部说出来。”
“美术品都是我在管理的。”大村轻声说道,“我报警之后,开始担心美术品,于是整个查点一遍,发现有两幅轴画不见了,一幅是北斋的‘雪山图’——”
“北斋的‘雪山图’……”森山警部将那幅画的主要特徵详细写下来,“那么,还有一幅呢?”
“是长谷川等伯的‘枯木野猿图’——”
别肠咬咬嘴唇。当天他从书库中取出了好几幅画,不料其中竟有两幅失窃。换算成金钱的话,损失并不大,远比不上那唐三彩的瓶子,但那两幅都是他最珍爱的名画,不能以金钱来衡量。尤其是已香消玉殡的小蔓,那是任何物品都无法取代的。
“你的老板是名闻遐迩的美术品蒐集家,一定有不少收藏品,其他的放在何处?”
“全都收藏在书库里。”
书库的钥匙有两把,分别由别肠和大村两人保管。书库的门并无被打开的迹象,但仍须入内确认一下,因此大村和警官便一同走向书库。
雪子匆匆忙忙走进客厅,恰巧与他们擦肩而过。
“我刚才听繁子说小蔓死了,是真的吗?”
雪子问道。她好像已酩酊大醉的样子,听别肠说了事情经过之后,立刻放声大哭。最后,森山警部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别肠。
“虽未完全确定,但从种种事实与证词来看,事情很可能是这样子的:歹徒侵入府上,目的应是偷窃。外面有翻墙而入的痕迹。贼人从庭院打开玻璃窗,闯进起居室,正在物色美术品的时候,被害者刚好为检查门窗而走进来。因电灯突然点亮,贼人想必大吃一惊,手足无措。在此之前,被害者必定没有发觉屋内有贼。那贼人因脸被看到,形迹败露,为防被害者大声呼救,于是就扑过去将她勒毙。如此一来,贼人便无暇继续搜刮了,因为屋内其他人可能会听见奇怪的声响而赶来查看。于是贼人便随手捞起两幅画,塞进怀里,然后拉开后门的门闩,落荒而逃。从此贼盗取美术品的手法行径来看,本案必定是相当有经验的累犯所为,因此,只要找到指纹,逮捕破案擒凶便指日可待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捉拿凶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如若有所发现,定当尽速通报。”
话是这么说,但侦办工作似乎碰了壁,过了很久,别肠都没有接到什么通报,看来森山警部并未有所斩获。
“那么,北斋的‘雪山图’后来怎样了?是否已石沉大海?”十冬以惋惜的语气问道。他似乎因“雪山图”与“椛山访雪图”离散两地,未能成双成对而感到十分遗憾。
“不,后来又完璧归赵,回到我手里。那也是因一件事而造成的。”
“一件事?”
“有人寄了一张明信片给死者小蔓,那是例行的‘暑期问候信’……对了,那时距命案发生恰好是两个月。寄信人好像不小蔓已死。你猜那是从何处寄来的?包你猜不到。寄信的地址居然是‘旭游泳训练班’!”
“游泳?就是游泳的才艺班吗?”
“不错。当时我也大惑不解,就打电话去那训练班询问,结果令人吃惊。原来小蔓生前竟是那训练班的学生,直到过世前几天,都还在那边练习游泳。从那一年的一月开始,每逢周日她就前往练习。据说那是室内游泳池,设备良好,一年四季均可享受泅水的乐趣,非常方便。我又听说,小蔓在那边勤学苦练的结果,技术大为提升,成绩颇有进步。”
“游泳,和‘雪山图’究竟有何关联?”
“她去学游泳,并未告诉我们这几人。那可能是因为她认为不会游泳是一件丢脸的事吧?我还是照事情发生的顺序讲好了。接下来是森山警部再度来访……”
那天很热,森山警部坐在客厅中猛擦汗,一条手帕早已擦得皱巴巴、湿漉漉。
他向别肠报告了后来的侦办情形。看来似乎没有进展,失窃的物品也没找到。警力针对两、三名前科犯进行侦查,结果却证明那些人均与本案无涉。别肠能够提供给森山警部参考的,也只有游泳训练班寄给小蔓的那张明信片,此外别无所获。
森山警部在美术方面所知甚多,别肠就是因此才和他认识。因此他们谈着谈着,话题自然就转到那幅已经遭窃的“雪山图”。别肠又提到“椛山访雪图”,说那幅画和“雪山图”极为相似,署名却是冯黄白。森山一听,好像颇感兴趣的样子,探身向前,说想要欣赏一下。别肠一口应允,起身走向书库。
“可是,怪异无比的事发生了!那‘椛山访雪图’竟然不翼而飞!翻遍整个书库,就是找不到那幅画。”
“不见了?失窃的不是‘雪山图’吗?”十冬放下筷子,问道。
“所以说令人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那‘雪山图’居然就放在书库的架子上,完整无缺!”
别肠深感讶异,大惑不解,拿起“雪山图”,回到客厅,展幅一看,那确是北斋的真迹没错。
森山警部脸色一沉,扼腕说道:“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那贼人再度入侵,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将两幅名画调换过来。近来你是否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从命案发生以来,我对门户就特别注意,若稍有异状,立即能察觉。除非那贼人能够来无影去无踪,宛如一阵风,否则是不可能将画调换的,或者……”
别肠把“雪山图”卷好收起,唤大村树也进来。
“近来书库可有异样?”
“……没有。”大村以狐疑的表情望着他们,简短回答。
“很抱歉,会让你想起不幸的往事,但我还是要再问一遍。那次遭贼人偷走的两幅画,你可还记得?”
“记得。”
“我那天也将书库的收藏品全部查点过了,失窃的两幅画,一幅是长谷川等伯的‘枯木野猿图’另一幅呢?”
“是北斋的‘雪山图’。”大村以慎重的语气回答。
“再问一件事。那天我前往理事会之后,你可曾进入我房间收拾那些美术品?”
“没有。当天你曾吩咐说就那样摆着就好,所以我碰都没碰。”
“不错,我曾如此交代过。但是,我卦在墙上的那几幅轴画,在案发后已被人收起来,那是你收的吗?”
案发当天,别肠走进命案现场时,就发觉胡龙斋的匾额有点倾斜,但那时并未注意到挂在旁边那幅“椛山访雪图”情况如何。事后才发现,原来那幅画已被人收起来了,难怪没看见。
“不是我!我没有收!”大村以讶异的表情望着别肠,说道,“那幅画不是被窃贼偷去了吗?”
“你不是说,失窃的是北斋的‘雪山图’吗?”
“是啊!难道不对吗?”
“那就奇怪了,我刚刚才发现,这‘雪山图’好端端地放在书库中哩!”别肠将北斋的“雪山图”展开,又说,“此图无恙,但冯黄白的画却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到!”
大村只是歪着脖子凝视那“雪山图”,并未答话。
案发当晚,别肠出门去参加理事会,“椛山访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