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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奶奶气得身子轻轻的颤抖起来,“你,你以为、别人会相信、你这鬼话吗!”
春霞笑道:“这我倒是不敢保证!不过,大家见了总会起疑心吧?那婆子一伙同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我救了干姐姐母子性命,偏偏如今我干姐姐落势,你得势,偏偏这事儿就这时候发生了!你说,这桐江县的人是不是都是傻子啊?”
“你胡说八道!”二少奶奶咬牙切齿道:“我和大嫂是妯娌,是一家人,你救了她母子性命,我只有感激,怎么可能——”
二少奶奶话没说完,便被春霞嘲讽的笑声打断,“二少奶奶,大户人家这种兄弟妯娌之间的明争暗斗,我们这些老百姓可都爱听爱看得很呢!你这话连你自己都骗不过,还想骗别人?真是幼稚啊!不说别人,你觉得,你们老太太会信吗?”
二少奶奶心上一跳,又气又恨。若这乡下丫头真的做出那种闹得全城皆知的地步,别人会不会疑心到她头上她可以不管,但是至少老太太那一关,她是绝对过不去的!这乡下丫头救了老太太的儿媳妇和嫡孙,那就是吴家的大恩人,如果这事传到老太太耳中,无疑便是吴家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为了吴家的脸面,老太太必定会严惩,自己这辈子只怕都别想翻身了!
思及此二少奶奶又惊又悔,心道柏凌霜那贱人余威犹在,那才是自己应当倾尽全力对付的人,跟这乡下丫头怄气找茬,非但不值而且有辱自己的身份!先前真是猪油蒙了心!
“别总想着害人了!单凭这一
点,你就永远也及不上我干姐姐!”
“你!”
“我说的是实话!”春霞冷冷道:“这一次,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二少奶奶,您还是省省吧!我左春霞不是仍凭你搓圆搓扁的,再有下次,你别怪我不客气!”
二少奶奶偏头斜眼盯了春霞一眼,低哼一声,冷冷的目光中尽是不屑。
春霞笑道:“是不是觉得即便我不客气也奈何不了你这高门大户的少奶奶啊?那你可真就错了!唉,我男人自打当上捕头之后,别的也没什么,就是三流九教的人接触的太多了,多多少少我也了解一些!只要我出得起价钱,二少奶奶觉得可会有人接这笔生意啊?买凶陷害这种事儿,可不只有你才会做哦!”
二少奶奶浑身冰凉,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疯了!她是疯了才会惹上这个难缠刁钻的女人!
她说的没有错,她左春霞算不上有钱,但收买三流九教玩设局陷害这种事儿的钱她肯定能拿得出来!而且正如她所言,没有谁比衙门的捕头捕快更了解这些无赖泼皮混混,那些人只要给钱,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二少奶奶,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可得谨言慎行啊!”春霞一笑,锋利的银钗顺着她脖颈上细嫩的肌肤一直往上,冰凉的感觉令她身子一僵,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敛住了。银钗在她凝脂般光滑的脸蛋上轻轻滑过,春霞轻轻笑赞道:“二少奶奶的皮肤真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又细嫩又光滑,你说,我若这么划一道下去,不知道会不会毁容呢!”
“你敢!你敢!”脸上骤然一痛,二少奶奶更是一动也不敢动,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毁容?毁了容,她还有脸见人吗?
“我有什么不敢!”春霞笑道:“这屋子里只有咱们俩人,等会儿我抓散自个头发,在手背上也抓两道,嗯,然后再哭着一头跑出去,你说,别人是相信我欺负了你,还是相信你欺负了我呢?”
二少奶奶眼前一黑她差点没晕过去,心里不停的咒骂:疯子!真是个疯子!千真万确这就是个疯子!不是疯子怎么说得出这么疯狂的话来!
可她更知春霞说的一点也没错。这儿是吴府,是她二少奶奶的屋子,那外头全是她的人,春霞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平头小百姓,怎么可能敢在这儿撒野?而且,春霞在外人跟前向来温和平和,而她自己,对人则是强势而骄蛮的!这话说出去肯定没有人会信她!若她真划了她的脸、毁了她的容,也就白毁了!
到了那时候,即便她设法杀了春霞又有何用?毁了的容能恢复吗?吴家能让一个毁了容的儿媳妇掌理事务、接待亲戚朋友吗?绝无可能!那精明又冷酷无情的老太太,肯定会给她的丈夫另娶,而她能做一个“平妻”,下半辈子冷冷清清住在一处偏僻院落,只怕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二少奶奶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了,她脸色发白,眸中露出惊恐,颤着声音道:“这事儿是我糊涂,是我糊涂!我发誓,我对天发誓,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你、你可满意了吧!”
春霞一笑收回银钗,从容的重新插回自己发髻上,笑道:“我跟二少奶奶开玩笑呢!我可没你这么歹毒!我这人呢,你不惹我我断断不会惹你,你若惹我,我也不会跟你客气!二少奶奶,没吓着你吧?”
二少奶奶差点软倒在地,强撑着缓缓坐下,身子还微微的有些发抖,她缓了缓气息轻轻喘息,已经说不出话来,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对了,还有我干姐姐,”春霞淡淡说道:“我干姐姐从来也没亏待过你,雪中送炭你这种人是指望不上了,只是不要落井下石哦!呵呵,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挺了解我那干姐姐的才对,她也不是随意任人欺负的!”
春霞说完一笑,瞥了二少奶奶一眼,从容走了出去。
“混蛋!混蛋!”二少奶奶颤抖着,揉搓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混蛋,总有一天,我要你知道、知道我的手段!”
走到门外,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抬头望望铅色的天空。张夫人说的对,这个女人,还是得防着!
二少奶奶越想越气,郁闷得差点要吐血,那一张黑脸令得一干丫鬟婆子们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谁也不知她究竟是怎么了。
至少近期内,她是不敢再干这种设局收买的事儿了,但不表示她不做别的。她眉头一动,便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去商号里见了一名掌柜,细问关于吴家家居行的事情,话里言外的意思,这笔生意吴家做的亏了,要求大掌柜的重新考虑考虑。大掌柜十分不耐,只好跟她说,这事儿早已经清清楚楚的了结了,白纸黑字在官府都已经备了案,如今那家居行里里外外跟吴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恕他无能为力!
二少奶奶气得够呛,此事只要还有一星半点不曾完结,她都有法子借此刁难春霞,没想到柏凌霜手脚这么快,倒叫她抓不到把柄了。
眼见就要进入腊月,这过年可是头等大事,二少奶奶只得暂时收起那些别样心思
,使出浑身解数来安排布置过年的事。
第一场雪过后,迅速降温,天气一下子变得真正的寒冷了起来。这一日,春霞裹着大毛衣裳,叫了马车,便往山中别庄去看望吴大少奶奶。
收拾得干净整齐的院落中没有一点绿色,剥落的墙角反而显出几分破败和冷清,屋子里隐隐传来笑声,似乎是吴大少奶奶和秋兰在逗小君儿玩。
“姐姐!”春霞笑着叫了一声,推开门进去,猝不及防,迎面而来一股子烟火味呛得她不住咳嗽。
“妹妹来了!”吴大少奶奶忙笑着起身,笑道:“瞧瞧你,怎么也不小心些!来,到这边来,这边不是风头,熏不着的!”
“姐姐!”春霞同她一道坐下,看那炭盆中的炭火不觉蹙眉,“姐姐烧的就是这样的炭火?”
大户人家冬日烧的都是上等的银霜炭,这样的木炭是用材质十分坚硬的栎木、野生茶树、老枫树等木材烧制而成,这些木材烧成的木炭十分扎实耐烧,没有烟味异味,不起飞灰,燃烧过后只会在表面形成一层银白色的沉灰,看去银霜一般,所以叫做银霜炭。而一般的木炭则用普通的杂木烧制,这就没有什么讲究了,烧出来的木炭质量一般,不经烧,有烟火味,灰迹还满天飞。
可这样的木炭,一般的老百姓家中都在用,也算不上不好。但还有一种,就是俗称的没有“烧过心”的木炭,一般叫做“炭头”,这一种,一半是炭一半还是木头,基本上没有人用来烤火,扔在灶里烧火还罢了。而吴大少奶奶屋中此时燃烧的就是炭头,明晃晃的火焰,带着浓浓的烟味,不时火星噼啪四溅,而那浓烟也不定向,一会儿从这边飘往那边,一会儿又从那边飘往这边,坐在火边的人只得不断的变换位置或者向一旁侧身避开那熏人的烟火。
春霞见状不觉心中酸酸涩涩,轻轻叫道:“姐姐……”
吴大少奶奶倒是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说道:“傻丫头,没有什么的,这算的了什么呢!”
春霞忍不住问道:“吴大哥难道不知这事儿吗?怎么——”
秋兰一旁气鼓鼓哼道:“大少奶奶都瞒着大少爷呢!每次大少爷来,哪里能看得见这样的?不光是炭火,衣食上也三不着两的,别说补身子了,一般的营养都——”
秋兰还没说完,就叫吴大少奶奶蹙眉喝住,训斥她道:“行了不许再说了!这算得了什么呀?你要是觉着受不了,明儿我便让你回府,换嬷嬷来,如何?”
秋兰委屈得眼眶一红,带着窸窣鼻音说道:“奴婢还不是为了大少奶奶您不平嘛!上一次小少爷生病,您连钗子都拿去当了!偏生咱们出来的时候您又不许带财物,这下子好了,叫人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您这般隐忍,奴婢看了心疼!”
“秋兰,”吴大少奶奶见瞒不住便没再打算秋兰,正色道:“既然你知道我在隐忍,那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知道你对我好,好了,往后这些话再也别说了,知道么!”
“奴婢知道,”秋兰恨恨道:“可奴婢只怕大少奶奶您一再退让,有的人只怕未必知道见好就收,反倒得寸进尺了!有的人可不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