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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味弥漫开来,从峭壁之下,汹涌而上,炸断的山石擦过秋菀的脸颊,刮擦出血痕,脚下的地动山摇愈发剧烈,终于一声巨大激荡的爆炸声,震动她的耳膜,沉闷的轰隆声不绝于耳,砂石松动,孤山崩裂,天塌地陷之际。
所有的人,都在耳侧尖叫,哀嚎!
她缓缓地,随着坍塌的断崖,向下坠落……
“喀拉拉——”高峰之上,绝壁之巅,半座孤山陡然裂开,整个山头顿时四分五裂,尘埃即使在暴雨冲刷下,依旧笼罩了所有视线。
剧烈的震动粉碎,万仞深渊暴露在她的脚下,她从马上摔落,开始下坠。
身侧,巨大的碎块山石,渺小如蜉蝣的梁兵,四蹄朝天鬃毛乱舞的战马,一切的一切,都将在这场崩塌覆灭里,坠进万丈深渊!
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不去理会耳侧的爆炸声,雷鸣声,嘶叫声,秋菀缓缓阖上了双眼。
这一切过去之后,她惟愿世间如太虚岛的潮水,温柔地再次拂去,她的伤痛。
“嚓——”一点亮光,幽幽地在眼前照亮。
那张绝美凄婉的容颜,被华服簇拥着,不似凡人,竟比天神更要寂寞。
“师父?”她似乎又随着山体坠落了一丈,但眼前那一幕幕如走马观花的场景,顿时在眼前绽开如万花筒般的视角,支离破碎,四散在脑海深处!
烟湖畔,她笑着将一只胖嘟嘟的蚯蚓塞在他的手中,口中吟着:“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我们琢玉郎的娘子,现下还不知道在何处呢……”
这是什么?她看见记忆深处,幽幽地,仿佛隔着红尘,将这一幕再次上演。
那少年淡淡地叹了口气。
“你若不嫁,我便不娶。”
那日的春光映着他的侧影,伴他走进一片天地温柔的澄澈阳光之中!
秦湑?原来,她在那时,便倾心于他了么!
本来这小小的客房就没着那么大,她这几步跑出去,撞进的还会是何处?
自然是他的怀里……他拥着她抿唇一笑。
朗月清风般,拂过万物,雪后初霁般,照亮晦暗,湖光潋滟般,荡开温柔。
倾覆天下般,风华绝世……
震荡的坍塌,山间激烈回响的飞沙走石之声,在耳畔依稀,好似只有回忆,才是她此时身在的地方!
“若你不变心,此生以后,只爱你。”她幽幽一笑,苦涩多于羞赧,在他的耳边说出这句话。
那日大雪封城,那扇盖满了血掌印的城门之后,她便在一直一直在等他。
等了多久,好似一生,她阖上了眼,沉沉睡去,呼吸心跳全无,僵硬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那日好冷,她从未体会过那样的痛!
他的怀抱好紧,给她的一丝温暖,轻轻撩着她的血肉之躯,四肢百骸。
“呜……”秋菀哭出声,这一瞬间,她还在向下坠落,只是身旁的一切都不在干扰她,天崩地裂,也与她无关。
是呀,他说过的,寂寞的时光里,他在等她,立春那日春风会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秋风一吹落花遍地,冬雪漫天后,寒来暑去。
他没有一天不念她,他又如何忘记她。
月下那透着一扇扇门,一道道窗,依旧枯坐在玉锵侯府等她的少年。
那个和她并肩打败夜秦使者,平定一场离乱的少年。
那个拥她入怀,唯恐她是虚幻是好梦的少年。
那个单枪匹马为她闯宫门,为她倾覆一切,为她自毁双目,孤独等死的少年。
那个一袭红裳,便娶了她的少年啊!
秦湑……秦湑……
他竟然等了她这样久,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
他竟然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在她狠心踏血肉一步步走上巅峰的时日里。
他一直在她身后,期盼一日,春风,烟湖,折花,与她白首!
子孙绕膝,福祚绵长。
“啊……”她那一刻仿佛静止在空中,上天把一切力量从她身体里抽走,只留下最空虚的孤独,最绝望的守候。
“所求不多,若你在我身侧,院子里一藤叶,池塘里一片荷,我和你生许多的小孩,然后看他们跟你学武功也好,跟我学经商也好,我一侧头,便看见你已经老得没有牙,白霜满发,与我痴傻地咿咿呀呀。”她昨夜紧紧抱着他的腰,还这样对他说过!
来不及了,她想起了这一切,她愧疚,无助,却决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此去,万丈深渊,粉骨碎身,再没有另一次奇迹。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才记起,太虚岛的一切一切。
师父将她唤醒,那间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浓重的药味,她问她,愿不愿意再活一次,只是,剔骨重生,改容换貌,记忆全然消散,一切从头来过。
她彼时咬着牙,点点头,为什么不呢!
她要找他,要去他身边,要再一次对他说,我要嫁你。
他穿红衣那样好看,他浅笑时冷艳无双,他清冷的模样犹在眼前,大燕还在动荡,他还身处危难,她一定一定要剔骨剥皮,赶去救他。
原来,起初七七四十九天的痛,她忍受了,为的就是现在站在这个断崖上!
原来,她每年一次的剔骨重生,她忍耐了,为的就是现在掉下这座断崖,为救他而死。
原来,五年里,她步步为营,强忍病痛,夙兴夜寐地成了天下首富,处心积虑地扳倒江婳,一介女流指挥千军万马,死守北疆,为的全都是救他!
她忘了一切,但五年里,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靠近他,挽救他,留住他,静静地看着他。
他十四岁孤身赴难,一人镇守北疆,深谷断粮,重伤垂危,她都去救了,这一次,最后一次,她怎么眼睁睁看着,他再次受伤……
一寸一寸,一丈一丈,深深地,缓缓地,她依旧还在向下坠落。
飘摇如风,命比纸薄!
可这一次,她绝不认输,这一次,她不要再离开他。
这一次,她一定一定要活下去,并且要记住他,奔赴千里,再去找他!
作者有话要说:
☆、倾城盛世,烟花漫天,与君永相携
北疆山崩地裂,漫天烽烟往南,一路高山丘陵,江河湖泊,山川静好。
繁华的灏京,深夜无眠,而高高宫墙之内,鳞次栉比的碧瓦飞甍,殿绕栏楯,簇簇牡丹迎步辇,文德大殿,穹宇空阔,此时前线战报被那战士朗声禀告得抑扬顿挫,回音来回碰撞,满朝文武如临其境。
“启禀陛下,冯焰冯将军乃是诈降梁寇,他将昨夜,他在镇戎军中的心腹下属报告给他的赤锋行军密报,告诉了孟忽,求得其信任,孟忽才率领三万梁兵,与赤锋五万交战于狼虎岭。”
“孟忽那狗贼本想螳螂捕蝉,但岂料黄雀在后,冯将军乃是诈降,当初他一箭射杀郭子奚将军,赢得了北梁极度信任,但其实……”
“郭将军乃是诈死!”
一语掷地,那腰杆笔直,身形健硕的战士语调平静,却顿时在文德殿掀起惊涛骇浪!
“跟朕说清楚,郭将军诈死?”颜怀一袭绛纱袍,卷云冠垂下的珠翠,微微摇曳,露出温润清俊的容颜,此时眼眸中滑过一丝惊诧的神色。
“回禀陛下,此计全是郭将军的奇谋。他当日和冯将军中了孟忽的埋伏,五万天策军全军覆灭,北梁当时非但不想杀冯焰,还想要活捉他,于是郭将军看出,孟忽计中计,连环计,旨在诬陷冯焰叛国杀了自己,从而离间我大燕三军,于是将计就计!”
“他先是在天策中找到与自己身形相似的死士,替他被冯将军射杀而死,然后他身负重伤,金蝉脱壳,逃出升天后,孤身隐藏在山林间,被北疆的猎户所救……”
“为了不打草惊蛇,使北梁相信自己已死,从而全面信任冯焰将军,他养伤之后也不敢回营,只在山中,四处打探消息。昨夜他探听到梁贼信了冯焰的话,孟忽竟带兵五十万前赴剿杀玉锵侯和秋军师,发觉时机已到……”
“昨夜,冯焰代表北梁上阵,却将矛头一转!暗中调度三十万镇戎赶到支援赤锋,郭将军紧随其后带天策五十万杀进战场,剩余五万赤锋同时集结,可谓是三军首次会战,我大燕百万军团第一次联合而战,将孟忽杀得片甲不留!”
他语调激昂,百官闻之莫不热血沸腾。
眼前一副狼虎岭剿杀孟忽的战争场面,好不波澜壮阔,五万赤锋将要败北之际,玉锵侯命垂一线之际,冯焰和郭子奚竟率三军军团赶赴相救,并围而剿杀孟忽……
好计策!好胆略!
冯焰的一身胆魄,狡诈滑头,郭子奚的深沉城府,审时度势,沉静对敌,玉锵侯的无畏救国,血战到死,三者缺一不可,三军将领竟如此英雄豪杰,令人仰止!
“然后呢?”颜怀轻声问道,他并没有激动,只是静静地思忖着来龙去脉。
颇有一代贤君圣主的气魄。
“我大燕三军联合,败退北梁,江太后之前割让的朔北九州,在三军乘胜追击下收回了四座城池,孟忽重伤垂死,现在赶回北梁,躲避剿杀的逃亡中。”
“不过……我军也损失了一位军师……”那报告战报的战士忽地,声音一沉:“因郭将军此计在于秘密进行,滴水不漏,才能使北梁一步步进入陷阱,所以昨夜,赤锋军全军覆灭之际,秋军师挺身而出,只身赴难,带领五十骑死士,奔上断崖……”
“她或许事先知道此行凶险,所有早有准备,化身为守护赤锋军的最后一道屏障,她落崖的一瞬,揠龙七智中精通地理天文的姜湄和凌湖两位谋士,借雨势骤狂,山体滑坡本身的力量,在断崖下放置火药,瞬间引爆了北侧孤山,二十万孟忽派去追击秋军师的梁贼悉数死于山难!秋军师她……也……”
“你说什么?